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抽刀斷流(二)
2025-01-27 20:23:07
作者: 聽風觀雲
第81章抽刀斷流
八十一、抽刀斷流
苑如塵道:「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江浪卻說他只見過公孫鳳兩次,也只說過兩次話,公孫鳳從未教過他一招半式。」
長孫無垢皺眉道:「宗元是懷疑江浪已得到公孫鳳的真傳。這倒奇了,宗元從中原返回之時不是說,這小子功夫平平、不值一哂麼?這才幾個月不到,江浪卻怎地變成了一名內家高手,而且還追到西域來了?」
左宗元道:「弟子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想當初弟子趕到江北馬陵山,反覆思量之下,決計兵分兩路。一路是讓解師弟帶人去小王村查探鮑東來的蹤跡,一路是弟子獨自一人去大王村曲中流故居,悄悄帶回大小姐……王后。湊巧那天江浪去了青龍鏢局,並不在家。弟子從鄉鄰口中打聽得清清楚楚,王后所嫁的這個鏢師丈夫,自幼在大王村長大。除了三年前病故的曲中流老兒之外,並無其他師父。」
長孫無垢搖頭嘆道:「曲中流連關山和歐陽明那兩個同門師兄也爭不過,已為神拳門一干人所拋棄。江浪拜此人為師,這輩子充其量也只能做個尋常的小鏢頭了。」
苑如塵道:「宗元這麼說,確實有些蹊蹺。難道適才江浪是在說謊?他已認了公孫鳳這位岳母大人,怎會不得到她指點功夫?當然了,除非他自個兒另有奇遇,又當別論。」
長孫無垢道:「當日宗元查知阿依汗那個小丫頭已嫁為人婦,若然給後烏國上下得知,自是有些大大不妥。他孤身前往江浪家中,悄悄將阿依汗帶回,始終是守口如瓶,連宏兒等自己人也毫不知情。由此可知,宗元辦事精明把細,倒是個成大事之人。」
頓了一頓,微笑道:「夫人,你好像很相信江浪那小子,甚至超過了宗元。你別忘了,江浪可是公孫鳳派來的。」
苑如塵哼了一聲,橫了他一眼,道:「適才你們一離開,江浪便自行沖解穴道,出手反擊。當時我懷抱熟睡的古麗夏提,又坐在蒲團之上,毫無防範之心。本來這少年可以出其不意的偷襲我,但他卻沒有。這等人品心腸,甚是難得。還有,你二人被冰蓮毒倒之後,人事不知,我也功力已失,連紅香也打不過。若非江浪挺身而出,多次阻止紅香行兇,你我夫婦和宗元三條人命只怕都已不保了。」
長孫無垢問起情由,苑如塵照實說了。
苑如塵向趙剛瞧了一眼,喟然道:「適才趙家兄弟二人被冰蓮妹子纏住了不得脫身,江浪倘若真是奉了公孫鳳之命,前來取我們項上人頭,簡直易如反掌。」
趙剛臉上一紅,躬身道:「屬下無能,保護相爺和夫人不利!」
苑如塵淡淡一笑,道:「你們兄弟都已盡力了。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冰蓮仙子』,又豈是易與之輩?」
長孫無垢卻搖頭不語。想著自己被江浪提在手中、橫劍架頸的狼狽情狀,嘴角邊露出了自嘲的苦笑。
他又聽得苑如塵當眾將自己少年時與鍾無天、謝守信、郝豐等人的情海波瀾、恩怨糾葛向冰蓮仙子一一解釋清楚,默然無語。
苑如塵向丈夫斜視了一眼,道:「當年你娶我之前,我曾對你說過。我苑如塵就是紅顏禍水,就是一個女魔頭,就是要利用你們這些各派所謂俠義之士對付公孫鳳。長孫無垢,你是不是心裡還在怪我?」
長孫無垢臉上掠過一絲尷尬之色,略一遲疑,道:「事過境遷,夫人何必介懷?何況這些事情當年夫人都已向我親口說過,又不曾有半分隱瞞。咱們成親之後,你一直是個賢內助。我長孫無垢得妻如此,夫復何憾?夫人,我只是不想再提以前的舊事,令你心頭不快。」
苑如塵冷冷的道:「哼,我也沒什麼心頭不快的。我可不在乎宗元和趙剛這些晚輩知情後心裡笑話。鍾無天、謝守信、郝豐等人現下也都死絕了。今日我和紅香母女相殘之事,險些釀成大錯。其實這所有的事情與冰蓮妹子無干,而是我苑如塵的果報。因為我曾經對公孫鳳施放『波旬寒煙』在前,抱走其幼女在後,所作所為,與冰蓮今日之舉一般無二。此刻想來,先師當年常說的『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並非虛言。無垢,如今有了紅香和古麗夏提,難道你還想著打打殺殺麼?」
長孫無垢唯唯而應,不再言語。
