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蜀人，雜耍

  百里溪是個頭須盡皆白了的老人，盡顯老態。

  雖然老矣，可是他站在那，卻有自然而然散發出的一種氣勢，那是一種讓人覺得高山仰止的感覺！

  他站在烈風之中，眯眼看著徐石林一步一步登上山來，神色淡漠，無悲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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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里溪，這個名字對於整個靖州之人來說，卻是如雷貫耳，遠近聞名，因為他是青山郡小道子學宮的先天空玄強者！

  在這隻要至聖不出的年代，空玄就是代表了個人最強的存在！更別提他還有道子學宮的身份！

  百里溪，也就是小道子學宮之主，他踏足先天空玄這個領域已經許久了，卻一直沒有踏入至聖，不僅別人認為他沒希望了！連他自己也是這樣認為，所以之前才會找上跟自己有些關係的徐石林！

  因為百里溪早早就過了百歲年齡，人有生老病死，仔細算起來，百里溪的壽元早已不多，也就是說壽元無多的他！活不長了！

  人一旦到了遲暮之年，昔日一切就都將成空，最終都會化作一杯黃土，武夫們的修為不會因為體內生機開始衰弱而直接倒退就算很不錯了！

  回顧百里溪的一生，兩三歲的年幼懵懂時便被挑選入了道子學宮開靈慧，從初始修煉出一絲內氣直到踏入空玄，至始至終都被道子學宮寄予了厚望！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在他順利入空玄後卻是開始停滯不前，而且這一停就是幾十年，進階無望，所以才讓道子學宮做出決定，被指派到這青山小道子學宮做負責人，負責打點一切事物。

  雖然百里溪是對此深受打擊最重的，可這一切他卻都選擇無怨無悔地承受了，並始終心向道子學宮，默默回報著這個給予了自己一切的地方！

  然而徐石林則不同，不僅出身低微，他師傅所在的求道宮雖然不是勢力最弱的道家分支，卻也絕對高不起來。

  由自己師傅推薦過去後，徐石林卻被認為和指責是天資愚笨，成就有限，所以當時根本就沒有人注意過他，只當是各地那些來蹭學的，更被分派到了灌輸道家思想的地方。

  直到他踏入先天，慢慢追上了在他之前更先晉級的人，才被道家注意上，並提拔他的地位，當然也有人認為是僥倖，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真正讓人重視起來的卻是他趕在幾個更有可能的同齡之人之前更先踏入空玄！

  那一刻的徐石林就如同星辰一般璀璨，並被道子學宮的長輩們好生研究，送上了大智若愚的稱讚！打算加以重任！

  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留住徐石林的人和心，他一直對於將自己遺忘在一側，苦於無人教導的那段時間的事情心有介懷，不願在這無趣的地方多待，於是他毅然巧巧回到了荊州，並沒有按道子學宮的意思行事，直到他被蕭忘請進王府這事才告一段落！

  至於兩人的關係，卻是徐石林曾經受到過百里溪的恩惠，這也是他取得如今成就的重要原因，後者藉此，苦心積慮勸說，想要前者在他撒手人寰後頂替他的位置，成為小道子學宮的宮主，為道家學宮服務！

  徐石林自然是不肯！

  十幾年前那一天，徐石林油鹽不進，直接拒絕了！於是他才被氣急敗壞的百里溪親自動手趕出了青山！

  徐石林已經一步步到了山頂，百里溪站在那裡，負著雙手在身後，烈風吹襲得他衣服劇烈抖動。

  「師兄！」

  徐石林身子往前飄去，直到在百里溪身邊落下，前者很自然地開口喊了一聲。

  「你想通了？想來接我的任了嗎？」

  百里溪開口，直接開門見山說他們一直的話題，眼睛緊盯著徐石林，目光內強盛光輝如炬，如同逼視著後者一般，有一種無形的壓力！

  「不是！」徐石林對此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師弟曾說過了，除了這個要求，其他的都可以考慮！」

