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2 薄荷糕

  顧浩曦邊吃著松糕邊問香冷道：「小妹，你今兒怎麼會想到來徐錦記的？」顧浩曦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心想自己有三個弟弟妹妹，雖說都和自己一樣，出生於商戶之家；可偏偏只有自己一個才對經商感興趣。

  二弟顧浩弢，只對聖賢書感興趣；經年住在泰學書院中，天天纏著夫子討教學問，在顧浩曦眼中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

  三弟顧浩峻，方姨娘之子。從小喜歡舞槍弄棒，據說小時候抓周的時候，面對眼前的金銀珠寶都不感興趣，抓的就是一把烏木削成的小木劍；長大後一心投奔軍營，現正在西郊大營里做個小小的伍長，卻也甘之如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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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的就是這個唯一的妹妹，從小被大家捧在手裡；也沒有什麼特別難伺候的地方，但就是特別的懶。每天不睡到日上三竿是絕對起不來的，起床後也不見做什么女紅之類的；還聽說在泰學書院中，上課時經常打瞌睡，惹得大家都在一旁掩嘴偷笑的。除了這個「懶」外，別的缺點倒還真找不出什麼；就是近階段坊間有傳言說小妹「刁蠻」的，倒該抽個時間好好地查查，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要說到這個小妹的「懶」，還表現在平日裡想吃徐錦記的松糕了，只會讓丫環上街買回，絕對不會自己巴巴地跑到店鋪里來。而且，看今天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專程來品嘗松糕的呀。

  顧香冷聽大哥詢問自己，笑眯眯地歪著頭，看著大哥，說：「你猜。」

  顧浩曦聽了，笑著說到：「就你那鬼心思，大哥我可猜不出。」

  顧浩曦知道自家小妹，人是出奇的鬼靈精怪，絕對不像坊間所傳的「愚笨」；而且，小妹對坊間的傳言也並沒有放在心上。一開始，顧浩曦也曾擔心過小妹會受到流言的傷害，誰知等他婉轉地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告訴給顧香冷時；顧香冷莞爾一笑，直接回答「早就知道了」，並勸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所以，現在顧浩曦看見香冷來到徐錦記，倒也真的猜不透香冷的真實想法。

  顧香冷等大哥吃完，丫環把碗碟撤下，才壓低聲音跟顧浩曦說：「大哥，我覺得當朝的糕點品種太單一了。」

  顧浩曦本已拿出隨身攜帶的金算盤，正想一邊和小妹閒聊一邊核對帳目；一聽這話，手裡不禁頓了一下，然後問道：「小妹，你想說什麼？」

  顧香冷看見大哥略帶嚴肅的表情，不禁笑著說：「大哥，別急。我慢慢說給你聽。」

  「你們都退下吧。」香冷對眾人說到。隨後，又吩咐到：「閉月，在門口守著。」

  等大家都退出門外，香冷才開始輕輕地對顧浩曦說：「大哥，我是覺得當朝的糕點品種太單一。如果我們能想出別的糕點品種，那豈不是能吸引很多的顧客？」

  顧浩曦聽了，反倒釋然了，放鬆了剛才略顯緊張的心情：「小妹，這膳食一道，又豈是那麼容易的？就連當今的毓慧公主，浸淫此道那麼多年，還專為此在泰學書院潛心鑽研，都收穫甚少。尋常人，難哪！」

  顧浩曦說完，將目光重又投向了金算盤；稍過了一會兒，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又抬起頭看向顧香冷。他見小妹但笑不語，心中猛然一動，不由提高了聲量：「小妹，難道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香冷就馬上做了個「噓」的手勢阻止到：「大哥，輕點。我們慢慢說。」

  香冷將自己想做薄荷糕的想法告訴了大哥，並細細講了製作的步驟。其實，製作方法並不複雜，甚至可以說「簡單」二字。只是梁國的人並沒有從松糕的製作方法上想到可以「舉一反三」，香冷謂之「墨守成規」。

