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兄弟情深心連心
2025-01-28 05:14:16
作者: 寂寞風行
第九章兄弟情深心連心
我被自己的講述感動了,眼淚稀里嘩啦掉下來,使我不得不停止講述。然後我看到大禮堂里一陣騷亂,有的人在擦眼淚,有的人竊竊私語,有的人已進入夢鄉。我還看到岳母眼睛裡閃爍著亮晶晶的東西,老婆莫玲玲已哭得像個淚人一樣,使我心生愧疚。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我還讓你流淚,我沒盡到做丈夫的責任,回家後我會好好補償你。夜深了,我不得不加快我講述的進度,因為我看到有些聽眾已經聽得不耐煩了,相約去隔壁的酒店睡覺,那裡是享受的天國,愉悅的天堂。相比之下,在這裡聽我講述反而成了一種煎熬。
我擦乾眼淚,喝乾杯子裡的水,繼續講我的故事。
娘的眼淚哭幹了,心也變硬了,她下決心要和天爭,要和命爭,要和不公道的現實爭。她讓爹的兩個工友把爹抬到家裡的炕上放好,身後跟著一群左鄰右舍。
那個矮胖的工友說:「弟妹,時候不早了,我們先下山,三天後再上山安葬楊兄弟。」
娘終於開口講話:「讓你們費心了,我代楊炳感謝你們」,說完娘對著他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爹的兩個工友走後,鄰居們又來勸娘寬心。馬大嬸道:「將天他娘,你得保重身子,以後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全靠你一個婦道人家啦,將天還小,哎。。。」
閒人張的媳婦牛金花絲毫不改母夜叉的風範,嗓門亮如洪鐘:「弟妹啊,楊兄弟去了,你們娘倆總還得活,可別哭壞了身子!」
娘聽得不耐煩,便勸鄰居們回家休息,把大門閂上。娘就坐在炕邊,望著爹安詳的臉,一直哭到天亮。
三天後,爹的兩個工友如期而至。這三天裡,娘已把入殮用品悉數購買,只等時辰一到,就把爹下葬。
娘把我拉到爹的棺材前,抱起我,看著躺在棺材裡的爹說:「小兔崽子,好好看看你爹,記住他的模樣,他可是為了咱娘倆才遭的難啊!」
娘放下我,讓我給爹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合上了棺蓋。爹的兩個工友和幾個身強力壯的鄰居抬起棺材,向山上緩緩而行。
身後吹鼓手們施展絕技,笛子、管子、喇叭、嗩吶相互配合,如怨如訴,演奏出感人肺腑的低沉小調,恍如人間仙樂。鞭炮聲噼啪作響,回聲在山谷里迴蕩。
爹被葬在我們山上的田裡,那裡曾經是我玩耍的地方,我在那裡發呆,我在那裡用尿水漫螞蟻洞,我在那裡看周圍的風景,現在又多了一道風景——裡面睡著爹的凸起的山包。
爹,您寂寞時我會經常來跟您說話。這下娘幹活時也不會寂寞了,她也可以邊幹活邊和您說話,講你們的過去,講我的成長。爹,您就放心地去吧,我會照顧好<fontstyle="float:left;line-height:0;font-size:0;overflow:hidden;width:20px;">看書?網,!男生,</font>娘。
爹被風風光光地下葬後,他的兩個工友吃完飯就下了山,鄰居們吃完飯也大多回家去了,只留下幾個人幫忙收拾殘局。
楊霄哥哥沒有走,他拉著我的小手說:「弟弟,別哭,我爹又打我娘了,我沒哭!」
我囁嚅著迸出兩個字:「不哭!」
爹走了,我們娘倆的日子還得過,但再也回不到之前了。娘很後悔叫過爹幾次「死鬼」,這下爹真的成了死鬼,丟下我們見閻王爺去了。
娘比之前更加勤儉節約,爹用生命換來的錢,給他辦完後事,還了欠帳,基本就用完了,而且以後不會再有人給我們寄錢了。我們有一個只能用一個,沒有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娘又開始啃窩頭了,有時也會煮點野菜湯喝。我告別了親愛的奶粉,又不得不喝起討厭的稀粥,而娘連這樣的稀粥都捨不得喝!
