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流言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間房間的，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別人說祖母已故的消息的，閒雲閣，蘇瑾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雙腿蜷縮著，靠在床上的角落裡。她一個人默默承受著痛苦，不波及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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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有別，人各有命，她懂，可是懂了又能怎樣，她還是難以接受。與祖母相處不過短短几個月，可能是血脈相連的原因吧，她竟這麼在乎。

  君燁知道了消息，急匆匆趕過來。蘇瑾說，她想自己待著，所以君燁就在外面守著，守了好幾個時辰。

  一扇門，兩個人，裡面的悲痛欲絕，外面的心如刀絞。

  擔心隨著漸漸暗去的天色增加，他終於按耐不住，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眼前的人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君燁的心顫了幾下，走上去，攬過她的肩，輕輕擦去她臉上已經幹了的淚痕。

  「你會一直陪著我，是不是？」一次次的死別，她再也承受不起了，她以為自己灑脫不羈，看淡生死，她以為自己承受得住，她以為……

  「會的，我一直都在。」

  「這裡，被稱為家的地方，再也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了。」

  「等辦完事情，跟我走，好不好？」

  「嗯。」

  「累了就睡一會兒吧，我陪著你。」

  「嗯。」

  累了，強撐了這麼久，真的累了。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意識似有若無。君燁陪著她，一夜未眠。

  「蘇瑾你個沒良心的，祖母平時這般疼愛你，你竟然這麼狠心……」一大早，便罵聲不止，因著蘇瑾打發了旁人，所以沒有人攔著。蘇璃徑直進了蘇瑾的房間，推開門就看到了刺痛自己雙眼的畫面。他喜歡的人，竟然抱著蘇瑾，做著那麼親密的動作！

  本就睡得不安穩的蘇瑾被吵鬧聲驚醒，她看著蘇璃，眼神毫無波瀾。

  蘇瑾平淡的樣子在蘇璃看來就像是挑釁一般，於是她便更加氣憤了：「祖母屍骨未寒，你竟然毫不關心，還有心情在這裡睡覺，你的良心……」

  「滾。」沒有多餘的語言，君燁袖口中的手握成拳，拳化為掌，掌風帶著內力，直朝著蘇璃過去。他知道，蘇瑾這時候不想生事，也不想與蘇府的人再生恩怨，這一掌可收斂太多了。

  蘇璃後退幾步，嘴角已經流了血，可還是不甘心：「公子，你不要被這個惡毒的女人騙了。」一句話剛剛說完，就是猛烈的咳聲。

  蘇瑾無視她的話，她現在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同她計較：「靈堂布置好了吧，我去送送祖母。」這句話，她不知道生了多少勇氣才說出來，她一向不是個喜歡逃避的人，可是這件事情上，她總是不敢面對。

  依照著古代的禮儀，她換上了孝服，跪在靈堂上。蘇府人來人往，哭聲一片，世俗的嘴臉，客套的話語。

  在這雜亂的環境中，蘇瑾顯得尤為安靜，沒落淚，沒痛哭，她的淚，已經流幹了。

  七日的喪儀，在一片流言蜚語和虛情假意中度過。

  「你聽說了嗎，蘇府的老夫人走了。」

  「早就知道了，這老夫人常年行善積德，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只是聽說這老太君平時最疼愛三小姐，她走那天，三小姐一滴淚都沒留。」

  「這可太不孝了。」

  「是啊，老太君前些日子還好好的，這說走就走了，我還聽說，老太君走時，就那三小姐在身邊，還不知道那三小姐做了些什麼呢。」

  「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聽說那天，那小姐還和人躺在床上，還不知道做了什麼不要臉的事情呢。」

  「竟還有這事？」

  「是啊，外面的人都是這麼傳的。」

  ……

  喪儀結束，一切恢復如常，只是人們枯燥的生活中，總得找點東西給他們談論，一時間，流言鋪滿了京城，對於這些事情，蘇瑾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若兒，最近京城有些關於我的傳聞？」

  「都是些無稽之談，那些夫人閒來無事，亂嚼舌根子的。」

  「嗯，說來聽聽。」

  「沒什麼好聽的，會污了小姐的耳朵。」

  「你聽到的必然比我聽到的難聽千百倍，你都聽得，我為何聽不得？」

  「他們說，老太君去世，和小姐有關。小姐，這流言傷人，不聽也罷。」

  「嗯。」

  「這些污言穢語，我去處理了便是。」君燁開口。

  「流言是一把無形的劍，看不見摸不著，沒什麼好的法子處理，我不在乎便傷不到我。」

  「有一個新的流言讓他們嚼著，就不會說之前的了。」

  「時間久了，嚼得沒有味道了，他們便沒有興趣討論了，現在風口浪尖，不必去理會。」

  「嗯。」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好了，本就沒什麼可收拾的，祖母那裡還有些東西，我今日去整理一下，明日便可出發了。」

  「嗯，白郴也已經安排好了，忘憂谷是個安靜的地方，你會喜歡的。」

  「還好有你在。」還好有你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穿越到這個世界上再活一場的意義是什麼。

  下午，蘇瑾去了祖母的房間，裡面的東西已經搬走了一部分，僕人也走了，顯得空蕩蕩的。

  蘇瑾仔細打理著祖母房裡的東西，一件一件都整理好。眼神突然被床上的兩條縫隙吸引，這裡有，暗格？

  「若兒，取一把匕首過來。」

  「是。」

  蘇瑾接過若兒手中的匕首，順著縫隙撬開了那塊木板，一個精緻的小匣子，蘇瑾用匕首將那鎖撬開。這裡面的東西，竟然是魯班鎖！和母親手中那個一模一樣。

  蘇瑾翻弄著，不過兩刻鐘便打開了，裡面放著一把鑰匙，做工並不很精緻，且上面有了些鏽痕，看起來已經很久了。

  鑰匙，鐲子，這兩個看似毫不相干的東西，究竟有著什麼聯繫？而且蘇瑾的直覺告訴她，這樣的鎖，皇貴妃那裡也有一個一樣的，就憑著皇貴妃對她的態度，憑著祖母對皇貴妃的態度。

  蘇瑾小心收好那鑰匙，繼續收拾著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