  言下之意是這個是不會做任何考慮的，沒有絲毫情面可言！

  「那你還來這兒做什麼？這兒不歡迎你，信不信我再將你趕出去一次？」百里溪微微一眯眼，冷著聲音說道。

  他盯著徐石林，從眼睛縫隙中可以看得出凌厲的眼神，並有殺氣溢出，威壓全部向徐石林。

  徐石林沒有反抗，沉默了，看著百里溪不說話，許久後，才微微嘆道：「師兄，你老了！咱們這麼多年交情，還有什麼不能好好說話的？何必如此逼師弟呢！」

  此刻說完，他也是思緒萬千！

  若不是後者，他也不會有今日成就，回想起當年那個意氣風發、自信滿滿的百里溪，他只有遠遠看著的份！

  如今的百里溪卻是不復當年了，而且極度衰老，已經接近了極限，說不定哪天就真的撒手人寰了！

  百里溪眼睛一眯，悍然出手，一掌轟出，能看到手掌表面有著一層的純白色內氣縈繞，這是運轉了內力於之上！

  徐石林反應極快，不動聲色，也是一掌轟出，與百里溪相對一掌，聲如轟鳴，對碰所產生的強勁氣流吹襲讓兩人衣袖劇烈抖動，內力持續輸出。

  不單只是角力，更是雙方內功修為上的對碰，此刻誰也不讓誰！一時間僵持在那裡。

  最終，徐石林看了一眼神色冷漠的百里溪，莫名嘆了一口氣，加大了輸出，控制了攻擊力逼退後者，並收回了攻擊的手掌，互相退後幾步！

  「師兄，你真的老了！」徐石林收回手掌，無奈說道：「師弟此次只是路過這兒，就順道來看看師兄，如果師兄不喜，師弟現在走就是，師兄的恩情遲些再還，請別再逼師弟了！」

  百里溪哼了一聲，雙手繼續負在身後，徐石林沒有看見的是，前者掩飾得極深，那隻與他對上過一擊的手掌躲在身後，在微微顫抖著！

  沒想到這麼多過去了，還是不能改變百里溪的想法！時間仍然沒有沖淡他們之前的衝突！徐石林有些失望。

  看見百里溪的冷淡樣子，他無奈嘆了一口氣，深深長揖一禮，轉身離去，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往下方極速墜去，百里溪看著他消失在視線中。

  「老了！」

  百里溪站在山頂嘆氣，右手輕輕顫抖著，拿到了眼前，眼中的神采開始有些暗淡無光，他喃喃自語著：「想不到當初的無名師弟已經成長到了這一步，若堅韌己心，未必沒有衝擊至聖的可能……」

  ……

  蕭遙與陳長生一起並肩而行，這條特意鋪成的青山台階不算很寬，他們就沿著這條路徒步而上。

  下山容易上山難！

  山路崎嶇難走，對於普通凡人自然算一種磨難，對於他們兩人來說，卻沒有太多壓力，偶爾遇上下山去的道士也會對兩人客氣有加。

  

  因路途單調，於是兩人說著閒話前行，蕭遙眼觀八方，青山也的確有著獨特別樣的景致！

  「師弟，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做師兄的沒有稱手的禮物送你，以後可要多來青山郡，讓兄弟補上，然後可就地論證自身道法！」陳長生笑道。

  「師兄之言，師弟記住了！」蕭遙也笑道，做戲做全套，他只好硬著頭皮趕鴨子上架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不知不覺，兩人說著話，已經接近了半山腰，洪亮的念誦道音突然從頭頂之處傳出，響徹耳旁。

  蕭遙抬頭尋聲望去，只能看到一些建築，並沒有看到全景。

  陳長生微微一笑，說道：「修習道德經乃是道門子弟每天必經之課，入門必學，想必又是那些師弟們在齊聲苦讀了！」

  蕭遙點點頭，兩人加快了腳步。

  到了半山腰，蕭遙才看到了全景，青山小道子學宮的人並不是傳聞中的遵循清靜無為，或只知閉關打坐，來往之人盡皆忙碌異常，都幹著自己的事情，一副熱鬧的景象。

  一片空闊地席地坐滿了穿著青色道袍的年輕面孔，他們每人手執一卷木簡，正忘情地閉著眼睛誦讀著，搖頭晃腦，若不是看他們的穿著打扮跟所念經文，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將他們認為是儒家之人！

  這就是小道子學宮？

  這是蕭遙第一次來到道家的門派之中，跟他的想像中的道門一派有一定的出入。

  傳聞這青山郡的小道子學宮，只是道門聖地道子學宮其中的一個分支！不知道那道門聖地，又是怎樣一個場景！

  蕭遙不動聲色地想著，陳長生卻是跟相熟之人打著招呼，他偏頭說道：「師弟，要不要師兄帶你四處看看？或者往上走？」

  正如徐石林所說，陳長生人是不錯的，知言善語，對於熟人相對熱情熟絡，也懷有著慈悲、善良等相對向善的心懷。

  「師侄，不需要了，我們改日再來吧！」

  蕭遙正想答話，一個身影卻是在身邊落下，有了之前百里溪的話，這下卻沒人如臨大敵了！

  徐石林給了蕭遙一個眼色，說道：「徒弟，我們走了！」

  「是！」

  蕭遙不動聲色，微微低著頭，作出一副弟子該做的神態，站到了了徐石林身後。

  「恭送師叔！師叔慢行！」陳長生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卻不妨礙他守規矩的原則。

  徐石林笑著點了點頭，返身往回走，蕭遙連忙跟上，兩人沿著台階走下，卻是比後者之前登山容易得多多了！

  待走遠了，蕭遙才輕聲問道：「徐老，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徐石林點點頭，道：「被趕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