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原諒了她

  御書房。

  皇帝提著筆枯坐了良久，一張奏摺都沒有批出來。他黑著臉看著滿桌的書本，又看了看門外小小的身影。冷聲道：「起駕回宮。」

  這一瞬間，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太監們連忙給皇帝撐起了傘。

  

  大雨傾城，紀夢圓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仿佛已經成了一尊雕像，只不過眼巴巴望著皇帝的眼神連大雨都遮擋不住。

  皇帝從她身邊走過，感覺到她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自己。刻意擺起冷漠臉，心中卻想著她還那么小，雨又這麼大。

  在皇帝回頭的那一眼，地上的小身影搖搖欲墜。

  實在太冷了！

  紀夢圓在冷雨的沖刷下凍的牙齒打顫。之前她刻意節食，已經很是消瘦，如今又滴水不進地跪了三天，終於支撐不住地倒下了！

  「皇上，太后暈倒了。」圓德立即匯報給皇帝。

  聞言，皇帝腳步一頓，立刻掉頭，冒著大雨把紀夢圓從地上抱起來。威嚴的面容上說不出是怒氣還是心疼，「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逼朕就範。傻丫頭！」

  「太醫！宣太醫！」皇帝趕緊將紀夢圓抱回月上宮。

  ……

  紀夢圓幽幽醒來，看著皇帝正一臉擔憂地望著自己，她眨了眨眼睛，對著皇帝輕輕一笑。

  此時，皇帝按住她的肩膀，「別動，太醫說了，你要多加休養。」

  「華巳叔叔……」紀夢圓一開口便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乾癟的嘴唇差點裂開，皇帝立即命人端藥過來。

  「別說話，來，朕餵你吃藥。」

  一勺藥水送到嘴邊，紀夢圓乖巧地側著身子喝下去。

  皇帝餵她吃藥，是原諒她了吧！嘻嘻，那這些天的罪也沒白受。

  但是台階還是要給皇帝的。

  這樣想著，一隻小手怯弱地拉著皇帝的衣袖，楚楚可憐道：「華巳叔叔，我之所以騙你是迫不得已的。您可以原諒我嗎？我以後再也不會對您隱瞞了。」

  皇帝餵藥的手頓了頓，「你告訴朕，假死是怎麼回事？連朕都騙過了。」

  「那是一種假死藥。」

  「藥？誰給你的？」皇帝面色凝重了幾分，這世間還有這樣厲害的藥丸！

  「是我自己提煉的。」紀夢圓知道再也隱瞞不了。

  「你？」皇帝一臉震驚，像不認識她一般重新打量她。她曾經給過自己一方治瘟疫的藥，想來這也是出自小丫頭的手筆。

  「是。我會煉藥。」

  「所以，你會醫術？」皇帝看著她，這小丫頭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

  紀夢圓道：「是，我小時候學過一點。華巳叔叔，我之所以隱瞞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哼。」皇帝替她蓋好被子，道：「你不說，朕才要誤會。」

  「荷月，好生照顧太后。」

  臨走前，皇帝吩咐道。

  「是！」荷月應聲，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太后三番兩次挑戰皇上的底線，皇上都低頭服軟了。太后小小年紀真是好手段！這點連麗妃都做不到！看樣子，皇上是徹徹底底不會要太后的命了。

  皇帝剛走，寢殿裡出現了一位小少年的身影。

  華清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紀夢圓向她眨眨眼，「清哥兒，哪有這樣來看病人的。」

  華清清冷的面容閃過一絲心疼，冷冷道：「我當你是鐵人呢，怎麼會是病人。」

  他是在怪自己不珍惜身體嗎？紀夢圓心中暖暖的，道：「有沒有帶東西來看我？」

  華清譏誚道：「皇上拿那麼多天材地寶過來，你還嫌不夠？」嘴上這樣說，手卻把淮山珍珠糕拿出來。

  「哇！好香！」喝了藥口苦，她正想吃這種甜甜的糕點呢。

  華清見她又瘦又軟的躺在床榻上，心疼不已，生氣道：「這樣做值得嗎？」

  紀夢圓點點頭，「當然值得！人非草木，這些年來我對華巳叔叔也是有感情的。」

  華清這一瞬間眼神晦暗難明，他沒想到小丫頭會這樣回答他。所以，她對皇帝的依賴和喜愛並不是做做樣子的。可是，父親的計劃……

  心情複雜起來。

  紀夢圓見華清沉默不語，難道他還在生氣嗎？「喂，我可是病人，你能不能逗我笑一下？」

  「逗你笑？」

  「對呀，講個笑話給我聽。」

  「……」華清想了想，「麗妃活不了多久，這算不算？」

  自從暈倒以後，紀夢圓就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好日子。皇帝和皇后更加疼愛自己，每日好吃好喝地往月上宮裡送。

  華意忙著選駙馬，繡嫁衣，沒空在她眼前蹦躂。

  華清，哥哥，隋彥哥兒輪流來看她，陪她解悶。

  紀夢圓身體恢復健康以後，她比之前還重了一些，長高了不少。

  這邊，麗妃的日子就沒這麼好過了。

  今日是大換洗的日子，浣衣局很是忙碌。

  幾個婆子們嚷著：「動作快點兒！宮裡的窗簾都拆下來了，要趕緊洗了。」

  新來的洗衣婢不懂，「嬤嬤，為什麼要洗窗簾啊！」

  「要過年了，宮裡的所有東西都要洗！今日洗窗簾，明日洗床帳，以後啊，就別想休息了！」婆子催促道，「麗婢，快去洗窗簾。」

  麗妃不敢相信這婆子是在和自己說話，「死婆子，你叫本宮什麼？」

  「還把自己當娘娘？喲，這裡頭的誰沒當過娘娘似的。」婆子譏笑道，「叫你的名字好歹是把你當個東西了。」

  麗妃把手中的衣服狠狠一摔，上前撕婆子的嘴，「叫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看本宮不撕爛你的嘴。」

  兩人很快扭打起來，婆子叫來其他人幫忙。麗妃很快落了下風，最後被眾婆子按在地上一頓狠揍。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麗妃才奄奄一息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就著烏黑的池水照了照自己，頭髮凌亂鼻青臉腫，嘴角也破了。

  她家中有權有勢，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她也是府中高貴的大小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是拜薄情的帝王所賜。

  愛之則欲其生，恨之則欲其死。皇帝連愛恨都不給她，她就像個玩具，被人丟在垃圾堆里。

  麗妃眼眸中的光芒散去，取代的是濃烈的恨！

  她拖著殘破的身軀回了寢宮，第一件事就是寫了一封家書。皇帝麼，當初招她進宮除了垂涎她的美色，不就是為了她的家族勢力！

  如今皇帝毀了她，就別再妄想從她身上得到分毫！

  只不過，她家裡背叛皇上，她更不會有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