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自作孽

  錢氏這兩天拉肚子拉得都快沒了命，可李彭回來連一句關切的安慰都沒反而狠狠地罵了她一頓，她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氣，此刻再被毒打，怨氣頓時膨脹起來手腳並用地就往李彭身上招呼：「你有完沒完，都說了我沒有，你紅口白牙地冤枉我不說，還想將我打死不成？」

  見錢氏竟然還敢還手，李彭越發大怒，一把揪住錢氏的頭髮將她從床上拖下來，對著錢氏又踢又罵：「你個老賤貨，還敢還手，我讓你還手……」

  李彭常年在外，錢氏不甘寂寞是在外頭有了男人，正是李家村村西那個老早就死了媳婦的鰥夫，但從來她都是趁著丈夫和兒子不在家時，才會在後門那棵老樹上栓上一條紅帕子，這紅帕子就是她和那鰥夫的暗語。

  這幾天錢氏拉肚子拉得都快活不成了，哪裡有心情會那鰥夫。

  今夜見那鰥夫來了，錢氏慌忙讓他快回去，誰想到剛巧就碰上李彭回家了……

  李彭打得實在兇狠，錢氏按捺下心裡的疑惑，索性就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往屋外跑，總得先保住性命，不能真讓李彭給她打死了。

  

  見錢氏跑了，李彭氣得更是都快昏過去了，身子直顫著大罵道：「老賤貨，你竟敢跑！」

  錢氏畢竟虛脫了幾天，再使力氣哪裡能跑得過李彭，很快就被李彭追上，狠狠一腳踢到在了地上。

  這時，李志強一瘸一拐地沖了出來叫道：「爹，你這是在做什麼呀！」

  「他爹，你在外頭喝了酒，醉醺醺的回家定是頭暈眼花的……我實在太冤枉了呀……」看到兒子，錢氏就看到了救星。

  這時，錢氏反應了過來，想著李彭向來注重面子，若是他忌憚家醜外揚，肯定就不會再打她了。

  想著，錢氏便大聲地哀嚎了起來，那聲音恨不得讓全世界都聽見，比死了親娘還要悽慘。

  看著這般的錢氏，李彭心頭一跳，大罵了起來：「老賤貨，你給我小聲點，你還怕別人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嗎？」

  錢氏依舊嚎啕大哭，除非李彭不再計較今天的事，否則她是不會住口的。

  見此，李彭氣得直接撲了過去，用力地捂住了錢氏的嘴巴：「老賤貨，你給我閉嘴！」

  抓著錢氏，李彭又不自覺地想起她和那野男人也不知道相好過多少次，嫌惡地將她扔在地上，在她身上狠狠地踹了起來。

  「啊！嗷嗷——」錢氏本來都住了聲，此刻被李彭亂腳踹著，殺豬般的哀嚎聲響徹了寂靜的李家村。

  這一次，錢氏真不是故意大聲喊的，她真的是被踹疼了。

  李彭家鬧出這樣大的動靜，街坊鄰居想聽不見都不行，有好奇心強的已經打開家門走出來向這邊窺探了。

  康氏和牟氏當然也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只是康氏有一次撞見錢氏和西村的鰥夫在後門處貼著耳朵說話，此刻根本不敢出去，就怕她被李彭一嚇會說漏嘴。

  而牟氏聽著錢氏痛苦哀嚎的聲音，眸中全是懼意，渾身哆嗦著禁不住地攥緊了拳頭，好似李彭正在毒打的不是錢氏而是她！

  聽到周圍鄰居的動靜，李彭面色一變，這才停了下來，不再踹錢氏了：「老賤貨，你給我閉嘴，否則我就打死你！」

  世界徒然安靜了，陸芊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作孽不可活！

  一夜鬧騰，第二天陸芊珞早早起來後，破天荒地看到牟氏竟然在打掃院子，要知道卯時這個點，平日牟氏還不曾起床呢。

  看到陸芊珞，牟氏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和刻薄，目光躲躲閃閃的，讓陸芊珞越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牟氏最好不要再惹她，否則她的下場不會比錢氏好到哪裡去。

  當天下午陸芊珞從山上回來後，整個李家已經再次收拾起來，院子裡擺滿了盆栽的花花草草看起來十分雅靜，好似昨夜那出鬧劇不曾發生過一般。

  陸芊珞勾唇一笑，看來明日驚蟄，孟弘就會再來李家的，她的玉佩也終於要物歸原主了！

  到了驚蟄這日，天氣大好，春光明媚。

  孟弘受邀來到李家，隨著李彭正穿過院子前往書房，突聽得有少女朗朗的吟詩聲傳來：「冰銷泉脈動，雪盡草芽生。露杏紅初坼，煙楊綠未成……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

  聽著前面幾句，孟弘覺得十分應景，可聽到後面幾句卻頓時皺起了眉頭，這都什麼和什麼呀，詠贊早春的詩句怎麼就和弘揚孝道的詩句混在一起了？

  孟弘循聲望去，便見李家院中那棵大棗樹下站著一個素衣少女，而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前幾****來李家時見到的陸國公府家七小姐陸芊珞。

  

  這時，孟弘的耳根卻因羞愧不自覺地紅了，那****是真心想找李家主事人給陸芊珞討個公道，不管因為什麼，後來那公道他確實是沒討成……

  承諾的事情沒做到，這幾日孟弘一直心中難安，今日他也是想著這事的，只是再來李家他又想起前幾日發生的那糟心事，心中頗替李彭不值，不明白李彭這樣一個明事理的人，怎麼會娶錢氏那般粗劣不堪的老村婦！

  李彭也看到了陸芊珞，還正詫異她怎會吟詩的，便聽得孟弘已開口問道：「陸小姐，你為何會將這兩首詩吟在一起？」

  孟弘突然出聲，棗樹下的陸芊珞似乎受到了驚嚇，轉頭看到是孟弘和李彭二人，立刻過來向兩人福身行禮，可是微垂著頭嘴角卻勾著一抹狡黠的笑容。

  孟弘是以教書先生的身份受下陸芊珞的禮，可是看到李彭一個陸家老管家的兒子竟然也這麼面色自然地受下陸七小姐的禮，眉頭便是一皺，前日和李彭一番把酒深談的好感頓時消失殆盡。

  這李彭分明也是個不明禮數的糊塗蛋，虧他之前還替李彭不值呢！

  只見這時陸芊珞已緩緩起身，眉宇間攏著濃濃的愁思與悲傷：「回孟先生，我是感慨大地孕育萬物，寸草尚知曉大地的養育之恩努力成長回報，可是我卻連雲姨娘留給我的唯一玉佩都送了人，實在不孝……」

  雖嘴上說著將玉佩送了人，可是陸芊珞的表情要多哀傷就有多哀傷，那潸然欲泣的模樣更讓人覺得她的玉佩是被人搶了去的！

  陸國公府的事情孟弘是知道一些的，知道陸芊珞口中的雲姨娘便是她的生母：陸府的四姨娘雲氏。

  這時孟弘哪裡還不知是李家的人將陸芊珞的玉佩搶了去，惹她傷神，害得她不孝，怒氣終於再也壓制不住地爆發了出來：「李老弟，尊卑有別，陸小姐她可是陸國公府的七小姐，你可不能糊塗呀！」

  寧延國現任皇帝永寧帝崇尚孝道，不孝可是大罪！父母長輩贈物，應當珍藏以示敬重，陸芊珞丟失生母所贈玉佩固然不孝，但那迫使陸芊珞不孝的人更是大不敬，這事要往大了說，甚至可以說李家這是藐視皇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