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六章憑什麼

  「派謝長風保護我？」張世源冷笑起來，「陛下真以為我張世源是三歲小孩麼？」

  「那你以為是什麼？」楚嘯天愣了愣。

  「其實我們所有的人都中了你的計！你怕殺了我落下個鳥盡弓藏的惡名，所以將一切交給了凌王去做。你算定我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功勞，必然會和凌王產生衝突，到時候必然是我勝出，並且必然不會殺死凌王，於是你又派來了謝長風，並讓他幫助我讓我在眾目睽睽下殺了凌王，讓我背上弒主的黑鍋！雖然其中因為影先生的橫插一槓差點導致你的計劃失敗，但卻因為謝長風傑出的應變能力，使得計劃完美的得到了實現！」

  「你是說朕為了對付你，不惜殺死了自己的兒子？」楚嘯天怒極反笑。

  「事實就是如此，我想不承認都難！」張世源冷笑。

  「好！」楚嘯天深吸一口氣，「那你怎麼解釋老謝最後又放了你，並且在你再次落難的時候卻又來救你？」

  「陛下這又是何必？」張世源似笑非笑，「你為了正大光明的殺了臣，犧牲了自己的兒子，雖然是迫不得已，而且你也是屬意九皇子繼位，但那種親手葬送愛子的痛苦，依舊會讓你寢食難安，因此你需要親手殺死我，因此謝長風必須兩次救我。這個解釋你可滿意了？」

  「好，好，你真是好聰明！我這麼陰暗的心理都被你看穿了！」楚嘯天冷笑，「你不去寫小說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也這麼覺得！」張世源摸摸頭，「不過我想那樣的話，老鳥會砍了我的！」

  

  「老鳥？」

  「你跟老鳥不熟？那就算了！咱們繼續！剛才說哪了？哦，對了，是說你為了親手殺死我，先讓謝長風放我在月河村，並再做個緝拿我的樣子後就宣布我無罪，最後再趁事情冷了之後將我抓回來讓你親手殺死我！嘿嘿，可惜謝長風也沒有料到白鳳鳴與我大哥會找到月河村，並且搞出了一大堆事。於是你只好召我回宮，你算準以我的冒險性格，必然會回來，然後你巧妙安排出一大堆事情，最後故意昏了過去，讓我不得不直接送你進宮來，如今你這殿裡只剩你我，你只要親手殺了我，便可對外宣布我心懷不軌，怕你追究凌王之事，對你行刺，不想反被謝長風所擒殺，對不對？」

  「你……」楚嘯天深深吸了口氣，才又道，「那你認為棲鳳山上那六萬軍隊是朕所布下，專門為對付你的嗎？」

  「靠！不是為了對付我，難道是讓他們在哪裡觀光去了？」張世源冷笑，「你以為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帶會京城的人絕對不止五千而是五萬，所以才伏了這一支重兵在城外，到時和京城城裡的軍隊裡應外合，必然能讓我全軍覆沒，到時你要對付我一個人，那還不是碾死只螞蟻？只是可惜你沒有想到我還沒到京城就已留意到這支流匪，也沒有料到我的實力比當初離開京城時候更有大進，當即乘勢暈了過去，你算準我礙於身份必然會親自將你送回宮來，然後你和謝長風聯手，我還不束手就擒，任你魚肉？是不是啊，躲在柱子裡的謝前輩？」語聲至此，張世源猛地一張左手，一掌朝殿上一根大理石柱虛按了過去。

  「好心思，好眼力！」隨著一聲輕贊，一個人影自石柱里溢了出來，落到楚嘯天身邊。長衫摺扇，儒雅風流，卻正是著男裝的謝長風——大哥那老混蛋果然將謝長風放了，不知道白鳳鳴又如何了呢？

  楚嘯天神色複雜地看了看謝長風，輕嘆道：「看來這次我是無法解釋了？」

  「對死人，還需要解釋什麼？」謝長風冷笑，張開了手。張世源立刻察覺出整個大殿四周已經全被布下了一個威力奇大的結界，若不破除結界，殿裡的人就是打得天翻地覆，外面的人也不會有任何反應並且即便發現了如不具備同等級的實力也是闖不進來的。謝長風，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嗆啷」一聲，張世源拔出了天龍劍。

  「你我君臣，原來還是免不了刀劍相見啊！」楚嘯天長長嘆了口氣，神情看似有無窮的落寞，落寞中又似有無窮的悲傷，悲傷卻又似隱然有幾分欣喜。嘆氣聲落時，他右手指尖已多了一根細細長長的針。

  「小子，刀劍過處，莫問是非！過了這麼多年，你還是參不透嗎？」謝長風微微揚眉，不知何時手中已多了一柄閃著綠光的長刀。

  「不是小子參不透！只是參透了又能怎樣啊？」楚嘯天嘆息。

  張世源看了二人一眼，不耐道：「少在那唧唧歪歪發什麼感慨了，兩位一起上吧！」

  「好大的口氣！你能自認能接我幾招？又能接楚小子幾招？」謝長風臉上露出不屑神色。

  「接你們幾招？」張世源淡淡一笑，「你們還是考慮聯手能接我幾招吧！」

  謝長風和楚嘯天聞言同時放聲大笑，仿似聽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話一般，但笑聲中二人對望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裡的驚詫。上次在夢州城外謝長風是見過張世源出手的，當時他覺得這人雖然武功招式雖然無窮無盡，創意狡計也都是沒有止境，已然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但卻缺少一種氣度，一種絕世高手的氣度。

  絕世高手，並非是學會了天下最高深的武術就能稱之為絕世高手的，而是必須有一種氣度，一種經過血與火的洗禮，千錘百鍊之後自然而然形成的氣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處亂不驚，敢為天下先等等，都是這種氣質的體現。

