第六十六章 一舞動天下

  日子一天天地逼近，各國的使節陸陸續續抵達了天闌，終於到了盛宴這天。

  煙雲替羅煞梳妝，將青絲全數集於頭頂，後分為幾小股，每股彎成一個圓環，這就是天闌頗為流行的飛天髻。再插上鳳凰金釵，映襯著羅煞嬌好的容顏，更顯玲瓏嬌美，飄灑婀娜。原本就絕美的容顏在煙雲的巧手下更顯得光彩照人。

  迷離繁花絲錦製成的芙蓉色廣袖寬身上衣，繡五翟凌雲花紋，紗衣上面的花紋乃是暗金線織就，點綴在每羽翟鳳毛上的是細小而渾圓的薔薇晶石與虎睛石，碎珠流蘇如星光閃爍，光艷如流霞，透著繁迷的皇家貴氣。臂上挽迤著丈許來長的煙羅紫輕綃，用金鑲玉彈脫牢牢固住。一襲金黃色的曳地望仙裙，用薔金香草染成，純淨明麗，質地輕軟，色澤如花鮮艷，並且散發出芬芳的花木清香。裙上用細如胎髮的金銀絲線繡成攢枝千葉海棠和棲枝飛鶯，刺繡處綴上千萬顆珍珠，與金銀絲線相映生輝、貴不可言。

  此次羅煞的裝扮皆由昭瑰公主親自著手打理，在眾奴才的眼中羅煞是何其榮幸。可是只有羅煞和昭瑰公主明白，這都是被逼無奈。

  早在三日前，西涼、大金二國之主先後來到天闌皇朝，被安置在中宮的禮憐殿住下，而今日正是盛宴舉行之日。獻舞之說，也只不過是為讓此次盛宴更加豐富多姿，以示天闌歌舞昇平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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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我們再不去就晚了。」連翹忍了許久，終還是控制不住開口提醒，她的個性一直都如此急躁。

  昭瑰公主輕笑，她的指尖撥過羅煞的髮髻，後移至她的臉頰，溫熱的指尖不斷在她的雙頰四處游移：「這次的晚宴，本公主只期待羅煞姐姐一個人的表演。」

  羅煞安靜地坐在妝檯前，從銅鏡中看著她那滿意的笑容。

  突然，昭瑰公主俯下身，湊到羅煞耳邊低聲說道：「羅煞姐姐，若是此次逃過一劫，可別忘了幫我在皇甫瑾那邊多說點好話啊！」

  「那是自然，奴婢定會告訴太子瑾，公主是不可多得的好媳婦兒。」羅煞低低地笑出聲。

  昭瑰公主滿意地一笑，倏然站起身，恢復了一向的平靜之色，回首對連翹吩咐道：「移駕。」

  當她們直到宴會時，盛宴早已開席。昭瑰公主悄然入座，未驚動他人。只見她俯身靠在天闌帝耳邊說了些話，他先是凝重地沉思，後微微點頭。昭瑰公主笑著朝一直在外觀望的羅煞點頭，示意皇上已經應允她出場獻舞。

  按規矩來說，羅煞這個小小的宮女是萬萬沒有機會在此等盛大的宴會上獻舞的，但昭瑰公主卻有這個能力讓天闌帝點頭，羅煞真的是非常好奇昭瑰公主到底對天闌帝說了些什麼。

  目光不自覺地打量起大殿裡的情形，坐在天闌帝右下首的是大金帝王赫連楓，他的眸光有些飄忽不定，但卻清雅明澈，風雅絕美的笑容一直掛在唇邊，不時舉起玉瓊佳釀一口飲盡。而他身邊端莊而坐的許是他的妃子，粉妝玉琢，雍容高貴，其美，魚見之深入，鳥見之高飛，麋鹿見之絕跡。

  再側首望向天闌帝的左邊，坐著西涼國國主，一件鵝黃色鑲金邊袍子，宛如一塊無瑕美玉，丰姿奇秀，神韻超獨，給人一種高貴清華的感覺。這就是西涼國的國主獨孤冽麼？

  「羅煞姑娘，待會兒就該你獻舞了，緊張嗎？」連翹輕輕拽著羅煞的衣袂問。

  「有何緊張，如往常那般跳便是。」羅煞看她竟比她還緊張，身體都微微地在顫抖。

  「可你是主角啊！」連翹用力甩甩羅煞的胳膊，想提醒她。

  「你放心。」輕輕拍拍連翹緊握她胳膊的手背，示意她放鬆，不用為她過多擔心。

  將目光深鎖殿中打扮得花枝招展被眾宮女所簇擁的雪妃，她雙手柔嫩輕拂宛旋，身姿綽約，纖腰擺動，細腿輕揚，每個動作都恰到好處，盡顯美態，連貫不雜。將其全身之獨特發揮得淋漓盡致,已近中年的她還能將此舞跳得如此妙美，真是讓羅煞驚嘆。

