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唇槍舌劍

  別人不理解，秦壽昌同樣想不通。穆鐵新這位萬年榆木疙瘩，今天是怎麼了？就算不同意自己的說法，也沒必要這麼針尖對麥芒吧。

  秦壽昌還在組織語言準備反駁穆鐵新的提問，這時又有人站出來發言，這次發言的人不同尋常，正是下任5號的熱門繼任人選，中宣部部長曹風炎。

  「秦部長和穆副主席討論很熱烈嘛，我也說兩句。」論資歷，曹風炎不在秦壽昌之下；論權力，他掌管全國文宣系統，也是手握大權的巨擘之一，所以他以開口，眾人立刻把目光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原本還有人準備發言替秦壽昌分辯兩句，不成想曹風炎忽然跳出來打斷，高級官員自然有自己的涵養和素質，既然他想說就先讓他說好了。

  曹風炎看大家都對自己投來關注的目光，心滿意足道：「四羊事件的爆發和愈演愈烈，我覺得和藥城的同志們有不可分割的關係。」

  只這一句，便讓秦壽昌及其親近的政局委員警覺度提高。沒想到一直和誰都不算走近的曹風炎，居然會在王鼎天的問題上持這種觀點。

  而曹風炎接下來的話，更加印證了大家的猜測。

  

  「譚青同志去職，是理所應當的事。但是大家再仔細想一下，政府又是在誰的領導之下，我想這個問題應該沒有任何異議吧。既然如此，那麼我就要問一下鼎天同志，從事件開始醞釀一直到大面積爆發，他做了什麼？他的預見性和警覺性去了哪裡？而且據我從其他渠道得知，鼎天同志好像和四羊集團的田玉華關係非常密切，如此的話為什麼不能把火苗扼殺在搖籃里？」

  不愧是宣傳系統出身，曹風炎一番話有理有據，既表達了自己的意思，也把王鼎天的種種行為，甚至和田玉華的關係也一併捅了出來。

  副總理王道河也是兩任政治局委員，資歷上和曹風炎不相上下。他看曹風炎的話說得眾人頻頻點頭，不覺心急地望了秦壽昌一眼，而後便出語反擊道：「曹部長此言差矣，我們身在中央怎麼可能完全知道基層同志的種種作為？既然不清楚的話，又何來了解之說？曹部長看到的是王鼎天同志沒有預見到的問題，那麼我想問一下曹部長，要是王鼎天同志格局、視野不夠的話，那麼陸為民同志，孔展工同志也預見不到嗎？」

  情急之下，王道河口不擇言居然搬出了冀中省委省政府的一把手來為王鼎天擋駕，可能他一時忘了，省部級大員背後絕對沒有大樹的道理。

  一樁人為事故，一個主管副省級官員，竟然又牽扯出另外兩名中央委員，王道河的說話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卻很難找到可以反駁他的藉口。

  可大家應該知道，華夏國一直以來最盛行的就是車軲轆邏輯。

  曹風炎不是不屑於和王道河辯駁，而是不知道該怎麼把這二人摘出去，原本只是討論王鼎天，為什麼要扯上別人？

  就在他思考之際，坐在二號位的游仕長忽然清咳一聲，沉聲說道：「道河同志的邏輯很奇怪嘛，為民同志和展工同志身為冀中省的黨政一把手，每天要操心的事情又多又雜，怎麼可能把精力都用在藥城？冀中省十幾個地級市難道都是後娘養的，不配得到省領導的關注嗎？」

  人大委員長游仕長的話，猶如一記深水炸彈，說出之後立刻引起在場眾人的議論。

  眼見場面有些失控，秦壽昌和王道河心中暗暗著急，這時候京城市委書記嚴名揚接過游仕長的話，繼續說道：「委員長說的是，今天討論的是王鼎天同志的問題，請王副總理不要扯遠。既然已經開口，我就多說兩句，我認為同志們對鼎天同志的看法的確有些偏頗。」

  作為京城市市委書記，嚴名揚在政治局中的位置一點不亞於其他人。而另外一點是，他還是嚴家這一代的帶頭人。

  同為我黨高級幹部，政治局之中其實有幾位背景相似的「******」，第一位當屬下任一號的薛副主席，而第二位就是這位嚴家老大嚴名揚，而第三位毋庸置疑就是國務院副總理熊伯飛。

