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這個爹地好新鮮

  「小時不識月，呼作白玉盤。又疑瑤台鏡，飛在青雲端。仙人垂兩足，桂樹何團團。白兔搗藥成，問言與誰餐？蟾蜍蝕圓影，大明夜已殘。羿昔落九烏，天人清且安。陰精此淪惑，去去不足觀。憂來其如何？悽愴摧心肝。」扶搖清脆的聲音在車內迴蕩，林幕旋卻擰緊了眉毛，這兩個孩子不聲不響就給自己下了個套，要怎麼辦？怎麼面對這一切？

  「能告訴叔叔這是什麼詩嗎？」杜牧陽這一路上努力的和孩子們搭話，時而一個笑話逗得扶搖九霄在座位上捧著肚子笑，時而一個腦筋急轉彎讓他們抱著腦袋苦思冥想。這會兒又比賽起了背古詩。

  「恩，搖搖忘記了。」

  「這是李白的《古朗月行》，媽咪昨天剛教的，你怎麼能忘記？」九霄一副好丟人的語氣惹得扶搖有些悶悶不樂。

  「好啦，好啦，咱們來猜歇後語好不好？」杜牧陽見扶搖嘟著小嘴不說話忙打圓場。

  

  「媽咪~~快看！那座房子好漂亮哦！」林幕旋聞言看去，扶搖把臉緊緊地貼在車窗上，鼻子都壓扁了。

  「扶搖喜歡嗎？」沒等林幕旋搭話，杜牧陽搶先問道。

  「喜歡！」依舊依依不捨的看著被拋在後面的房子。

  「等我們下山回來，住在那裡好不好？」林幕旋聞言危險的眯起眼睛，這廝到底想幹什麼？

  「主人會同意我們住在那裡嗎？」林幕旋最受不了的就是扶搖用期盼的眼神可憐巴巴的看著你，果然，杜牧陽被這丫頭楚楚可憐的表情欺騙了。

  「當然會！叔叔可是很厲害的哦！」

  「哼！哼！」林幕旋重重的哼兩聲，表示對杜牧陽的鄙視，心裡罵他：「你丫丫個葫蘆的，你自己的房子當然說怎樣就怎樣了。」不過血緣這東西還真是奇特，林幕旋注意到不僅是扶搖，就連不動聲色的九霄眼裡也是驚嘆和喜愛，這棟房子是當年兩人結婚的新房，所有的細節都是杜牧陽一手設計的，外觀簡約大方又不失典雅，裡面以暖色調為主，熱情奔放又溫馨舒適。

  杜牧陽則不以為然，我的孩子當然會繼承我的一切優點，我就是優點的集合體麼。

  「媽咪，你感冒了嗎？」林幕旋以為九霄是在嘲諷她，就閉目養神不打算搭話。

  「媽咪，媽咪，不要生搖搖和哥哥的氣了好不好？」扶搖軟乎乎的身子全都貼在林幕旋身上，林幕旋詫異的睜開眼睛，就看到扶搖眼淚汪汪一副淚灑漫天的架勢，旁邊的九霄也一臉的陰沉好像很後悔的樣子。

  「媽咪，沒生氣。媽咪只是害怕再也見不到你們。」經過今天的失蹤事件，林幕旋意識到爸爸對他們來說是必不可少的，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要離開自己和別人親密無間的生活一段時間心裡就抓撓的難受。

  「媽咪，對不起。我們不要爸爸了，咱們回去吧，再也不回來了。」林幕旋還沒表態，杜牧陽先坐不住了，什麼叫不要爸爸了？什麼叫再也不回來了？

  「寶貝，每個小朋友都有爸爸的，你們為什麼不要爸爸呢？」杜牧陽雖然是在問扶搖和九霄但眼睛卻瞄向林幕旋，林幕旋把頭轉向窗子，看飛速略過的風景不說話。

  「我們是媽咪一個人養大的，如果爸爸讓媽咪傷心，我們寧願不要。」扶搖見林幕旋不理他們，就可勁的往她懷裡鑽，直到林幕旋輕輕嘆口氣把她摟住，才安安靜靜的窩在那裡仰頭觀察林幕旋的表情。

  「叔叔，對不起，掉頭回去好不好？我媽咪不舒服，我們不去爬山了。」九霄湊過去小心翼翼的擦掉林幕旋眼角的淚滴，站在座位上伸兩齣手臂圈住林幕旋的脖子。杜牧陽看著依偎在一起的三人，腦袋靠著腦袋，仿佛只要他們在一起就擁有了全世界，其他人甚至是自己這個曾經的丈夫，孩子們的爸爸都插不進去一絲一毫，心裡一片酸楚，我們應該是一起的啊。

  「旺子！掉頭，去別墅！」杜牧陽也是心煩意亂，今天確實不林幕旋站在門口看著屋子裡原封不動的擺設心裡一片苦澀。曾經在這裡有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媽咪，喝水。」扶搖端著一杯清水，引著林幕旋坐到沙發上，然後小身子躺在沙發上頭枕在林幕旋的腿上，一晃一晃小腳丫，愜意極了。

  「九霄呢？」林幕旋環顧了一圈也沒見著九霄。

  「去三樓健身房了，明明沒有器械高，幹嘛裝出來一副我很厲害的樣子。」扶搖一臉的不以為然。林幕旋摸摸她的腦袋，捧住吧唧親了一口。

  「你也去遊戲室吧，媽咪累了想睡一覺。」

  「媽咪，對不起，以後不會這樣了。」扶搖滿臉的愧疚。

  「下次不要這樣了，去玩吧，媽咪睡一會兒。」

  「媽咪，好好休息。」扶搖親了林幕旋臉袋一口，才依依不捨的走開了。

  「不舒服麼？」杜牧陽站在樓梯口看著這娘倆溫存了好一會兒，心房被填的滿滿的，感覺渾身都很舒暢。這會兒，兩個孩子都找到了自己喜歡的玩具，終於給兩個人留下一點私密的空間。

  

  「沒有。」林幕旋坐直身子依舊冷冷的。

  「丫頭，其實當年算了，你先到裡面休息吧。」杜牧陽把臥室的鑰匙交到林幕旋手裡，林幕旋順勢起身走開，杜牧陽看著林幕旋搖搖晃晃的背影心裡沉甸甸的。這六年她過的挺辛苦吧，都怪自己沒有勇氣，要是當年勇敢一點，查查她到底去了哪裡，是不是能早一點找到他們，是不是就能分享他們的快樂，分擔他們的憂愁。

  林幕旋仰面倒在床上，閉著眼睛不想去看屋子裡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擺設。那些日子的歡聲笑語不斷的灌入耳朵里，林幕旋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不斷的下沉，卻沒有稻草可以讓自己抓住。

  林幕旋感覺自己好像丟進一個密閉的黑漆漆的大桶里，胸口壓了一塊石頭，喘不上氣來。「丫頭，丫頭，快醒醒，醒醒。怎麼這麼熱？」

  「快拿冰袋來！」

  「媽咪，媽咪，對不起，對不起，搖搖不要爸爸了，咱們回家，咱們不在這裡了。」

  恍惚之間好像聽到有許多人在說話，聲音時近時遠，扶搖在說什麼？不要爸爸？怎麼能不要爸爸呢？林幕旋想好好的和扶搖談一談，可是卻聽不見有人說話了，只有一些細細的哭聲，是誰再哭？是九霄嗎？是九霄又悄悄的躲起來抹眼淚了嗎？再聽又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想說話也說不出來，接著一陣暈眩襲來，什麼也不知道了。

  是一個爬山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