左宗元忽道:「師父,師娘,殺死鮑東來,是弟子自己的主意。少時江浪要替鮑東來報仇,跟弟子拼命,原本未可厚非。這個倒也罷了,弟子只是擔心,這小子對王后仍未死心。王后入宮已數月,一直和昆彌陛下分居兩處,好不容易這幾日才有好轉的跡象。倘若她得知自己中原的丈夫來了,豈不又要橫生枝節?」
長孫無垢皺眉道:「這件事倒是不可不慮。難得宗元一直對此事守口如瓶,知道阿依汗在中土私自成親的人並不多。因此大伙兒私下才有『處女王后』之說。唉,處女王后,也只有阿依汗這小丫頭才這般膽大包天!」
說著連連嘆息。
苑如塵也嘆了口氣,道:「自從阿依汗被帶回之後,整天在自己屋裡畫江浪的肖像,入宮之後,又大聲嚷嚷,胡言亂語,早對昆彌說她已有丈夫啦。宗元再守口如瓶,又有何用?」
長孫無垢一笑,點頭稱是。
苑如塵微一沉吟,道:「宗元,適才你說江浪的話不盡不實,是否懷疑他已練成了公孫鳳的『大須彌手』和『無雙劍法』?」
左宗元搖頭道:「弟子本來是這麼想的。但屈指一算,即使那位公孫教主當真認了江浪這個女婿,並將一身本領傾囊以授。江浪所學時日尚淺,內力終究有限,濟得甚事?」
長孫無垢和苑如塵均道:「不錯。」
左宗元微微一笑,道:「然則水天教主為何會派他前來西域?那位禮拜寺外的白衣女郎又是怎麼回事?」
長孫無垢沉吟道:「你是想說,江浪只是個過河卒子。公孫鳳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另有陰謀詭計?」
左宗元道:「不錯!總之弟子不相信江浪這小子。我總覺得,這多半是那位水天教主的詭計。」
苑如塵閉目不語,聽到這句話,忽然睜眼道:「宗元,你說那名白衣女子所住的旅館,也就是江浪現在的那一家,其房中橫樑上寫著『烏宮曇花』四個字。是也不是?」
左宗元道:「是啊。我們的人仔細查勘多遍。這四個字莫明其妙,不知所云,多半與江浪無干。」
苑如塵冷笑一聲,緩緩道:「我且問你,阿依汗在中土所起的名字,叫甚麼?」
左宗元一呆,道:「弟子打聽過,王后是跟著鮑東來那狗賊的姓氏,名字好像叫做『小曇』。」
苑如塵一笑,又道:「我突然想起,適才江浪對我說過,先前出現在禮拜寺門口的白衣姑娘,確是水天教的總管,而且,湊巧她姓花。『烏宮曇花』中豈非也有一個『花』字?」
左宗元聽了這話,登時眼睛一亮,拍手笑道:「『烏宮曇花』,『烏宮曇花』!我明白啦!」
長孫無垢看看苑如塵,又看看左宗元,喃喃的道:「『烏宮曇花』,『烏宮曇花』,就是說,『曇花』是在『烏宮』之中了!原來如此。」
苑如塵嘆了口氣,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公孫鳳手下的那位花總管當真了不起之至。她以這個方法來告訴江浪,她和鮑小曇在後烏國王宮相候。」
左宗元驚佩無已,道:「師父,師娘,看來江浪這小子並不可怕,那位花總管才令人防不勝防。只可惜我們遍尋不著,不知她在哪裡。」頓了一頓,忽然叫道:「啊喲,不好!少時殺了……打敗了江浪,弟子要趕回宮中。倘若王后得知江浪已到後烏城中,豈非……」
他說到這裡,臉上頓時變色。
苑如塵嘆道:「江浪是個光風霽月的君子。至於那位姓花的總管,聽江浪說,她也是奉其主子公孫鳳之命,前來接阿依汗的。這位花總管雖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倒是不可小看了她。宗元,你要切記,無論如何,你都不可傷害江浪性命。」
左宗元唯唯否否,既不答應,也不拒卻。
長孫無垢道:「其實咱們說來說去,一切只是推測。宗元,少時你比武之後,便回宮罷,阿依汗那小丫頭聰明得緊,千萬別讓她再次逃脫了。」
左宗元道:「是,師父。」
苑如塵吩咐婢女斟了一杯參茶,給左宗元喝了,柔聲道:「你體內波旬寒煙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先去歇息一下罷。待會兒比武之時,刀劍無眼,既不能傷害江浪,也要保護你自己周全。」
左宗元笑道:「多謝師娘。弟子體內的毒素已散得差不多了。要對付江浪那小子,現在動手都行,歇不歇息,也不打緊。」
長孫無垢哈哈大笑,道:「宗元可是這大草原上小一輩中的傑出人物。『一刀斷魂』,成名已有十年之久。對付江浪那小傢伙,未免牛刀殺雞,大才小用。哈哈!」
左宗元嘴角邊微微含笑,躬身道:「師父,師娘,弟子先行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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