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店

  這時，天已經暗了下來，這個時間趕路明顯是不現實的，我們幾個只好先跟著這個村民向他家那邊走去。

  這是一個小飯館，應該是利用了他家的院子蓋起來的，地面還都是水泥地，不過收拾得倒也乾淨。

  幾張圓桌擺在裡面，還有一些凳子。

  看得出來，生意也不是很好，因為老闆娘已經趴在一個簡陋的前台上睡著了。

  帶領我們的一看就是這裡的老闆，進了門，用手敲了敲前台，大聲喊道：「來客人了，快點迎接一下。」

  那老闆娘才迷糊著眼睛看了我們一眼，立即就精神了，大概是我們這身裝束，一看就不是村裡的人，我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有種屠夫看著羔羊的感覺。

  老闆娘也是個爽快人，立即拿出一塊抹布，一邊擦著桌子，一邊說道：「你也不說早打聲招呼，客人都來了，還沒有收拾一下，你看看這亂的。」

  我看了看這裡，一點也不亂，桌子上也沒有什麼土，看樣子，這也就是個引場話。

  老闆說道：「行了，你給倒水吧，我去後面給弄菜去。」

  

  感情這兩口子也沒有僱人，都是自己忙活了，我們看著老闆那五大三粗的樣子，很難想像他炒出來的菜會是個什麼味道。

  老闆娘一邊拿了個暖壺往幾個小茶壺裡倒水，一邊說道：「快進來坐，進來坐，村裡的小店，沒那麼乾淨，各位貴客將就一下。」

  洪哥皺皺眉頭，大概不太適應。

  我倒是無所謂，因為這地方總比沒有自由的牢房好得多，見洪哥皺眉，笑著說道：「出門在外，就別講究了，能吃口熱的就不錯了。」

  洪哥這才輕嘆了一口氣，說道：「也是這個道理，得了，老闆，有菜譜嗎？」

  我沒忍住，直接就笑出聲來了，只聽老闆娘說道：「這小村里哪有個菜譜，就是幾道農家菜，什么小雞燉蘑菇，豬肉燴菜，拌個豆芽什麼的。」

  我搖搖頭，拍了拍洪哥說道：「我來吧。」

  其實我以前也不懂，在監獄裡認識了一些天南地北的人，有時候會講起一些這方面的事情。

  而洪哥純是城裡混出來的，所以不知道這地方的特殊之處也是有的。

  我衝著老闆娘說道：「五肉五素你給我上兩桌，不要給我動筋子，明招子，敢下迷子，自亮刀子，都是老海，別欺生。」

  這是黑話，我也是跟人家學的，不知道好使不好使。

  果然這話一說，那老闆娘一聽臉色就變了，立即說道：「哎喲，哎喲，路上的朋友，失禮失禮。當家的。五肉五素兩桌，別動筋子，都是老海。」

  裡面立即應了一聲，那老闆娘這時走了過來，先是看了看洪哥，然後看了看我。

  「看這位不像是老海，您這也有點不對路數。」她前句說得是洪哥，後面這句才是問我。

  我笑了笑，說道：「籠子裡剛飛出來，以前做老榮的。」

  老闆娘「哦」了一聲，這才說道：「要不要抿山？」

  我知道這是考我，說道：「當然要抿山，但不要迷子，而且也不能串山。」

  老闆娘沖我一伸大拇指說道：「行，確實是老海。」

  我說道：「每人三個啤的，行了。」

  老闆娘應了一聲，去忙活去了。洪哥立即湊過來問道：「我說，兄弟，剛才那都是什麼意思。」

  我心裡暗暗高興，看樣子，監獄裡學到的東西，還挺好使的，於是說道：「這地方是半個黑店吧，對於村里人，他們不動手，對於我們這種外面人，還不定怎麼招呼。這破地方，真把我們作了，扔個荒郊野外的，誰也找不到。」

