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欺壓，有意為之

  他頭再低一點，就會一吻芳唇。

  顧雲生將墨方揣兜里一隻手支撐艱難起身，衣角被蕭若雲壓住，

  巧勁將她輕輕推開，一點點挪出衣角，該死的很慢！

  蕭若雲踢開錦被，反趴著睡，顧雲生怕她著涼又替她捻了被子，終於一個旋身離開香帳，汗水浸透背脊，到底緊張彆扭什麼！

  

  離蕭若雲太近，很危險！

  蕭若雲全然不知，一覺睡到大天亮，什麼時候了？

  「杜一，你再快點！」要遲到了！狠狠咬一口饅頭。

  「小姐，已經最快了。」杜一哭喪臉，再快馬腿都要斷了。明明流蘇姑娘喊了三次，小姐就是沒起來嘛。

  駕！蕭府車轎以最快速度馳騁朱雀大街，驚得宮衛差點橫刀攔截，蕭若雲邊跑邊拿出官牒，鬼畫符似的記了錄簿，火速直奔文淵閣。

  趙炳橫眼叉腰，鞋尖一擺一擺計時，這個蕭若雲，第天正式入閣就敢遲到！

  五！四！三！二！

  「到――」蕭若雲眼睛冒金星，兩條腿早不是她的了，穩穩急剎車，喘氣敬禮：「大人，時間剛剛好~」我沒遲到

  「哼，不得高聲喧譁，進來！」

  蕭若雲步入文淵閣階台，第一件事：脫鞋。

  「快點啟燈。」

  「哇――」

  「你有意見？」

  「沒有，沒有，下官只是打個哈欠。」沒睡飽啊！

  「咳咳！這裡是文淵閣，注意尊容德行。」

  「是~」

  趙炳厭倦看一眼，回里室看書。

  蕭若雲熟練爬梯點燈：辰時五十六，申時五十六，每天一百一十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做這種事，會煩躁的！

  然後蕭若雲要將底層二層凌亂擺放的書籍全部整理一遍。

  「昨天深夜六部的大人們緊急翻找資料，來不及整理，蕭直閣事按大小理順吧，記得不能有折角。」

  昨天深夜？她戌時關門還有人進閣，唉，趙炳讓她做就是了。

  蕭若雲開始整理書，突然一隻噁心的毛蟲爬到她手上，接著落出一摞白蛆:「啊――」

  她將書一扔，嚇得花容失色，那些蟲不停蠕動，書閣落出更多五顏六色的毛蟲。

  趙炳拿戒尺勾起條毛蟲，漫不經心遞到蕭若雲眼前，哈哈嗤笑:「蕭直閣事怕這個？文淵閣有些書蛀蟲很正常，快到一年一度的曬書日了，這些小蟲實在猖獗，蕭直閣事先把這些書拿去曬曬，把地板清理一下，如果你實在怕，就讓王福和張東替你吧。」說罷，將蟲扔進孫河早準備的瓷托盆里。

  好端端的文淵閣怎麼會有這麼多蟲，而且這些書早已陳舊發霉長蛆，根本不能用。有人蓄意而為，存心不讓她好過！哼，想看她笑話，偏不讓你們如意！

  蕭若雲將書嘩啦一展，抖擻蟲子，幾條落到趙炳身上，嚇得他雞飛狗跳上下逃竄:「蕭若雲，你幹什麼？」

  「抖蟲啊，不然怎麼清理。」蕭若雲很淡定，哪裡還有方才的驚嚇失態。

  「你！你給我到外面弄！」孫河連忙幫他扒蟲。

  胡松拿來香灰撒湮，張東掃除，王福古默幫她搬書。

  趙炳一甩長袍:「讓她自己弄，誰都不許幫她！」

  兩層書十三櫥，蕭若雲要搬到什麼時候，王福等人氣憤，但，沒有一個人出來說話。

  蕭若雲戴手套，推掉那櫥蟲書。

  「你大膽！這些都是珍品……」

  「大人只說清理，沒說何種方式，勞煩大人閃開點，免得污了一身官袍。」珍品？趙炳敢這樣對她，她也無需再客氣。

  趙炳被蕭若雲平靜的眼眸震得發愣，眼看她若無其事將厚重的書扔出去。

  壓死的蟲屍粘稠噁心，趙炳差點嘔吐，奔回里室壓驚！

  趙炳只敢動了一部分書櫥，不然文淵閣鬧蟲災，他的官帽第一個不保！

  搬書，撒灰，掃除，扔瓮，點火，焚燒，擦抹，晾乾，蕭若雲一天的工作，晌午也不吃飯，只喝點茶提神，見多了蟲想著就噁心，繼續掃除。

  「著火啦――」不知誰呼喊一聲。

  

  只見蕭若雲晾的書一大片燃燒，她跑出門陰冷道:「是誰做的！」眼神犀利直面每個人，都低頭。

  孫河訕笑道:「許是風大，把摞書卷吹進火盆里。」

  燃燒的火苗正噼噼啪啪，讓人以為是蟲焦味，實則為火油。

  「大人也真是，不好好看火，跑去一邊休息，還好只是小火，澆盆水就滅了，萬一燒著了文淵閣，你擔待得起嗎？」

  好好！她離開一會兒就敢打她的臉，蕭若雲很憤怒，眼眸越發平靜:「閉嘴！你是什麼東西，小小的九品檢閱敢這麼跟我說話。」

  賤人，敢潑她髒水！

  「他不敢說，那本官呢？大膽蕭若雲，做錯事不知悔改，還敢妄言頂撞，這裡是文淵閣，是誰給你的膽子！」趙炳踏出白底黑緞靴，官威凜凜。

  「趙大人，是非曲直且有公論，他小小檢閱教訓直閣事，不該責言？身為檢閱玩忽職守，不該責罰？蕭若雲不才，公正嚴明如大人，想如何處置？」

  孫河下跪求饒:「大人冤枉啊，卑職只是好心提點蕭直閣事。」

  「本官自會秉公辦理！」

  趙炳為人苛刻也就算了，居然出損招兩人串通一氣整她！

  校理許文彬突然說道:「啟稟大人，卑職有話不知當不當講。」

  你來跳脫什麼？嗯，乾脆一齊趕出去。

  趙炳一捋鬍鬚：「單說無妨。」

  「文淵閣藏經被燒一事，可大可小，倘若上司嚴查，發現閣內書籍被蟲噬，定會損及文淵閣效績，大人勞苦功高為文淵閣二十餘載，累及大人聲譽，何況，這些書發霉腐爛以不能再用，蕭直閣事初來乍到難免有些疏忽，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所焚捲軸乃尋常經書，不如讓蕭直閣事摘錄以示懲罰，還望大人，三思定奪。」

  趙炳溜溜眼珠:這小子說得沒錯，要被查出這些書哪來的，牽扯身後的事，身為領閣事的我絕脫不了干係，這次放了蕭若雲，無法交代上頭，實在可氣，哼，總有機會收拾她。

  「既然如此，蕭直閣事親筆抄錄文卷，孫河負責晾曬剩下的書籍，懲治以下犯上，蕭直閣事，可服？」

  蕭若雲想說什麼，被許文彬制止，只好委屈:「是。」

  「卑職遵命。」

  蕭若雲埋頭奮筆疾書，孫河偷工減料拾掇一陣，輕鬆倚著書櫥挑釁諷笑。

  忽然伸出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指尖正端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