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將軍烤魚

  竹竿輕輕一揮，帶動銀白魚線緩緩落入水中，雨霧蒙蒙裊繞煙雲縈縈，山色空朧，瀰漫原野特有的清晰氣息。很久沒有這般悠閒，不，應該是躲到一處避世。她不愛看小說，但聽聞過穿越姑娘都混得很好，為什麼她就如此悽慘，落魄。

  溪水泛起漣漪，大尾銀魚上鉤啦！利落收竿，蕭若雲喜滋滋的盯著大尾魚:「放心，姐姐火葬技術很好的，絕不辱沒你。」

  拿起小刀片去魚鱗，魚鰓，魚肚，清洗，串燒，生火，焦油冒出吧唧吧唧的脆響，置身事外讓她好過一點，隱世是個很好的選擇，可她能放下嗎？

  火勢見長，她高興的撒鹽，撒蔥花，悠悠香菸飄飄然。

  煙雲里傳來讚賞聲:「好香啊~」

  蕭若雲隨口道:「那當然，也不看是誰烤的。」要說炊火野餐，她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常年在外奔波，披星戴月，吃點好的很有必要！

  

  「我道是翁老前輩，原來是個小少年。」那人躥下岩石，站到蕭若雲對面。

  她抬眼，只見約莫十六七歲的少年，身著狩獵服，挽弓勾箭。神清俊朗，沒有山野粗獷的氣息，全身一股警惕敏感而豪爽灑脫的質氣。

  她笑道:「少年無知，打擾閣下了？」俗世眼光告訴她，此人不是普通人，是敵是友，按兵不動靜待。

  少年從背簍里抓出一隻山雞，遞過去道:「我用它換你的魚。」

  蕭若雲搖頭，少年蹙眉:「這是春季最嫩的野山雞，你不願意？」

  「相遇即是緣，何必俗套交換，若不嫌棄坐這裡，請你吃。」見他不動身，挑眉道:「怎麼，怕我下毒？」

  少年笑得爽朗:「小兄弟是個爽快人，那就恭敬不如從命，謝了。」跳躍幾塊石頭，扶衣盤地而下，身直背挺，看身手是練家子。他離她不近不遠，不急不燥靜候，眼神盯著溪水遠處。

  蕭若雲知道他的眼角一直掃著自己，防人之心不可無，幽僻處遇見一個少年請吃烤魚，誰都會疑慮。她也不在意，專心致志烤魚。

  細語微朦，溪水飄來幾片山花，她信口道:「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好詩。」

  「謝謝。」古人的名詩說不好還能說什麼，她安然應了。

  少年勉然，心想:你真不客氣啊，問道:「小兄弟如何稱呼？」

  「蕭若雲，你呢？」呼啦啦扇火，好香啊，手藝不減當年。

  他介紹自己:「我叫霍、你可以叫我小霍。」

  果然防備她！哼，蕭若雲不高興了，安靜烤好後將整條魚遞給他，吃完快走人。

  「那你呢？」少年踟躕，整條魚，這樣不太好吧。

  少年人胃口大，這點還不夠呢，圖個味道而已。蕭若雲撕下魚尾小塊肉品嘗，復遞過去:「我嘗過了，味道不錯，嗯？」揚揚烤魚，眉眼盈盈。

  少年接過，說不出的難為情，咬下魚肉，外焦內脆，口感很好。

  「若雲不是本地人吧？」

  「嗯，我跑到這裡偷悠閒。」穿魚餌，甩線垂釣，花兩個時辰走到這裡，就地取材忙活，要知道她沒吃午飯呢。

  少年聽聞很高興，道:「我也是、出來春獵的。」雖然私自離家好幾天了。

  她運氣不錯，一盞茶就釣到笨魚，手法乾淨利索清理，劃開魚肚一剎那，有種解剖古屍的感覺，不過她從來沒想過靠西醫掙錢，開膛破肚在古代太恐怖了！

  少年見她的手法新奇，很專注看，又借了她的小刀，把那隻雞料理了，順便采了些野山椒。

  他不嬌慣樂意當下手，很快贏得蕭若雲好感。

  「家裡人不擔心嗎？」霍毅見蕭若雲柔弱又孤身一人出遊。

  「我父母早逝，沒人關心我。」她沒有兄弟姐妹，大伯對她客氣也應該懷揣目的，書奕、虞南、書嫻很多事無可奈何，她真怎麼樣，其實沒誰關心她。

  霍毅聽了一陣難受:「抱歉。」

  「沒什麼，如果尊父母康在，兄弟和睦，有時多與他們相處，不要等到沒機會才後悔當初。有父母嘮叨也是好，畢竟沒有人會誠意跟你說真話，真正關心你。我比較多話，別介意。」清明節快到了，有些感傷。

  霍毅沒有說話，他從小被父母丟在家裡獨自生活，年長的哥哥常年在外帶兵，等他懂事了又把他丟在軍營里，生病了受打了也沒人關心他，不許他哭，不許念家，做個優秀的軍人。

  「哎，有點小酒就好了。」蕭若雲翻轉烤雞，聞聞腥味有點重。

  霍毅眼睛蹭的亮開:「你要酒，這就有。」他解開酒囊遞給她。

  蕭若雲散了一些在烤魚烤雞上，貪戀酒香喝了小撮，遞迴去。

  

  霍毅揚首豪飲一大口，贊道:「好酒。」美景美食哥們，再沒有比這更快意的事了。

  兩人歡暢飲酒，吃魚。果然如蕭若雲所料，少年人胃口大，而且霍毅好幾天沒吃過一頓好的，不是抓不到獵物，而是野炊技活不太好，不夠味。

  蕭若雲釣了一條又一條，直到魚腥味太重把溪水的魚嚇跑完了。

  霍毅吃完最後一條魚，看著滿地魚骨，意猶未盡。

  蕭若雲抱著酒囊，頭暈乎乎的，秀臉紅彤彤，映著斜陽霞光，很可愛，霍毅笑笑，想不到蕭兄弟吃醉竟這般模樣，奪過酒囊，勸道:「若雲，這酒後勁兒大，喝醉了趕夜路危險。」

  她豪邁揮臂:「不怕，姐姐當年可是千杯不醉，這點小酒不在話下，給我。」

  霍毅撫額，真的喝高了，連姐姐都出來了！

  忽然，叢林裡傳出騷動，敏感的耳力警戒十足，他掬水給蕭若雲洗臉清醒，踹土澆滅火堆，拾掇武器掃過腳印，扛起蕭若雲躍進小溪對面，一番功夫很快解決。

  等到人來，已是人走茶涼。

  霍毅想躲迷藏般引逗那群人，邊跑邊道:「蕭兄弟，連累你了。」

  蕭若雲胃裡上下翻滾，聽不清，弱弱道:「放、放我下來，我難受。」

  肇事人才停下腳步，給她順氣。

  她神志清明幾分，昂頭靠在樹墩翻白眼:「什麼人在追你？」

  「一群麻煩的人。」我還不想回去。

  蕭若雲猜到幾分，起身拍土道:「那就甩掉他們，走吧。」快入夜了，跟著小霍安全些。

  「好，我知道有個山洞，去那裡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