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吾家小妹初長成

  找了許久，沐庭軒才在後院兒的一個廢井旁找到了陸承錦。

  她仍然像上次一樣，小小的一團蜷縮在井沿旁，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臂之間。

  幽清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單薄而無助，看著讓人忍不住有些心疼。

  沐庭軒輕嘆了一聲，遂緩緩踱步走了過去。

  走近陸承錦後，他並沒有立馬叫她，而是靜靜地坐在了她的身側，微微仰面望向西樓的皎月。

  陸承錦又怎會感覺不到身側有人，只是她沒有勇氣面對，不管是誰，她都沒有勇氣。

  

  沐庭軒今日對她視而不見的冷漠，讓她忽然明白一個道理，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是需要互相的，她的一廂情願只會把沐庭軒越推越遠。

  他並不喜歡她，不管她做什麼，他都視而不見。

  哪怕是夏雪心不愛他，他亦不會正眼看自己。

  「你什麼都不必說，我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所說的一切都很幼稚，甚至是無知，沐大哥你放心，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會糾纏你，再也不會痴心妄想了。」陸承錦忽然抬起頭來，淚眼汪汪地看著他，「沐大哥，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沐庭軒突然有些於心不忍，她只是個小姑娘，只是錯把深情付而已，她有什麼錯？

  「當然可以，我們一直都是朋友。」他微微捧起她的臉，替她拭了拭眼角的淚，「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多一個哥哥。」

  如此溫暖的眼神，如此溫暖的面龐，但陸承錦知道，這不是愛。

  「沐大哥。」她情不自禁地依進了沐庭軒的懷中，「你不怪我嗎？」

  沐庭軒輕輕推開她，微微搖了搖頭，「雪心說得對，如果一個人心裡裝著另一個人，又何懼他人的侵入？我心裡除了雪心，已經裝不下任何人，儘管她心裡並沒有裝著我，可是只要她願意，我可以用一生來等待。」

  聽著這樣的話，陸承錦是既心疼，又感動，但更多的卻是無盡的酸楚。

  如果他這句話是跟她說的，就算是現在讓她去死她都願意。

  「雪心姐姐跟我哥明天就要出發了，你會不會跟雪心姐姐一起去？」

  她自個兒既不能獨自回炎州，一個人留在文州又無趣，自然是要跟著她大哥一起去的。

  「去是當然想跟著一起去，只是家裡的這些事我實在放不下，亦走不開。」沐庭軒心裡亦是矛盾至極。

  一旦他有了不顧一切跟著夏雪心而去的想法時，爹娘那病弱弱的樣子便會浮現在他的腦海。就算是有人照顧他們，但那些債主上門逼債誰又能應付得來？夏雪心說得對，在這種時候，無論如何，他都不能離開。

  「那……我也不去了，沐大哥，我留下來幫你吧，雖然大事我做不了，可是家中的一些小事我還是可以的，幫伯母煎藥，擦洗……」

  「不用了，這些家裡的下人都能做，你還是跟著你大哥一起吧，你留在這裡，他也不放心。」沐庭軒緩緩起身，「時辰不早了，我想我們該回房休息了。」

  說罷，他便踱步而去。

  翌日清晨，春色嫣然。

  夏雪心跟陸承楓他們趕早出了城。

  城外，蔓草連天，飛鳥集集，空曠的視野頓時讓夏雪心情大好，暫時忘了那些繁複惱心的事。

  她突然心血來潮，「師兄，小錦，我們來賽馬吧。」

  「要賽你自己賽馬吧，我沒興趣。」陸承錦心不在蔫地回了一句。

  陸承楓覺得妹妹態度有些惡劣，「雪心，她不想賽馬，我們比，讓她一個人在後面被孤魂野鬼叼去。」

  說著，他便揚起馬鞭，凌空甩去，啪的一聲，馬兒撒開腿就往前飛馳而去。

  夏雪心瞧了一眼陸承錦，知她心裡裝著事，便只好無奈地聳了聳肩頭，跟著策馬而去。

  但跑著跑著，她忽然又扯了馬韁掉轉頭去。

  陸承錦這丫頭心事重重的，萬一跟不上他們一個人出了事，那她跟陸承楓會一輩子活在內疚與自責里。

  誰知，她一掉轉頭，竟遠遠地看到一個身影騎在馬上拼命地朝她招著手。

  夏雪心驀地擰緊了眉心，怎麼越看越像一個人？

  詫異之際，那人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沐大哥，是沐大哥……」

  看到夏雪心那驚詫而迷茫的神色，陸承錦不由轉過頭去，一眼便認出了沐庭軒，她掉轉馬頭邊喊邊朝沐庭軒奔馳而去。

  夏雪心這才確定自己並沒有看錯，可是他不是走不開嗎？如果他走了，沐世伯跟伯母怎麼辦？還有那些上門討債的，得有人應付才是。

  心裡想著，沐庭軒已經策馬到跟前了。

  「雪心，還好追上你們了。」

  「你怎麼來了？」夏雪心意外極了，「你走了，家裡怎麼辦？」

  「原本我已經打消了跟著你來的念頭，可夏世伯一定要我跟來，還說家裡的事他會處理，所以我就來了。」沐庭軒甚是欣慰道。

  但最高興的要屬陸承錦了，一看到沐庭軒，她就像是久旱遇甘霖的秧苗，瞬間就有了活力。

  「沐大哥，你來了真好，這一路總算是不會孤單了。」

  此時，陸承楓也折了回來，聽到妹妹這句話，他十分詫異地看了眼夏雪心，最後又把眸光落在了妹妹身上，

  「我說陸承錦，我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再說了，即便沐兄不來，不還有我跟雪心嗎？怎麼就孤獨著你了？」

  說著說著，陸承楓忽然就反應了過來。

  細細地回想著這些日子以來，妹妹那奇奇怪怪的舉動，莫名其妙的鬧情緒，莫名其妙的跟雪心鬧彆扭……

  難道這丫頭喜歡上了沐庭軒？

  「哼，要你管！」

  聽陸承楓這麼一說，陸承錦驀地紅了臉，揮起馬鞭便撒氣似的往前衝著。

  「小錦，小錦……」擔心妹妹出事，陸承楓忙跟著追了過去。

  沐庭軒跟夏雪心相視了一眼，都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便也跟著去了。

  ***

  春溪源頭的蟠桃山下，新建的園子終是有了主人。

  名曰秋水閣。

  閣主便是沈婉怡，幾天前與如煙見過面後，她便搬離了花月樓。

  秦墨羽一定想不到，有一天她沈婉怡會跟他成為對頭吧，不過，倒也成全了她做個好人。

  想來，沐庭軒跟夏雪心知道真相後，一定會對她感激不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