爹走後,我家裡媒婆出入頻繁,想勸娘改嫁,但都被娘罵出去了。娘也不再注意形象,穿得破破爛爛的,像個乞丐婆。臉也懶得洗,頭也懶得疏,一天到晚忙裡忙外,忙完地里忙家裡。
後來我才知道其中原因。娘不是變懶了,相反是變勤快了。常言道,寡婦門前是非多。爹走後不久,那群色鬼就打起娘的主意來,成天在我家房前屋後瞎轉悠,一雙雙色眼裡放著光。
娘是何等聰明之人,她索性自己糟踐自己,讓那些色鬼死了色心。她把自己弄得花容失色,形容枯槁,像個老太婆。那些色鬼漸漸不來了,娘一顆懸著的心才算落了地。
就在這樣的夾縫中,我們娘倆又熬了四年。七歲的我個頭又冒出一大截,能幫娘燒鍋了,看著熊熊燃燒的劈柴,我的心就洶湧澎湃。
楊霄和我玩的時間越來越少,因為他白天要讀書,只有晚上來我家和我說會話。九歲的他身上有股堅定的力量,堅毅的眼神里流露出堅強。
周末,楊霄拉我到後山的菜園裡玩。他向山下扔了一些石子後便一屁股坐在地上,隨意道:「弟弟,回去給你娘講讓你讀書吧,那樣我就有個伴啦。我一個人讀書好孤獨!」
我點點頭,一臉稚氣道:「讀書,陪哥哥讀書。」
晚上,我對娘講:「娘,我想上學。」
娘感到很吃驚,理理擋住視線的鬢髮,沉默了半晌,最後竟然哭了。娘哭道:「兒啊,村子裡的孩子都是十歲左右才讀書,咱娘倆現在連白面饃都吃不起,過兩年再讀吧。你放心,等娘存夠了錢,就給你報名!」
我有點失望,但理解娘的苦處,懂事地說道:「沒事,娘,我暫時不去讀,等楊霄哥哥有空的時候,讓他教我。」
楊霄放暑假了,他每天都和我泡在一起。我們在山上找野果子吃,在田裡抓蛐蛐,在泉水邊撒尿洗臉,有時還會偷鄰居的土豆烤著吃。
一天,楊霄提議去更遠的地方找一種叫「香姑娘」的植物果實,外形像倒掛的燈籠,裹著一層薄薄的燈籠衣,所以又有人叫它「燈籠果」,吃起來香甜可口,滿嘴溢香。
我舔舔乾裂的嘴唇,跟在他屁股後面,小心翼翼地爬山。山路崎嶇不平,但地勢不算陡峭,我們一路暢通無阻。來到一片野草茂盛,環境優美之地,我們看著綠茵茵瘋長的野草和五顏六色不知名的小花,別提有多高興啦!
我們興奮地又喊又叫,回聲也替我們高興,迴響個不停。我們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尋找著那種能結出香甜果實的「香姑娘」。楊霄突然興奮地向我招手,大喊道:「我找到了,快來看,快看!」
我跑過去,看到地上落著十多顆彈珠大小的圓形果實,外面裹著一層燈籠狀淺黃的果衣。楊霄撿起一顆,撕去果衣,暴露出黃橙橙的果實,塞進我的嘴裡。
我小心地咀嚼,臉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哼哼道:「好吃,真好吃!」
我們搖晃那棵植物,又落下幾顆果實。我想把它連根拔起,楊霄阻止道:「別拔,只有熟透了的吃起來才香甜,生的吃起來是苦的,讓它長吧,下次我們又來吃。」
我們撿起地上的「香姑娘」,抬起頭,看到太陽快要下山了,紅彤彤的露著半邊臉。
正在這時,我們聽到草叢中窸窣的響聲,嚇得不敢動彈。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突然一條綠幽幽的繩子出現在我們面前,定睛一看,是一條伸著長信子,眼睛放著光的小青蛇。
我們大氣不敢喘,一動不動,就像兩個泥塑的小人。小青蛇原地轉了兩圈,又盯了我們兩眼,感覺無趣,便哧溜溜跑走了。
我們如獲大赦似的,轉身就跑,原路返回,回到家天已黑透。
娘指著鼻子罵我:「小兔崽子,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這麼晚了才回家,讓娘多擔心啊!看你這身上弄的,像掉進了染缸,褲子上還破了一道口子。哎,作孽的小畜牲啊!」
娘是刀子嘴,豆腐心,我餵了她兩顆「香姑娘」,她幸福地咀嚼著,又對我好得不得了。
楊霄的暑假,基本都是和我在一起。我告訴他,娘暫時供不起我讀書,他就把自己在學校里學來的東西教給我。
一連兩年,他總是抽時間不厭其煩地教我。我的接受能力很強,他也很有成就感。
在我九歲那年,娘終於攢夠了我的讀書錢。楊霄也該讀三年級了,結伴上學的生活正在向我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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