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知大夫人晚上會不會做噩夢

  「乖孩子。」二夫人不禁撫了撫陸芊珞的腦袋，笑著褪下左腕上的翡翠手鐲塞到了她手中：「這個是嬸嬸送給你的，好好留著長大了戴。」

  陸芊珞頓時受驚若寵，一個勁地搖頭不肯收下這翡翠手鐲，二夫人眼一斜佯怒道：「孩子，這是嬸嬸對你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拒絕。」

  說著又再次將翡翠手鐲塞到了陸芊珞手中，陸芊珞這才收下了，衝著二夫人羞怯一笑：「謝謝嬸嬸。」

  二夫人只是慈愛地笑，在坐正身體時，狀似無意地看了正座的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目光頓時一沉，二夫人一個嬸嬸做到了這份上，明顯是想掃她的面子，這個時候她再惱恨陸芊珞也不能任由二房壓過大房去，不過是一件禮物罷了，她手中多的是，就當便宜了陸芊珞這個丫頭。

  這樣想著，大夫人轉頭看了一個大丫環一眼：「去把我那支點翠繁花珠釵拿過來。」

  早在進屋的那一刻，陸芊珞就認出這個大丫環正是大夫人最為得力的秋棠。

  秋棠明顯也被嚇得不輕，白著一張臉好半天才找到了裝著那珠釵的盒子，捧著盒子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被大夫人一個冷眼一掃，立馬忍耐住了懼意。

  

  大夫人將盒子接下，親手遞到陸芊珞手中：「孩子，回家了就好，以後缺什麼都來跟母親說。」

  陸芊珞抬頭望著大夫人，這番話和前世一模一樣，只是上一世大夫人還能偽裝出一副慈母形象，這一世大夫人臉上便是帶著笑都掩飾不掉那股銳利。

  若是真正疼她，為何不送一件暖身的衣衫，而是送一件可有可無的珠釵？

  前世的她太過渴望親情，沒能看透大夫人的真正嘴臉，這一世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多謝母親。」陸芊珞順從地接下盒子，大夫人這才道：「這孩子，和母親客氣什麼？」

  說著，大夫人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青梅吩咐道：「青梅，你先帶七小姐下去休息，從今往後你就跟著七小姐吧，好好照顧她。」

  「是。」青梅跪著答道。

  待到大夫人轉頭再看陸芊珞時，幾番克制下，臉上的笑容終於不再那麼僵硬：「等晚上你父親回來，我再帶你去見他，只是你祖母正在病中，不便見人，等過些日子我再帶你去給她磕頭。」

  陸芊珞一直都順從地聽著大夫人的安排，聽到這裡頓時擔憂起來：「祖母病了？母親，那我能去看看祖母麼？我不進去，就只在祖母門外給祖母磕個頭就行，母親，可以嗎？」

  陸芊珞言辭懇切，滿眼都是擔憂和期待，二夫人又在一旁看著，加之有青梅跟著，大夫人略一考慮就點了點頭：「也好。青梅，先帶七小姐去給老夫人磕頭吧！」

  「多謝母親，芊珞告退！」陸芊珞立刻感激地向著大夫人和二夫人又行了禮，這才隨著青梅一起離開。

  「大嫂，時候不早了，既然見過了芊珞這孩子，我也就回去了！」陸芊珞前腳才離開，二夫人後腳就出來了。

  「砰——」陸芊珞還沒走出多遠，就聽到屋內傳出了一陣碎瓷聲，腳步微微一頓。

  陸芊珞轉過頭，剛巧看到身後不遠的二夫人一張臉都笑成了花，便小心地問道：「嬸嬸，是不是我弄壞了母親的衣服，母親生氣了？」

  二夫人沒料想陸芊珞會突然轉頭，甩了甩帕子，幾步上前笑著掩飾下了尷尬：「傻孩子，你母親對你們這些孩子最為疼愛，怎麼會為了一件衣服而生你的氣！快去給你祖母磕頭去吧！」

  「嗯！」陸芊珞立刻鬆了口氣，向二夫人道別過後，這才安心走了。

  表面平靜，陸芊珞心中卻和二夫人那張臉一般笑得很燦爛，大夫人十分看重身上那件橙紅色長錦裙，除了是因為是靜妃所賜外，她本人也是喜愛非常，平日百般愛護就怕會損壞一二。

  這次，大夫人只想著用這件華服震懾她，卻沒想到這一身華服就這麼被她給毀了。

  再加上意外沾上穢物的織繡地毯，還有那場橫禍的影響，不知道大夫人晚上會不會做噩夢呢？

  前世陸芊珞回府的時候，祖母陸老夫人因病過世已經一年多了，她雖從未見過祖母一眼，心中對祖母這位奇女子卻敬愛非常。

  這一世，她終於有機會能見祖母一面。

  「小姐，老夫人的福安苑距這裡有一段距離，老夫人向來喜靜……」

  待到二夫人走遠了，在前方帶路的青梅刻意放緩了步子，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將老夫人的喜好一一說給陸芊珞聽。

  稱謂也從原本的「七小姐」變成了「小姐」。

  知道青梅這是主動向她展現自己的價值，陸芊珞只是靜靜聽著，老夫人的事情在前世她就已經知曉，剛好可以讓她稍稍檢驗一下青梅的真誠。

  

  到了福安苑時，天色已經黑了，一輪銀色圓盤剛從天邊冒出了頭。

  老夫人果然很喜靜，院子裡伺候的人並不多，一路由個小丫環帶著進了院子，很快就到了正屋面前。

  到了老夫人住的正屋前方，那小丫環就不再說話，而是用眼神示意陸芊珞，給老夫人磕了頭後就儘快離開。

  「咯吱——」陸芊珞神色敬重地上前，在老夫人屋前認真地磕了三個頭，磕完頭起身欲要離開，卻聽得屋門被誰打開，傳來一位婦人溫和的聲音：「七小姐，請留步。」

  陸芊珞轉頭望去，就看到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正朝她招手，在投射出屋外的朦朧燈光下，臉上的笑容顯得十分柔和。

  「孟媽媽。」這時，聽得那小丫環和青梅同時尊敬地向著婦人福身問好。

  「孟媽媽。」陸芊珞和氣地微笑著向著孟媽媽點了點頭。

  「七小姐，老夫人請你進來坐坐。」

  不似曉英院的奢華精美，福安苑的布置十分典雅大氣。

  屋子裡，居中暖榻上坐著一位身穿一件寶藍色錦緞棉襖的貴婦，披著一件紅褐刻絲灰鼠大褂，頭上戴著中間綴著一顆翠玉的銀貂昭君套，下半身都蓋在一條鵝黃色的錦被裡。

  這位貴婦的臉上有些病氣，可是仍舊讓陸芊珞覺得親切，雖是第一次見面，她一眼就十分確定，這位就是她的祖母陸老夫人。

  大約是老夫人剛剛服完藥，屋子裡瀰漫著的一股藥味，讓陸芊珞不禁目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