  為擔心顧浩曦起疑，顧香冷說這個方法是自己從野史上看到的；沒事時琢磨了覺得可行，才決定嘗試一二。

  顧浩曦作為商界奇才，一聽自然就知道是否可行；當下就激動得想叫掌柜進來，要安排下去，試做糕點。

  「且慢，大哥!」香冷見了，忙攔住大哥，「香兒還有話要說。」

  顧浩曦見香冷的神情，不由稍微詫異了一下；隨後，稍稍平靜了下來，問道，「香兒，怎麼啦？」

  「大哥，你聽我說。」顧香冷神情頗為嚴肅地說道，「今天早晨出府之前，香兒本已讓丫環採好了薄荷，準備前來徐錦記一試。可臨行之前，香兒又改變了注意。大哥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顧浩曦聽了，不由露出詢問的表情。

  香冷繼續往下說：「大哥，顧府現在是京城首富，早已引起商界眾人的嫉妒。如果我們在糕點上再推陳出新，搶占市場份額的話，你說會有什麼樣的情況發生？」

  顧浩曦對香冷嘴裡不時蹦出的新詞，早已是見怪不怪了。這時雖然對什麼「搶占」、什麼「市場份額」聽不太懂；但將整句話聯繫起來，還是能揣摩出些大致的意思的。

  此時，他聽了香冷的話，也大概聽懂了這話里的意思，臉上不由逐漸地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到時，萬一眾起而攻之，顧府又該如何自處？」香冷頓了一下，又說：「而且，大哥想必也早就聽到『東海缺少白銀屋，龍王來請京城顧』這句童謠？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在香兒看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顧浩曦聽了香冷的層層剖析，呆坐在了椅子上。

  他不得不承認，顧香冷的分析真是太準確了。現在，顧府作為京城首富，在商界一家獨大，眾人已是暗暗不平。如若再推出糕點新品種，勢必會造成轟動；到時萬一商界眾人眼紅不已，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後果不堪設想。

  自己接手顧府生意後，就一心想把生意做大；當初用白銀為宗族建祠堂時，也沒有考慮得那麼多，卻沒想到親手將顧府推入了一個眾矢之的的局面。倒還不如一個還未及笄的少女看得透。真是實在不該啊！

  看著顧浩曦的表情，香冷知道大哥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這樣的感覺她曾在前世時親身體驗過；那是眼看著親人陷入危險卻無能為力的感覺。特別是當這份危險還是自己引來的時候，能做的除了懺悔還是懺悔。

  

  不過，在今世，事情還不是太糟糕。

  顧香冷安慰大哥說：「別急，大哥。」

  香冷細細講自己的想法說給大哥聽，只聽得這個商界奇才目瞪口呆，以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香冷；等香冷將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全盤托出後，顧浩曦的震驚簡直是難以形容。

  如果說，香冷的古靈精怪，他是早就知道的；但那也只不過局限於閨閣女子所表現出來的七巧心思而已；像這樣對商界的事能做到如此的運籌帷幄的，即便如他見多識廣，卻也是聞所未聞。

  顧浩曦不由地暗暗在心中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都說自己是商界奇才，可在小妹面前怎麼會顯得如此的愚笨？還是說自己本來是很聰明的，只是在小妹面前變得笨了？

  顧香冷看著大哥那冥思苦想的表情，心中也猜到了一二。

  心想：大哥啊，你可千萬不要覺得自己不行啊。你可知道，你家小妹是用了現代的經營理念來操作的，更不要說你家小妹當初還是商學院的高材生，對商界各個經典案例是倒背如流的。在小妹眼裡，大哥你才真的是商界奇才。不說別的，只說你能想出冷月軒走高端經營的模式，小妹就是由衷地佩服你啊。

  可這話不能跟大哥說啊。香冷心中一急，不由地說道：「大哥，你可不要覺得香兒聰明。在香兒眼裡，大哥才是最能幹的！」

  顧浩曦聽了，笑著說：「大哥倒是真心覺得香兒很聰明。」

  香冷聽了，甜甜地笑道：「哪有，都是大哥讓著香兒的。再說，不管怎樣，我們都是親人，是至親的一家人！」

  顧浩曦覺得香冷的話中似乎意有所指，但也沒有細細分析，只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應和道：「對，我們是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