  終於，雪妃以四個曼妙的迴旋舞步結束了她最拿手的舞蹈，博得滿堂喝彩，久久迴蕩四周不散。她滿意地向眾人行了個禮退居自己的席案。

  「二位國主認為朕的愛妃表演得如何？」天闌帝淡笑著問兩側的皇帝，最後將目光深鎖在雪妃身上，柔光四泛。

  「我還是第一次見如此迴風妙雪之舞，撼動我心。皇上真是好福氣，有這麼才貌雙全的妃子。」獨孤冽稱讚道。

  相較於他的讚嘆，赫連楓卻顯得格外淡漠，只是說了句：「不錯。」

  「看來大金帝王看得並不稱心，那麼本公主再推薦一名女子前來獻舞。」昭瑰公主清了清嗓音，由席案起身，明亮清脆之聲飄蕩於四周：「話說飛燕能掌上舞，而她卻可謂是能曼空舞。她是本公主見過的最出色的舞者，今日她將為二位國主帶來驚天之舞——傾天下。」

  一陣盪人心魄的簫聲輕揚而起，諸舞女長袖漫舞，無數嬌艷的花瓣輕輕翻飛於天地之間，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幾名美女有若綻開的花蕾，向四周散開，漫天花雨中，一個美若天仙的精靈，如空谷幽蘭般出現，隨著她輕盈優美、飄忽若仙的舞姿，寬闊的廣袖開合遮掩，更襯托出羅煞儀態萬千的絕美姿容。

  眾人如痴如醉地看著她曼妙的舞姿，幾乎忘卻了呼吸。羅煞美目流盼，在場每一人均心彈不已，不約而同想到她正在瞧著自己。 此時簫聲驟然轉急，羅煞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嬌軀隨之旋轉，愈轉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飛起。幾名美女圍成一圈，玉手揮舞，數十條藍色綢帶輕揚而出，廳中仿佛泛起藍色波濤，羅煞凌空飛到那綢帶之上，纖足輕點，衣決飄飄，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聲四起，驚讚之聲不絕於耳。

  素肌不污天真，曉來玉立瑤池裡。亭亭翠蓋，盈盈素靨，時妝淨洗。太液波翻，霓裳舞罷，斷魂流水。甚依然、舊日濃香淡粉，花不似，人憔悴。欲喚凌波仙子。泛扁舟、浩波千里。只愁回首，冰簾半掩，明璫亂墜。月影淒迷，露華零落，小闌誰倚。共芳盟，猶有雙棲雪鷺，夜寒驚起。

  有曼妙女子，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仿佛從夢境中走來。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月下的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樂聲清泠於耳畔，手中摺扇如妙筆如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當羅煞體力殆盡，悠然落地，以鳳凰展翅之姿結束此舞時，沒有人喝彩叫好，周圍一片寂靜。

  羅煞偷偷掃過四周皆愣愣地望著她的人，最後瞧了正上方的天闌帝一眼。他此時已離坐而起，驚然凝視著羅煞，目光中竟閃著莫名的心痛，對上他的目光羅煞的目光轉冷。

  天闌帝突然舉步朝羅煞而來，可有一人卻比他的速度還要快，健步如飛地閃在羅煞面前，仔細地看著羅煞。

  「皇上，我有個不情之請。」赫連楓突然握起羅煞的手，側身回望天闌帝道：「我要這個女人。」

  昭瑰公主莞爾一笑：「你是想要本公主的姐姐？」昭瑰公主信步走下一層層金階來到羅煞身邊，將羅煞拉到身邊。同時，赫連楓也鬆開了他緊握著羅煞的手。站在昭瑰公主旁邊，羅煞徹底僵住。

  

  「她是皇上的公主嗎？」赫連楓的眉頭深皺，詫異之色一閃而過。

  「當然，她是朕的公主。不過是義女而已，難道大金帝王沒聽說過幾年前朕冊封一個昭瑰公主的伴讀為昭蒂公主？」天闌帝看昭瑰公主的手臂又使了幾分力道將羅煞拉到身邊，目光更是堅定不移，不容人懷疑。

  赫連楓深深凝視了羅煞一眼，苦澀一笑，表情也緩和下來：「恕我唐突。」

  天闌帝冠玉斯文的臉上帶著春風沐人的淡笑，只有羅煞看出他笑眸中隱含著絲絲寒芒與肅穆的冷酷。

  「朕的公主舞姿傾世絕美，難免引得一向冷靜自持的大金帝王動容。」他的餘光瞥過羅煞，眸光驟冷。羅煞的手心因他的目光已透出冷汗，深莫能測的感覺，使羅煞不敢動分毫。

  坐在台下的獨孤冽一直未做聲，就這麼冷眼旁觀，看著幾人在台上。只是目光不由自主地頻頻落到羅煞身上，仔細地打量著。

  就在這個時候昭瑰公主適時地出聲說道：「父皇，姐姐跳了這麼久的舞應該累了，清寧就先和姐姐回宮去了。」

  天闌帝點著應允。

  羅煞朝著一干人等行了行禮轉身和昭瑰公主一起離開了，在轉身的時候羅煞才暗暗地鬆了一口氣。其實早在赫連楓衝上台抓住她的時候，羅煞心中就緊張得要命，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和親，還好昭瑰公主適時地出現。

  昭瑰公主帶著羅煞快速地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能做的她已經按照蕭徹的話都已經做到了，接下來就要盡人事，知天命了。

  今天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除了赫連楓的突然上台，不過赫連楓此舉也正中幾人下懷，正好把事先準備好的台詞說出來。

  不過在羅煞看來，赫連楓似乎並不會這麼容易就放棄，一個帝王喜歡的東西，應該會想法設法得到，而且此次天闌帝也是打著和親的心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