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千里孤墳

  第五十九章　千里孤墳

  秋風蕭瑟，落葉飄零，孤墳處一片荒蕪！

  這是一座新墳，新的最後一把土，還沒有添上。

  熊飛捧著還散發著淡淡芬芳的黃土，幽深的眸子裡，漣漪蕩漾，儘是說不出來的淒楚，他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可是眼淚卻怎麼也掉不下來。

  情到深處，熊飛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吟出來了一句詩詞：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注一）

  

  這是他師父逍遙子經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詩詞，對於大字都不識一筐的熊飛，自然不會像那些文人騷客，這般解讀，那般賞析。

  不過他能夠理解到這詞中的心情，　一種深入骨髓的淒冷……

  在那個瞬間，秋風停了，黃葉落了，心也死了！

  「嵐，你在下面過得還好嗎？笨熊來看你了，來看你……」

  話說到這裡時，熊飛哽咽的說不出話來，當即就把腦袋埋入了黃土裡，任憑沙土進入自己的眼睛裡，進入鼻子裡，進入耳朵里，進入一切能讓他感受到痛苦的地方。

  錚錚……錚錚……

  一陣清脆的琴聲從遠處傳了過來，聲音淒婉，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熊飛感覺自己整個身體就像是觸電一般，猛然從墳土之中爬了出來，朝琴聲所在的地方尋去。

  不知不覺間，熊飛就已經來到了一片竹林。

  和外面秋風蕭瑟，落葉飄零相比，這竹林卻依舊是鬱鬱蔥蔥，充滿了無限的生機。

  一名白衣勝雪的窈窕女子，正端坐在竹林之中撫琴。蔥白般的芊芊玉指，像是翩翩起舞的精靈一般，在素琴之上來回舞動。

  恍惚之間，熊飛感覺自己來到了瑤池仙境。那撫琴的女子，肯定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九天仙女。

  不過白衣女子素紗掩面，熊飛根本就看不清她的真實面目。

  「你是誰？」熊飛聲音有些怯弱的問了一句。

  可是是回答他的除了無盡的呼呼呼風聲之外，就只有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盤」般的琴聲。

  熊飛不懂音律，不過他卻能夠感受到這琴弦之間舞動所發出來的聲音，就宛若喪夫的伊人在泣血垂淚，令人聞之動容。

  「你到底是誰，為何引我來這裡？」熊飛又急聲問了一句。

  然而這次依舊沒人回答於他，只不過琴聲和剛才相比，顯得更加急切了。

  熊飛眉頭緊緊的蹙了一下，就在他準備朝前邁出一步的時候。一陣急促的琴聲，驟然響起。

  見此情景，熊飛猛然往後退了一步，琴弦破空，發出嗡嗡的聲音。

  砰！

  一根翠竹，應聲倒下，幾片竹葉簌簌而下！

  熊飛感覺身後有些異常，心中當即就想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當熊飛剛剛數到九時，九個黑影就已齊唰唰的出現在了他的背後。

  熊飛眉頭緊緊的鎖在了一起，清澈幽深的眸子裡，閃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寒芒，冷冷的掃視了一眼，還在那裡撫琴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不起絲毫的漣漪，就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靜靜的在那裡撫琴。

  「你就是八號？」為首的一名黑衣人，怒聲喝問道。

  砰！

  黑衣人的喝聲還未落下，琴弦就突然繃斷了一根。

  熊飛朝斷弦聲處望了一眼，隱隱約約間，他感覺到那名白衣女子，表情之上竟然浮現出一抹說不出來的淒涼和失落。

  白衣女子不再撫琴，　神情稍顯慌亂，懷抱素琴，裙裾揚起，朝遠方竹林深處飛去。

  「八號，九道山莊的衡九，可是被你所殺？」　黑衣殺手又冷冷的問了一句。

  熊飛收回了視線，冷聲應道：「不錯，是我所殺。」

  黑衣殺手怒哼一聲，喝道：「哼，好大的膽子，竟然連九道山莊的人都敢殺。」

  「殺的就是九道山莊的人！」　熊飛微微的咬了咬牙齒，凝聲應道。

  見熊飛臉上不但沒有絲毫的畏懼之色，眸子裡反而還閃現出騰騰的殺意，這九名黑衣殺手，心中皆是猛然一驚。

  黑衣殺手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就齊唰唰的揮起兵刃，朝熊飛身上招呼而去。

  

  面對像是九條餓狼一般撲來的黑衣殺手，熊飛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來。清澈幽深的眸子，也像是一潭死水般靜寂，不起絲毫的漣漪。

  「殺！」

  震天的喊殺聲，在瞬息之間，就響徹了整個竹林。

  不過還未等聲音落下，一道刺眼的劍影，就已破空刺出。

  為首的黑衣殺手，手中一劍刺空，正準備轉身再斬出一劍時，剛揚起的劍，就徹底僵硬在了半空之中。瞳孔也隨之在瞬間猛然收縮，裡面儘是死亡班的驚恐。

  八具屍體，八具還在抽搐著，並沒有完全死透的屍體！

  「你……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為首的黑衣人用顫微微的聲音，驚恐的問道。

  熊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凝聲道：「下去問閻王爺吧！」

  聽到熊飛此言，黑衣人驚駭失色，可是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一把鐵劍就已破空襲來，從他的咽喉處刺了過去。

  鐵劍拔出來時，上面還沾有一抹鮮血，一抹還很新鮮的血！

  鮮血滴落在地的那個瞬間，地上就又多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熊飛也沒有去管這群黑衣殺手的身份，用冰冷的眸子掃了他們一眼之後，就轉身朝白衣女子消失的竹林深處望了一眼。

  突然間，幾片竹葉簌簌而下！

  竹葉像是鋒利的刀一般，削落了熊飛兩角揚起的鬢髮！

  飄落下的竹葉，不但能削落鬢髮，而且還能削落人的腦袋。

  地上已經多了九個血淋淋的頭顱，隨風滾落，汩汩湧出來的鮮血，匯聚成了一條潺潺溪水，瀰漫著刺鼻的血腥。

  熊飛靜靜地站在原地，任憑血淋淋的腦袋，在自己的腳下來回滾落，讓汩汩流淌的血水，浸透自己的草鞋，他都沒有絲毫要動的意思。那像是孤狼一般幽深的眸子裡，蕩漾出一抹微不可察的寒芒，死死地凝視著竹林深處……

  ……　……　……

  注一：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出自蘇軾《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記夢》。

  這是蘇軾悼念亡妻的的詞，本文的逍遙子和熊飛這師徒兩個，也都經常念叨著這首詞，來悼念曾經的伊人。（全詞如下）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松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