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惑魂鎮魂

  罹恨閉目調息，將今夜所經所歷，件件思量。

  船尾處，薛湛持著九霄流雲戟，朝著船首緩步走來，輕狂道:「你不是要殺我麼？怎的，提棍的力氣都沒有了麼？你不殺我......我可來殺你了！」

  罹恨幾個呼吸後，待血氣平息，功力稍復，猛地睜開雙目，目中精光更盛。取下背上裝著龍骨八卦圖的匣子，輕輕一拍，便見得片片金色骨片升騰而起，於他身周繚繞飛舞，如粒粒星辰，於月色下，夜空中，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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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罹恨再次舉步，朝著船尾處走去。

  他皺眉前行，龍骨於身周相隨，行得極慢，冷冷說道:「你絕非薛湛。」

  待得行至船樓倒塌所累廢墟前，猛的抬手，身周龍骨登時金光大放。罹恨以大羅天罡之心法催動龍骨八卦圖，按紫薇星宿各宮之相，以龍骨列紫薇陣圖，納天地之力。

  薛湛冷目觀著，那三十六片龍骨按奇異方位排列，相互呼應，陣圖自成，哼一聲道:「已龍骨八卦圖列煉魂心典鎮魂之鎮，你當真高看了帝子宮。」

  罹恨亦是一聲冷哼，雙臂一震，身周骨片金光登時大作，扶搖直上，直入夜空，比之星辰更加奪目。

  待得骨圖升空，陣法已成，黑金鐵棍再次化龍形而出，卻不攻薛湛，而是直衝船樓廢墟而去。只聞得幾聲龍吟，那船樓廢墟便被九龍真氣之剛猛功力卷得四散紛飛，露出斑駁船身。

  罹恨皺眉細看，廢墟之下，果然如他所想，竟沒有柳如夢屍身！

  心道:「果然如此，我竟入了他人布下的惑魂之陣！」看得清楚後，猛地抬頭，目中寒光森森，對那薛湛道:「我卻是低看了帝子宮，女帝凌波仙子去後，竟還有人可用煉魂心典攝人魂，控人身，布下惑魂之陣。」

  他心中豁然開朗，只因廢墟之下找不到柳如夢屍身，可他方才明明白白見得柳如夢，這作何解？

  唯有魔門四脈帝子宮煉魂心典有此能耐。煉魂心典四重搜魂，五重移魂，六重惑魂，七重御魂。煉魂心典若能練至七重境界，可以己心御他人之心魂，布惑魂之陣令天地亦幻亦真！

  或許這便是此處一切古怪之因由，薛湛縱使有與罹恨交手的功力，以其身份和名聲，也不該做下今夜這許多匪夷所思之事。除非，他被人控制，才會變成如此。

  而魔門四脈之一的帝子宮絕學煉魂心典，若練至七重境界，便可御他人之心魂，恰恰有此能耐。

  船樓廢墟之下，卻無柳如夢屍身，此亦可解！煉魂心典不但可御人魂，亦可惑人魂，令真幻相融，布惑心之陣，罹恨此時可以肯定，他定然是踏進了一個精心布置的迷陣，一個可能並非為他準備的迷陣。

