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2)
2025-01-27 04:22:04
作者: 馨小桃
三人回到驛站,柳單尹的神色便陰沉了起來,心底翻滾著不詳的預兆。
每一次仇恆出現的時候都不會有什麼好事情。
「銀風,如今十二騎中有多少人在雲國!」柳單尹突然開口問道,臉上的神情瞬間慎重了起來。
「有九人!」銀風回答道。
「你讓其他人回去和阿霆會合吧,你一個人留下即可!」柳單尹一想到剛剛仇恆掛著笑意的臉,心底總有著不詳的感覺。
她很清楚,仇恆心底的恨那麼深,他不會錯過這樣大好的機會。他那顆被仇恨淬烈的心將要爆發了。
況且,雲國和夜國的戰事一觸即發,風無痕也不會再讓他們安逸的住在驛站了。大概近日就會讓他們進宮了,或許再過幾日,連風無痕都會帶著御駕親征了。
「主子,你不回去嗎?」銀風面色一凜。
其實若他們拼死闖出雲國也不是沒有機會帶著她出去的,但只有七成的把握,需要冒些險。
柳單尹輕輕搖頭,沉聲說道:「戰事在即,風無痕是決計不會讓我離開的,帶上我十二騎和阿霆會合就更困難了,阿霆需要他們!況且,到時風無痕一定會帶著我一起上戰場的,到時我已經想好了脫身的方法!」
她眸光一閃,心底早已有了算計。
她雖然不是很了解風無痕,但是她可以利用風無痕心底那道永遠無法癒合的傷疤。畢竟風無痕不是仇恆,他做事雖不擇手段,卻還沒有到心狠手辣,六親不認的地步。
「姐姐,你怎麼了,為什麼一回來就沉著臉!」鈴鐺擔憂的望著她。
逆光下,柳單尹瘦弱的側臉看上去格外的沉重,肅穆,似攏了一層陰影,撫不去。
「我看到仇恆了!」沉默了許久,她才幽幽的擠出幾個字,神色凝重。
仇恆已經消失很久了,即使一直都知道他在雲國,可他什麼時候不出現,卻在兩國戰事一觸即發的時候出現,恐怕事情不會那麼簡單。
「姐姐,是不是那個把你擄走的男人啊!」鈴鐺緊張的問著,一想起那男人的臉,心底就有種莫名的寒意。
柳單尹輕輕的點頭,交代著:「銀風,讓十二騎趕快同阿霆會合吧!」
「是!」
銀風依著他的吩咐轉身離開了。
第二日,天色還未大亮,驛站就突然闖進來不少的侍衛,一進門就不由分說的要她們進宮。
等柳單尹和鈴鐺起來,那群侍衛就匆匆忙忙的把兩人帶進宮。
鈴鐺嬉嬉嚷嚷的喊著:「餵你們幹嘛啊,這驛站是你們能隨便亂闖的嗎?你們要帶我去哪裡啊!」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在空氣中迴蕩著。
其他的侍衛在驛站里搜了一遍,只找到了他們兩人,便匆匆的把他們帶走了。
屋檐上,一身黑衣的銀風伺機而動,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
昨晚,柳單尹便已經算到了,近日,風無痕一定會命人來把他們帶入宮中,所以她讓銀風注意著驛站的一舉一動。銀風不能跟著她們一同進宮,陷入宮中,便失了自由,那他們就更難出來了,而他留在外面,倒是還能裡應外合。
一群人把鈴鐺和柳單尹帶入養心殿。
風無痕一身明黃色的龍袍在身,與往常他一身的紅衣更多了一份的霸氣,妖嬈,俊美的臉上有著冷漠的笑,雙眉間譴惓著對世俗的厭惡。他身子斜躺著,手撐著頭,半閉著眼睛,慵懶,而又嫵媚,比女子更有魅惑力,然全身卻恍若攏了一層寒冰,冷的徹骨。
「皇上,人到了!」
他們被一群士兵粗魯的推倒風無痕面前。
鈴鐺呆呆的看著他此時慵懶的樣子,居然有些呆了。
她一直覺得這個男人過於漂亮,輪廓過分的陰柔,以前一身的紅衣讓人覺得不倫不類,如今一身的龍袍,多了一份霸氣,少了一份陰柔,多了一份的孤傲,少了一份的嫵媚,一時間居然移不開眼。
