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疼

  蘇婉沒覺得有什麼尷尬，便當做沒有察覺到蘇瑾的不耐煩，接著開口：「過幾日會舉辦宮宴，皇上特意邀請了我們府上的人，妹妹可要好好打扮一番才是。」

  蘇婉這話，明目張胆地嘲笑蘇瑾的容貌，本以為會激怒她，自己再裝出一副好姐姐形象寬慰她，可卻沒想到，人家根本不屑於和她置氣。

  「嗯，該說的說完了嗎？」蘇瑾頭也沒抬。

  「妹妹若是有事，姐姐便不多打擾了。」說完，蘇婉便走了，確定蘇瑾去就行，她還怕她不去，自己排的戲本沒人演了呢。

  「老太君想讓小姐去，還來詢問小姐的意見呢，大小姐倒好，直接給小姐下了命令。」若兒憤憤地說道。

  蘇瑾隨著若兒嘟囔，沒有作聲，接著便聽見傳來一句疑問：「誒？好好的，大小姐怎麼讓小姐去宮裡呀？不應該是要瞞著小姐的嗎？」

  「不錯，比之前聰明了。」蘇瑾客觀且中肯地評價著。

  「小姐的意思是？她不安好心！萬一她做出什麼對小姐不利的事情，可怎麼辦？」

  「她要對我不利，就一定能對我不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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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她哪裡能比得過小姐。」

  「任天下誰人，都不及你家小姐萬分之一。」聽這聲音，蘇瑾不用抬頭也知道是誰，君燁來了。

  「不是剛來過嗎？怎麼又來了？藥還沒備齊全呢。」蘇瑾以為他兩次三番來是為著病情，可一向善察人心的她猜錯了，君燁完全是為著她來的。

  「想你了，就來了唄。」

  想，想你個大頭鬼，這人越來越輕浮了。

  蘇瑾心裡想著，面上卻毫無波瀾，一邊學寫字，一邊在腦海里回想著各種解毒的藥草，這一心多用的本事，是蘇瑾從小便會的。

  今天不知道怎麼了，好不容易那解藥有了新的思路和進展，結果一個個來和她說話，先是蘇婉，再是若兒，後來是他。自己越不想說話，他們幾個就非要找話說，今天她可沒了昨日的心情和興致敷衍，真讓人頭疼！

  「你要去宮宴？」

  「嗯。」

  「巧了，我也去。」

  「嗯。」

  「聽說有人要算計你？」

  「嗯。」

  「用不用我派人查查？」

  「不用，我自己會處理。」這是蘇瑾說過最長的一句話了。她的凌湘閣雖然是個新閣子，但辦這點兒小事，還是遊刃有餘的。

  君燁也好奇這小丫頭的反擊，便應了句好，只保護好她就行了，其餘的便不打算插手。

  看她不想說話，君燁也不多說話了。蘇瑾也不趕他走，兩個人就這樣，一個人翻著醫書，一個人默默看著，極為和諧的一副場景。

  一個半時辰過去了，蘇瑾才從醫書上抬起頭，睜著那一雙烏黑亮麗的大眼睛看著君燁，帶著一副探究的神情。

  「君燁。」

  「嗯？」語氣溫柔地不像話，叫人忘了他是那個戰無不勝，大殺四方的王爺。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自然高興。

  「跟我來一下。」

  說完，便起身朝臥房走過去，君燁也跟了過去。蘇瑾指了指床，對著君燁說：「躺那裡。」

  說完，蘇瑾便取了一個碗，和一枚銀針。

  碗放在桌子上，便去解君燁的衣服。

  知道蘇瑾是在為他治病，可還是忍不住開玩笑，道：「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就這樣與我有了肌膚之親，別人知道了，可是會說閒話的。」那張臉還是那般妖孽，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

  「我在乎他們議論？」蘇瑾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

  「瑾兒自然不在乎，畢竟……」畢竟早晚都是我的人！

  君燁雖然只說了半句就停口了，可她卻意識到自己剛剛不應該這麼回，那是不是應該說：你會任由他們造謠嗎？不！好像也不對，應該是：大夫面前沒有男女。

  蘇瑾停止了自己豐富的內心活動，怎麼每次見了這個男人都會亂了心神，只是因為他和他長得有七八分的神似嗎？

  「我取一些你的心頭血，有些疼，忍著點。」蘇瑾說完，便覺得自己好像說了一句廢話，上次毒箭穿身，也沒見他喊過一句疼。

  「有你在身邊，怎麼會感覺到痛苦？」

  「別說話。」都什麼時候了，還沒個正形，且蘇瑾看病時，一向不喜有人說話。

  「好。」君燁很配合地把嘴閉上，看著蘇瑾認真取血的樣子，胸口間的疼痛感，好像被此時甜蜜的感覺所掩蓋了。

  從來沒有見她這般全神貫注的眼神，君燁知道，自己已經深深陷了進去，出不來，也不願出來，蘇瑾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一句言語，都在撩動著他的心弦。

  二十年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心跳的感覺，他第一次那麼在乎自己的生命，相與她長相廝守。

  蘇瑾的動作很利落，取了足量的血，幫他包紮好：「衣服穿好。」

  「疼，你幫我。」這大概是君燁記事以來第一次喊「疼」，原來是這麼幸福的感覺。

  「疼？」那天那麼重的傷，眼睛都不帶多眨一下的，這時候倒喊起來了。

  「嗯。」微眯著雙眼，看起來像極了受了委屈討糖吃的小孩。

  蘇瑾無奈，算了算了，畢竟他是個病人，自己是個大夫，照顧他一下又何妨，自己還沒那麼封建，也沒那么小氣。

  幫他穿好衣服，蘇瑾便沒再管他，自顧自地端了那一碗藥去桌子上研製配方。

  「好歹也往我心口扎了一刀，就這樣不管不顧的嗎，一點安慰都沒有。」君燁戲謔地看著蘇瑾。

  蘇瑾無語，怎麼感覺他現在的心智，就像個三歲的小孩子呢？之前還看這人城府深不可測，怪自己看走了眼。

  看著這顏色不正常的心頭血，蘇瑾把畢生的學識都擺在自己的腦子裡，去探尋這毒的解法。心頭血，是本源，應當最好查。

  用拇指點了一滴血，往嘴邊送去，君燁看了，忙抓住她的手腕：「這血有毒。」眉宇間滿含擔心。

  「相信我，我有分寸。」平平無奇的一句話，語氣也淡淡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兩人都覺得十分有分量。

  手上的力度輕了許多，直至離開。

  她讓他信她，他便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