  其實要是把旁支因素也算進去的話，現任中紀委書記祝民壯也能算一位，他的姑姑就是偉大領袖的第三任妻子。

  書回正傳，嚴名揚表態之後，眾人知道今天這次對王鼎天的討論搞不好會進入拉鋸戰，而大多數的政局委員其實並沒有具體的傾向，只看這兩方「人馬」到底誰會在討論上占上風。

  從膠東省委書記任上調到津海的王朝鮮是最近幾年才和欒庭玉走近的高級幹部，這位出生於華南的政局委員纖瘦而寡言。可當嚴名揚立場堅定的支持王鼎天之後，王朝鮮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睛，慢條斯理說道：「嚴書記好像忽視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吧？截至到現在為止，因為四羊奶粉感染疾病的無辜小孩子的數量還在持續增加，當然我們不能把責任都推到藥城市委市政府身上，但是最為黨的高級幹部，藥城的當家人，王鼎天同志在整件事情當中的應對，很難讓我發現閃光點。」

  一個副省級幹部，甚至連中央委員都不是的省會市委書記，竟然在政治局會議當中受到如此多的關注，不得不說如果王鼎天知道今天會議內容的話，也能「死而無憾」了。

  但是，會議顯然還沒有得出結果，因為雙方持不同觀點的人還沒有達成一致。

  支持王鼎天的人有秦壽昌、嚴名揚和王道河，而對他不滿的人則是欒庭玉、穆鐵新和王朝鮮。

  兩方勢力勢均力敵，而且說來說去都是圍繞四羊事件。這讓其他的政局委員很難在短時間之內做出決定。

  眼見局面呈膠著狀態，國務院副總理熊伯飛忽然放下手中的茶杯，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對於王鼎天同志的問題，我看還要一分為二的去看，他對藥城的貢獻我們不能抹煞，但是我們也不能迴避他在四羊毒奶粉事件當中的不作為。所以我有個提議，先把王鼎天同志調離冀中到中央學習一段時間，等時機成熟之後再委派給新的工作，不知道這樣安排怎麼樣？」

  4：3，最終還是「倒王」派占了上風，而嚴名揚等人的牌已經出完，這時候就要看古主席等幾名常委如何決斷。

  熊伯飛的提議雖然不能讓嚴名揚滿意，但是基本已經達到了心理預期。如果再得寸進尺的話，欒庭玉再聯合古主席和其他委員，肯定還會對王鼎天做出更加嚴重的處罰。

  眼見該說的都已經說完，古繡成最後壓軸總結道：「看來對王鼎天同志的問題，大家的分歧比較大。我個人認為伯飛同志的提議還是比較中肯的，這樣吧，我提議舉手表決，同意鼎天同志暫時調離冀中到中央的，請舉手。」

  古繡成剛說完，自己就先舉起了右手。緊隨古繡成其後，游仕長和欒庭玉也舉手同意。前三號常委意見達成一致，剩下的常委和委員的意見也基本沒有什麼懸念。

  25名政治局委員，壓倒性的優勢決定了王鼎天的前途。

  

  下了政治局會議之後，嚴名揚第一時間把電話打到了王鼎天辦公室。王鼎天手中的話筒早已變成忙音，而他還呆呆傻傻的站在當場，腦中一片空白。

  上午還是省委常委、藥城市委書記的王鼎天，才幾個小時之後就被中央去職，雖然中組部還沒有來人宣布，但想來也時間也不會等太久。

  嚴行時才離開藥城市委組織部沒多久，就接到父親的電話，聽父親說起政治局會議上那一幕，嚴行時頓時呆坐在椅子上，不可置信地問道：「爸，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王叔到底招惹到誰了，非要對他趕盡殺絕？」

  嚴名揚把幾名對王鼎天意見頗大的人名單報出來之後，嚴行時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穆雲的影子。

  穆鐵新，軍委副主席居然會對地方事務如此上心，還甘願做欒庭玉的馬前卒，這還不能說明些什麼問題嗎？

  只是自詡聰明的嚴行時沒有想到的是，真正背後出手的另有其人，而這個人正端坐在辦公室里，美滋滋地喝著上等的雨前龍井。

  嚴行時有渠道第一時間知道政治局的決議，曹宇和熊一鳴也一樣，這哥倆先後給李凌霄去過電話之後，咱們的李處長已經高興的不能自持。

  想到嚴行時那張囂張跋扈的臉，李凌霄就渾身不舒服。但是能讓這位頂級大少俯首稱臣的話，李凌霄還有什麼不滿足？

  準備工作當中最重要的一步已經完成，李凌霄立刻把目光又從王鼎天身上瞄向了已經關停整頓的四羊集團。

  2008年9月22日，中央再次出手，張黃河被免去質檢總局局長職務，而他是四羊事件發生以來被免職的最高級別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