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夢（一）

  「病人心跳停止。確定死亡時間為……」

  蘭川的意識聽到這句後漸漸沒入黑暗。

  好了，總算可以解脫了……

  自從喝了那碗蓮子湯以後，她就患上了怪病，時不時全身發疼，尤其是肚子那裡。但是在任何一個醫院檢查，都檢查不出自己的病因。一直拖一直拖，如果不是父母與哥哥在身邊一直關心著她，她沒辦法支持那麼久。

  今天總算是解脫了。蘭川愉悅地想。

  下一秒，卻是視野中的黑暗慢慢退去，眼前出現一道白光……

  這是車子？自己是在車子裡？！

  「喲，小寶貝起床啦！」坐在前座的謝蘭馨轉過頭來，笑道。

  聽到這句蘭川睜大眼睛，這是……年輕時候的媽媽，沒有為自己操碎心的媽媽。看起來年輕又有活力，蘭川眼眶有些濕潤，心裡默默地想，這個夢真好！

  看著蘭川呆呆的樣子，謝蘭馨有些疑惑，「寶貝，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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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媽，我看妹妹沒事，就是睡多了。」這吐槽的是蘭川的哥哥，蘭京。這個時候的他還有些喜歡逗弄妹妹，完全沒有蘭川印象中那幹練果敢的精英形象。

  回過神來，「我才沒有！」蘭川下意識地回嘴，手卻在偷偷地捏了捏自己。

  這痛是真的！

  她是真的回到了五歲的時候！在回老家的時候，喝下那碗蓮子湯之前！

  遙想當年……

  五歲的小蘭川坐在炕上，等著媽媽給自己做些東西墊肚子。

  她這是第一次回老家呢！老家的一切她都覺得很新鮮，一來到就四處轉悠。鬧騰半天了，肚子也餓了。但還沒到飯點，於是謝蘭馨就煮了些蓮子湯，決定先讓小蘭川喝點湯好了，免得到時吃不下飯。

  她當時餓過頭了，一下子就喝完那碗湯，動作利落又爽快，讓謝蘭馨心疼不已。

  而現在，蘭川再次坐在這炕上，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重生了！

  今天她沒有做哥哥蘭京的跟屁蟲到處跑，而爸爸蘭照出去跟四周鄰居打交道去了。房子裡只有她和媽媽。

  她跳下炕，走到這老房子的洗手間裡。這房子雖然老舊，但也裝修過幾次，洗手間什麼的設備都很齊全。

  蘭川拿著小凳子，站在上面，看著裡面自己的臉，不由得有些精神恍惚。

  鏡子裡的人看起來臉色紅潤粉嫩，朝氣蓬勃，完全沒有長大那種消瘦蒼白，依稀還看出自己長大後的輪廓。

  這張小臉真是陌生又熟悉。

  蘭川知道，如果她沒有重生，那麼今天過後，自己的臉就會變得蒼白無力……

  而現在，她不會再喝那碗湯！

  依然像記憶中那樣喊餓，媽媽就端來了一碗湯。

  看著眼前這碗色香味俱全的蓮子湯，蘭川想著，所有的根源都在這碗湯里。

  捧起湯，手稍微一松，湯就灑得滿地都是，蓮子散落在地。蘭川看著這一地殘渣，心裡莫名地覺得有些東西離自己遠去了。

  「媽媽！我不小心弄灑了湯……」蘭川嘟著嘴，委屈地看著自己媽媽。

  謝蘭馨本來還想責備幾句，見狀馬上又開始準備些吃食了。

  「寶寶，去把爸爸和哥哥叫回家吃飯吧！」謝蘭馨邊做飯邊說道。先前已經帶著兩個孩子把村子走了一圈了，她相信自己女兒的認路能力。

  「好！」奶聲奶氣地答道。

  從那天后，蘭川就健健康康地生活著。

  

  她按步就班地學習、工作，不知不覺就到適婚年齡了。不是沒有人追求，但就是不來電。

  為了父母，她最後挑了一個愛她的人結婚了。

  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了一輩子。就像一個平凡人一樣。

  真好。臨終的時候，蘭川握著自己孩子的手說道。

  所以才是假的啊。

  閉上雙眼，再睜開，卻是看到一個白色房間，陽光通透。

  空氣中有著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寶貝！你嚇死媽媽了！」謝蘭馨此時的樣子就是蘭川記憶中的樣子。那雙哭得通紅的雙眼，在她的記憶中永遠都有著對她的擔心，以及失去她的恐懼。

  「你錯迷了整整三天啊！」謝蘭馨握著蘭川的手，那麼瘦，那么小，讓她心疼得又想流淚。

  朝著媽媽笑了笑，蘭川若有所思。

  三天的美夢麼……

  不管怎樣，她又活過來了。

  這病啊，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