  但才幾月不見，張世源非但功力復舊，並且身上卻已經有了那種氣度，一種讓高山仰止的宗師氣度！謝長風和楚嘯天明明知道眼前站立的人乃是當時絕頂高手，但兩人卻都誰也看不清張世源實力深淺，難道他的實力竟然已在自己二人之上？只是這怎麼可能！

  「試試不就知道了麼？」楚嘯天淡淡地笑，笑容未斂，那枚長長的細針已然刺到了張世源額前，而詭異的是，此時他與張世源依然隔了三丈之遙。

  這枚針，真是詭異！

  張世源屈指一彈，那枚針頓時窒了一窒，但也僅僅是窒了一窒，下一刻陡然加速，仿佛是突破輕紗的激箭，剎那間已緊貼到了他的皮膚。

  「去！」張世源輕喝，天龍劍的劍身已經隔在了額頭和細針的間不容髮的空隙里。細針反彈，出三尺，陡然折向，迂迴在空中劃了個圈，再次激射向張世源雙眼。張世源冷冷一笑，長劍挽出一朵劍花猛地擊出，但不是眼前，而是腦後。

  劍花綻開成六瓣，激射開來，嗤嗤著聲，花瓣上顯出六枚針影。

  「好！」楚嘯天和謝長風同時喝了聲彩。

  「普普通通了！」張世源嘻嘻一笑，身形一晃，陡然化出了三個一模一樣的身體，呈三角之形站立，同時出劍，劍光咄咄，分別擊向身周，每一劍角度不同，招式也自不同。正是張世源的成名絕技心有千千結的立體表現。

  同一時間，那枚細針也化作了千萬枚細針，圍著張世源的四周如密雨一般射了下來，但詭異的是只見針射出來，卻看不到針出來的方向，所有的針仿佛都是憑空冒出來的，完全沒有軌跡，沒有來路，在張世源的身周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針球。

  天龍劍一時也變得神出鬼沒，完全的沒有章法，來去都沒有痕跡，但總能在那些細針接近他衣服前一劍將其盪開。

  

  楚嘯天的額角已經微微沁汗。他多年苦修的這根針乃是上古仙器光陰箭，具有穿梭空間之能，精神力控制之下，可以任意穿越他身周三丈空間，端的是當世一等一的利器，如非對手是與他功力相當的高手，斷然不能在針貫體前將其發現，而即便是功力與他相若的對手，如無相應的絕招，也最終難逃被針貫腦的命運。但糟糕的是張世源卻很明顯具備能擋住這針的強橫實力。

  最要命的是，此刻空中那千萬的針都不是幻影，而是由最原始的那根針里提取元素，經過他精神力的催化所得，是以空中每一根針都具備了原來一針使動時候的威力，這一針化千萬固然是天下一等一的殺招，但卻也最是耗費靈力和體力，但最糟糕的還是張世源的反應，他仿佛能看穿楚嘯天每一針的來路，預先出招抵制，如此一來，楚嘯天便要花費更多的心力去思考這千萬枚針，每一針的去勢回勢。

  謝長風也越看越是心驚，楚嘯天一針化萬不過是因為光陰箭的奇能罷了，其實這萬針依舊是歸為一針，楚嘯天只需控制一針便可，但張世源卻是一身化三，三劍所走的路線完全不同，每一個身體的行動和神情變化也都完全不同，而這一萬針其實每一針速度角度以及所蘊涵的力道都是完全不同的，但張世源所化的每一個人都能料到近體的攻擊，並且毫無例外地將針撥飛，這就是說這三個人都是張世源，並非真靈氣所化，並且每個人都有獨立並且完全的思想，這已經超出了幻影大法的範疇，難道……

  卻聽楚嘯天一聲慘叫，卻是他胸口終於被一枚細針射中，身體頓時被針力帶得倒飛而去，重重撞到石柱之上，跌了下來，漫天的飛針消失無蹤。

  原來張世源一直在用劍撥針，但這些針非但來無影，去也無蹤——每一針被撥出後，飛出三寸立時卻又消失在空中，似水無痕。但這一次，張世源終於用心神鎖住了一枚細針，一劍撥出之後，這枚針在他精神力牽引下擋住了後繼的一枚針，而後面那枚針卻又擋住了後面的針路，如此遞進，終於有一枚針在楚嘯天尚未出手時便已被張世源撞了回去，正中楚嘯天胸口。

  謝長風忙飛掠過去，一刀化三，猛地震開三個張世源，冷喝道：「再不住手，我保管你後悔終身！」

  三個張世源身形同時一晃，影子重迭，三人迅疾合之為一，卻不收劍，冷笑道：「你以為張世源還是昔日吳下阿蒙，任君蹂躪？」

  「你自認要打敗我有幾成把握？你又有幾成把握殺得了我？」

  張世源沉吟片刻，道：「打敗你有九成把握，但要殺死你不超過三成！」

  謝長風點點頭，淡淡道：「那不知道你那五位娘子有幾成把握避得開我的刺殺，你又能不能經常呆在她們身邊？」

  「你威脅我！」張世源猛地揚眉，眼中神光大熾。

  「不敢！」謝長風淡淡一笑，「只不過你若你當真要趕盡殺絕，那謝某一日不死，一日便陰魂不散地纏著你的娘子們，我想總有一次能殺死一個吧？」

  「你……」張世源滿臉怒色，隨即想了想，卻笑了起來，「呵呵，謝前輩，你不覺得這事情太不公平了嗎？憑什麼楚嘯天可以殺我，我此刻就不能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