  薛湛仰頭看著於夜空中金光閃爍的龍骨陣圖，冷笑不休道:「自作聰明！」

  罹恨冷哼一聲道:「是否自作聰明，試過便知。」言罷周天古圖登時光芒更盛，照亮了整片夜空。

  心中暗道:「起初磅礴死氣，大有可能是有人用來布置煉魂心典惑魂之陣的力量，我因踏入惑魂之陣再不能感受到死氣，太也大意！帝子宮究竟想作甚？」

  煉魂心典乃帝子宮不傳之秘，能憑此心法控制少將軍薛湛，布此惑魂之陣，此人定然出自帝子宮，且修為高絕，驚世駭俗。

  罹恨以大羅天罡心法御使龍骨，於星月之下布出一副奇異陣圖，乃是煉魂心典修至八重方可御使的鎮魂陣圖，喝道:「我便已煉魂心典鎮魂圖，來破了你這惑魂之陣。」

  他將黑金鐵棍猛的插入甲板，手中印訣翻飛，魔門帝子宮一脈多為女子，以五花印訣和煉魂心典名震天下，功法印訣頗為美妙，亦兇狠異常。

  此時罹恨以大羅天罡心法支撐鎮魂之陣運轉，又以五花印訣中凌波水仙印訣趨勢陣圖運轉，只見樓船之上，陡然間光芒陡轉，龍骨金光盡數轉為幽藍，委實綺麗不凡。

  「以天地之靈，震九幽之魂！」

  待罹恨印訣心法完成，上空龍骨登時一顫，整片天空大地，連流水也隨之一片靜寂，幽藍光華再不內斂，化影成人，持光鏈落在薛湛身周，細細數來，共有一十八個。

  薛湛環目看了看那些陰森人影，冷笑不休，張狂不止，哈哈笑道:「煉魂心典八重，鎮魂之陣，鎖魂之兵，的確了得......」他目光陡然一冷，哼了一聲喝道:「能奈我何？」

  言罷，九霄流雲戟銀光暴漲，只見薛湛身影如點，忽而橫衝，忽而斜挑，轉眼之間便將鎮魂之陣劃出的十八個鎖魂靈衛盡數擊得灰飛煙滅。

  他持槍冷笑，陰測測的對罹恨道:「誰入誰迷陣？誰讓誰算計？」

  話音未落，薛湛便一縱而起，躍上數丈，一柄九霄流雲戟於他之手，竟如翻江倒海之蛟龍般，威勢無匹。

  也不見他行功，也不見他握訣，他便持著九霄流雲戟，直挑龍骨布成的鎮魂陣圖，冷冷狂笑貫徹星空山河，「呵呵......誰把誰來鎮？」

  他這看似樸實無華的一槍，竟擊散了罹恨以龍骨和大羅天罡心法共布的鎮魂陣圖。

  龍骨黯淡，片片落下，罹恨目瞪口呆，心中之驚駭，溢於言表。

  「我竟猜錯了麼？被煉魂心典所控之軀體，怎可能直撼鎮魂陣圖化出的鎮魂之力？此為何解？」

  滿心疑惑，滿腔憂愁。

  薛湛若非被煉魂心典所控，那如今罹恨所陷局面，將壞到極致。只怕世人皆看輕了這位少將軍，此處若非迷陣，那薛湛一身功力修為，只怕比之罹恨亦是不遑多讓，說是中土國師李績之下第一人，亦不為過。

  如此了得的一個少年英雄，為何要殺柳如夢？他今日所為又是為何？罹恨覺得，這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唯一合理的解釋，此時亦是他的錯想，他不得不回到所有問題的源頭。

  龍骨黯然掉落於甲板之上，罹恨一顆心也如掉進了雪海冰窟之中，心中猛的一痛，暗暗嘆道:「傻丫頭，你運氣好差！」

  薛湛若非被煉魂心典控制，那柳如夢被劫這件事情的背後，只怕有一個驚天動地的陰謀。

  這個陰謀是衝著誰來？柳如夢本身？亦或罹恨？

  但無論是衝著誰來，此時此刻，想尋得鐵花玉桂與清風玉蓮，皆難如登天。

  罹恨心中滿滿皆是悲涼，嘆息之中，聲聲儘是無奈，近在咫尺的救命稻草，已了無蹤跡......

  薛湛旋身落地，在罹恨身前不遠處站定，九霄流雲戟斜於身後，右手於胸前用力一握，一道龐大勁氣澎湃而出，天空上那些搖搖欲墜仍未落下的龍骨碎片，盡數落地。

  邪笑道:「如何？」

  如何？罹恨心亂如麻，一句如何聽在耳中，實在刺耳！薛湛一身修為，已然遠超他的想像，一槍挑破八重龍骨鎮魂圖，只怕國師李績親來，亦是不過如此。

  如何？有此修為，只怕當年的帝子宮女帝凌波仙子亦非他敵手，被煉魂心典所控的可笑想法，實在荒謬。

  憑薛湛此時展露的修為來看，以煉魂心典可攝他心魂控他神識者，或唯有當年不世天帝三菁秀九重聚魂境界可做到。

  罹恨眼觀龍骨凋落，心傷暗道:「我向來自負一身修為，自認為放眼塞外中土三門六派，當可傲世無敵......呵呵，傻丫頭啊，你說的一點沒錯！我卻是高看了自己。」

  他久居塞外草原，從未真正與人動過手，師尊言他蓋世之修為，當可縱橫於天下。罹恨敬其師尊若神明，自是從不懷疑，只當這九霄之內，黃泉之上，除國師李績與帝瑤一脈，再無人是他對手。不料今夜連少將軍薛湛也奈何不得，怎不心驚心涼？

  奈何不得少將軍薛湛，柳如夢之事何解？鐵花玉桂不可求，宵雲又該如何救？

  罹恨此時心中，太也複雜，驚駭，落寞，傷感，疑惑等等情愫糾葛在一起，實不能為外人道。

  薛湛冷看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的罹恨，九霄流雲戟回身一揮，背後船樓廢墟又是一陣紛飛，廢墟之下，柳如夢屍身終現，卻是在離方才位置不遠處。

  他獰笑道:「找她麼？」

  罹恨一見柳如夢屍身，心中又是一跳，暗道:「我竟只尋了柳如夢屍身方才的位置麼？」他因沒有在廢墟下尋到柳如夢屍身，從而判定此處大有可能是既真既幻的煉魂心典惑魂之陣，此時再見柳如夢屍身，再一次令他心中設想崩塌。

  若柳如夢屍身仍在，只怕一切皆為真，不曾有幻！

  那罹恨將要面對的局面，定是他最不想面對的可怕局面。

  他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咬牙問道:「小子究竟何德何能，竟擔得起少將軍如此對待？你究竟從何知曉我的來歷目的，竟不惜殺死如夢大家，以此來對付於我。」

  薛湛只是冷冷笑著，並未作答。

  九霄流雲戟化奪目銀光，薛湛身形忽動，一言不發，再一次攻向了罹恨。

  罹恨心中縱有千般困擾萬般疑惑，此時亦唯有喚出黑金鐵棍，全力以對。

  二人轉眼間便是幾個來回，招式間再無花哨，槍風棍影迭起，滔天功力磅礴，黯淡的夜色更加黯淡，詭異的局勢更加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