  洪哥一聽，臉色就不好看了，說道：「好小子，敢動我們，老子也是混大的。」

  我見他這麼激動，怕他做出什麼不對勁的事，立即拍拍也說道：「得了吧，人家手上有藥，真想弄你，你還沒反應就翻了，再有能耐也沒有用。」

  洪哥想了一下，說道：「那我們還在這裡吃，還不換一家。」說著，就要站起來。

  「放心。」我一伸手，按住他說道：「我剛才跟老闆娘對了話，放心吃你的就是了。」

  洪哥再追問兩句，我只好把剛才的對話又給他翻譯了一遍。

  五肉五素是一般這種小黑店有的菜，提這個是說我了解你們這種小店。

  不要動筋子是指不要亂動腦筋。

  明招子，敢下迷子，自亮刀子，是說你要是下迷藥，我眼睛可什麼都能看見，萬一你們想動腦筋，我可也會動手。

  都是老海，別欺生，指得是我們也算江湖人，別欺負生人。

  而老闆娘問了我們那句，意思她看出我的路數有點不對，畢竟我這是學人家的，所以才問了一句。

  而我說籠子裡剛飛出來，就是說剛從監獄出來，以前做老榮，是指以前是個小偷。

  老闆娘為了測試我是不是真熟，就問我抿山，意思是喝不喝酒，如果說不上來，那可就中了套了，她就知道我不算是道上的人。

  所以我說當然要喝，但不能下藥，而且也不能串山，就是不能喝醉，這才算把整個的黑話都對完。

  洪哥顯然釋懷了許多，說道：「不錯啊，兄弟，沒想到你學了這麼多東西，哥哥這回可是全靠你了。」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時後面的老闆回來了，先是幾道涼菜，兩肉三素，擺了上來，老闆娘也提著酒給我們打開放在桌上。

  我這桌除了我跟洪哥就有四個小弟坐在兩邊，所以感覺上有點空，我想了一下，衝著老闆娘招招手說道：「坐下聊會子唄，我正好有事問。」

  老闆娘立即應了一聲，拿了幾雙筷子給各桌子一分，我一看，好傢夥，這桌還多出兩雙，看樣子，老闆跟老闆娘這算是準備跟著我們一起開吃了。

  洪哥雖然看出來了，但卻不敢說話了，一個小弟大概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剛要站起來訓斥。

  洪哥立即吼道：「你坐下，沒你什麼事，這時候聽你文哥的。」

  那小弟立即乖乖坐下。老闆娘看了一眼，說道：「要不……」

  我擺擺手說道：「別介意，小弟不懂規矩。」

  「哦。」老闆娘點點頭，說道：「好說，好說，叨擾各位一頓，我們的枸迷杵自結就是。」

  這也是黑話，枸迷杵本來是銀子的意思，現在就是說錢了。

  我只好笑著說道：「江湖道上，沒那麼客氣，老闆娘，咱們也算初識，幹上三個再聊。」

  這也是我聽的道上規矩，幹上三個，人家就真不拿你當外人了，就算過命的交情了，有什麼說什麼，知無不言。

  老闆娘一笑說道：「還是你懂規矩，成，來吧。」

  我們連喝了三個，這才拉開話匣子。我問道：「老闆娘，剛才我聽老闆說起，昨天你們這裡也有客人。」

  老闆娘一拍桌子說道：「可不是，可惜沒有發財的機會。」

  「為什麼？」我來了興趣說道：「你這地方，隨便放倒個幾十個人根本不算什麼。」

  老闆娘嘆了口氣，吃了口菜，說道：「還說呢，好傢夥，昨天可是真不少人，足有三十多個，可是就要了兩桌菜，還有一桌人家不吃我們這菜也不喝酒，咋也勸不住。」

  我笑了笑，說道：「那你就沒想想茶？」

  老闆娘說道：「怪就怪在這裡了，我說給他們倒水吧，結果那些人也不喝，都是自帶的，而且晚上還安排什麼值夜的。這些人，雖然不是道上的，但防人的心可是夠重的，眼看著一單大生意。」

  「大生意，有多大？比我們這還大？」我問這話也是有原因，我們這回開來五輛路虎，連裝備什麼的，如果都劫下來，確實是個大單子，而且還有槍。

  老闆娘回頭看了看，居然站起身，將門插上了，這算是要說悄悄話了，她走回來，悄聲說道：「確實是大生意，比你這可大得多了。車就有八輛，都跟你這差不多，車裡可都是好東西，還有……」說到這裡，她比了個槍的姿勢。

  我一愣，這支隊伍明顯跟我們真得是同一目標，而且還有武器，看樣子不好對付了。

  我看了看洪哥，本來以為他會有點猶豫什麼的，卻不想他一臉的喜色。

  正奇怪呢，洪哥看見了我的眼神，激動的說道：「有人來搶槓也不是壞事，這就證明那個地方，確實有貨不是嗎？」

  我真奇怪他腦子是怎麼長的，如果真得有貨，那些人還不搬空了，等我們。

  不過回頭想想，洪哥這種想法也對，萬一那裡的寶藏數量巨大呢，我們就算撿個漏也能發了財。想到這裡，我也笑了笑。

  老闆娘這時看著我說道：「果然，你們也是衝著那個地方來的，那可不容易啊。」

  我一愣，聽她這話的意思，她知道些什麼。我立即說道：「明人不說暗話，我們確實是衝著一個地方去的，你知道些什麼？」

  老闆娘緊盯著我，說道：「鬼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