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2025-01-28 19:17:58 作者: 羽飛梁

  朱辰灝帶我來到一顆大樹下,伸手撫摸著那樹幹粗糙的樹皮道:

  「這就是本王當年遇到秦校尉的地方。那時候這樹還沒有這麼大,本王就坐在那裡哭。」

  我望著那枝繁葉茂的大樹,腦海中浮現出少年朱辰灝孤單坐在樹下哭泣的樣子。以爹爹的善良,他定會不忍心看下去一個孩子無奈的悲傷。

  我走過去,坐在樹下,抬頭望著陽光從枝葉間落下。朱辰灝也坐下,看著寬闊的獵場,道:

  「這獵場本王來了無數次,今天才發覺這裡的風景還真不錯。」

  我笑笑道:

  「是你的心情不一樣,風景依舊,只是心不同了。」

  我轉過臉,望著朱辰灝道:

  「其實,知道了你和我爹爹的事情,我倒有個問題想問你。」

  

  朱辰灝轉過臉來道:

  「什麼問題?」

  「我爹爹不也說過,你會做一個好親王。你有沒有想過不做這樣的寧王,只好好經營自己的封地,享受風景,偶爾去打獵,遊山玩水,不也挺好?」

  朱辰灝笑笑道:

  「本王走到今天,也並不全是自己的想法,幾乎每一步,都是被逼迫走下去,最後到了今天,已經無法回頭了。」

  朱辰灝臉上恢復了嚴肅的神色道:

  「你跟著阿宙、邱連桅他們,一定只覺得本王就是個唯恐天下不亂,覬覦大統的人。可你知道麼?如若本王像你說的那樣放棄一切,只遊山玩水,今日本王便不可能坐在這裡。本王會像秦校尉那樣含冤而死,或者還不如秦校尉,甚至可能會被迫害致死還留下個個罵名。」

  朱辰灝眼中那陰沉之色又湧上來:

  「有些時候,你不爭,便意味著全盤皆輸!」

  我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天下的事,如若非要分得出誰對誰錯,斷斷是不可能的。我嘆氣道:

  「說的也是,別說你身在皇家,就算是邱家,為了掙個名分、地位、恩寵,太太還使得出那麼狠辣的手段。」

  朱辰灝笑笑道:

  「邱連桅的家事本王也聽說過,不過如若不是這個正房太太作惡,也成就不了今天的邱連桅。」

  我搖頭道:

  「連桅勤奮好學,又能吃苦。如若沒有這些事情,象公公那樣走上仕途也會很了不得。」

  說著看了看朱辰灝道:

  「說不準現在已經在朝堂之上與你為敵了。」

  朱辰灝戲謔道:

  「說來說去,最後邱連桅還是會與本王為敵。你這樣講,不怕本王會後悔放了他。」

  我愣了愣,旋即一笑道:

  「你不會的,我相信你。」

  朱辰灝愣了愣,驚訝地望著我。半晌,才收回目光,望向遠方道:

  「謝謝你這麼信任我。」

  麗豐祥,裴青峰跳下馬,匆匆地走到後邊邱連桅的院子裡。玄凌和寶正見了裴青峰急忙迎上來,裴青峰連氣也沒來得及喘一下,急急地問道:

  「消息確切嗎?」

  玄凌道:

  「確切,是詔獄的內應說的。」

  裴青峰皺眉道:

  「可是月婉剛帶過話來,說寧王打算放了連桅的。」

  寶正咬牙道:

  「這個賊子,估計只是用這個辦法騙騙少奶奶而已。」

  裴青峰想了想問道:

  「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動手嗎?」

  玄凌道:

  「不是今晚就是明晚,我已經讓弟兄們做好了準備,如果事情真的有變,我們只能殺進詔獄了。」

  裴青峰想了想道:

  「這是最後的辦法,代價太大,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寶正急道:

  「爺都要沒命了,還不到萬不得已?」

  裴青峰拍拍寶正肩膀道:

  「連桅必須救出來,不過損失要減到最少。」說著問玄凌道:

  「詔獄的內應可靠嗎?」

  玄凌點頭道:

  「可靠。」

  裴青峰點點頭:

  「那好,那咱們這麼辦。」

  再次走進詔獄,依然是惡臭撲鼻,燈光昏暗。我卻不覺的像上次那麼難受,因為這次我是來接邱連桅出去的。一想到馬上就能跟他團聚,我便什麼都不顧上了。

  我們走道關押邱連桅的牢房,卻發現那牢房的門開著。我有些驚訝地看看朱辰灝,朱辰灝似乎也十分不解,正欲過問,趙安卻從裡面出來了。

  看到我和朱辰灝站在外面,趙安也吃了一驚。結巴道:

  「殿、殿下……」

  朱辰灝眉毛一揚,臉色突變道:

  「你做了什麼?」

  我一愣,腦袋裡面「嗡」一陣響,一把推開趙安衝進了牢房,牢房的場面立時讓我驚呆了。

  幾個朱辰灝的侍衛圍著一個人,那人倚靠在牆角,明顯已經沒了氣息。

  我渾身顫抖著,強支撐著走向那人。我蹲下身子,伸手將那人的臉轉過來,那張已經變為青灰色的面孔,正是我日思夜想的邱連桅。

  我一把將邱連桅抱在懷裡,眼淚決口瀑布般地流下來,我卻無論如何也哭不出聲。

  我就那樣坐著,抱著邱連桅的屍體,覺得胸口如哽住了一塊大石頭一樣。

  心中只有一個聲音:連桅死了……

  

  朱辰灝恨恨地扇了趙安一個耳光,怒吼道:

  「你好大的膽子!敢公然違抗本王的命令!!」

  趙安捂著臉辯解道:

  「殿下息怒,這不是在下做的,方才再下來的時候,邱連桅已經死了。」

  朱辰灝怒道:

  「他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死了!你以為本王是兩歲的孩子?!」

  說著,三步並作兩步奔進牢房,看著悲傷欲絕的我,低聲道:

  「小月兒,你沒事吧?」

  我抬起頭,憤憤地瞪著他,咬牙道:

  「不許這麼叫我!!」

  朱辰灝伸手扶著我道:

  「你別著急,你已經有了身孕,身體要緊。」

  我一把甩掉他的手,冷笑道:

  「不用再裝好人了,你真讓我噁心。」說完轉過頭去,望著邱連桅那青白的面孔。喃喃道:

  「連桅,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連桅…………」

  悲傷衝擊著我的頭顱,仿佛要從腦袋裡鑽出來一樣,一陣陣的鑽心刺骨的痛。從眼裡流出來的眼淚都是滾燙的,仿佛是熱血一般。

  我大聲地號哭起來,讓自己完全浸於悲傷之中,卻不知道這悲傷是否能讓我承受住失去邱連桅的痛苦。

  我如行屍走肉般,坐上朱辰灝安排的馬車。邱連桅直挺挺地躺在我的懷裡。那張昔日英俊無比的面孔已經不再生動,那強壯有力的臂膀軟軟地耷拉在一旁。

  我始終將邱連桅抱在懷裡,一動不動,生怕一鬆手,他就不見了。

  朱辰灝本來安排馬車準備送我們回尚書府,但是一出詔獄,便看到裴青峰已經在門口等了。

  朱辰灝讓人將馬車交給裴青峰,並未多作解釋。裴青峰得知邱連桅已經死在詔獄裡,發瘋般地質問朱辰灝道:

  「你不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嗎?現在怎麼說!」

  趙安在一旁斥道:

  「大膽!敢如此對寧王殿下大不敬!!來人,給我把他綁了!」

  朱辰灝擺擺手道:

  「算了,放他們走吧。」說完,又走到馬車邊,隔著車簾對我說:

  「小月兒,不管你怎麼想本王,邱連桅的死絕不是本王的授意。你放心,本王一定會查出是誰下的毒手。」

  裴青峰哼一聲道:

  「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說著,跳上馬車,一揚韁繩,離開了詔獄。

  朱辰灝看著遠走的馬車,陰沉地問趙安道:

  「你好大的膽子,本王已經說過要留邱連桅一條性命,你為何要背離本王意思!」

  趙安道:

  「殿下說的沒錯,在下是想帶人來將邱連桅處死。在下認為,邱連桅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斷斷不能放虎歸山。」

  「放肆!!」朱辰灝怒道:「你讓本王失信於恩人,還敢如此狡辯!!」

  趙安見朱辰灝真的生氣了,急忙跪下道:

  「在下只是想這麼做,但是方才帶人來一看,卻發現邱連桅已經氣息全無,死在牢房裡了。」

  朱辰灝一腳將趙安踹倒,怒道:

  「都到這般時候,你還敢巧言令色!」

  這時候旁邊的侍衛急忙上前來道:

  「殿下息怒,趙大人所說確是實情,我們來的時候,那邱連桅已經死了。趙大人見事情可疑,剛想去想殿下匯報的。」

  朱辰灝一聽侍衛也這麼說,不由地心裡也起了懷疑。這時候趙安急忙爬起來,道:

  「殿下,在下追隨殿下這麼多年,從未敢在殿下面前說過謊話,還請殿下明察!」

  朱辰灝眉頭逐漸皺了起來,想了一會兒,對趙安道:

  「去,跟著馬車,看那馬車到什麼地方去了。」

  趙安領命,帶著兩個侍衛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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