過了許久,她才擠出一句話:「風無痕,你帶我來這裡幹嘛!」她口氣生硬,但雙眸卻依舊移不開他的臉。
柳單尹靜靜的望著,等著他說話。
「朕倒是未曾料到夜國皇帝居然願意把你單獨留下!也沒料到他居然一回國就開戰了!難道他就不怕我把你給殺了!」他慵懶的說著,眼睛卻未正眼看她們兩人。
柳單尹淡淡的笑著,唇瓣溢出淺笑:「我說過,你算計的了一次,兩次,但事不過三!況且你也早應該想到,雲國如今內亂未平,你在此時廢太子,時機不對!既然你選擇在這個時候殺太子,登基,就必定要承擔後果!」
到此時,風無痕才猛的睜眼,目光掃過柳單尹的臉,雙眸瞬間凌厲了不少。
「朕聽說你們最近在打聽那女嬰的事情!怎麼查到了什麼嗎?」他話鋒突然一轉,似不在意的問道。
柳單尹神色一愣,沒料到他連這事情都知道,看來布在他們身邊的眼線還真不少。
「是啊,那鐲子和我有關,而那已故的太子爺曾說了,那女嬰身上有個蝴蝶型的胎記,這事情就是巧合的很,鈴鐺胸前正好有這麼一枚胎記,我們自然要查查清楚!」她開口靜靜的說著,雙眸卻緊緊的盯著風無痕臉上的神色。
風無痕毫無波動的臉上瞬間猙獰,側頭看向鈴鐺的目光也帶著濃濃的怨恨,他凝視了鈴鐺許久,才咬牙切齒的問:「你身上有那個胎記!」這句話他幾乎是從喉間擠出,尖銳的聲音格外的側耳。
鈴鐺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畏懼的朝著柳單尹身後縮了縮。
「如果不是事情和我們有關,我們又怎麼會自找麻煩!」柳單尹答道。
風無痕猛的起身,走近兩人,推開擋在鈴鐺跟前的柳單尹,狠狠的拽住鈴鐺的衣領,手一用力,鈴鐺身上的衣服瞬間被撕裂了,白希的胸前露出一枚蝴蝶型的胎記。
他的動作極快,還未等柳單尹反應便已經把鈴鐺狠狠的推在台階上,眼底帶著強烈的怨恨。
「你幹什麼!」鈴鐺吃痛的喊了一聲,後背擱在台階上,痛的她臉發白。
柳單尹也不曾料到他的反應這麼大,焦急的上前扶起鈴鐺。
「我以為那孩子早已經死了!依著舞妃的心狠手辣,她怎麼會放過那孩子呢!看來你真是命大,居然活到現在!」他面無表情的說著,眼底的怨恨已經被他掩飾好了。
柳單尹小心翼翼的把鈴鐺護在身後:「如今鈴鐺是不是當年被綠蔭帶出宮的女娃已經不重要了,我想你應該更加在意的是雲國這江山吧!」
聽著他的話,風無痕冷冷的笑著:「雖然雲國如今兵力和夜國相差懸殊,但是朕找了個幫手來相信對之後的戰事一定有所幫助!」
他笑的極冷,目光朝著那帘子後面看了一眼:「仇先生,出來吧!」
聽到風無痕喊仇先生三個字,柳單尹臉頓時鐵青,雙眸緊緊的盯著那帘子。
雖然之前她料到了仇恆出現一定有原因,可沒想到他居然會倒戈相向,會幫風無痕。她以為,不管如何,不管仇恆心底有多深的恨,至少他是夜國人,他曾是夜國的親王,如今居然為了仇恆和風無痕聯手。
「伊兒」仇恆輕柔的喚了一聲,臉上掛著柔和的笑。
他朝著柳單尹走近,然而柳單尹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步,防備的看著他。
「伊兒,為何你對我總是這麼陌生,這麼抗拒呢!難道你忘了,我們曾拜過堂成過親。」仇恆苦澀的笑著,臉上的笑容顯得格外的淒涼。
「等你哪天不再利用我的時候,等你心底的仇恨不再那麼深的時候,或許我們就能和平共處了!」柳單尹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仇恆淡淡的笑著:「我曾對你說,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願意在你的心裡給我一個位置,我可以為了你放棄我所有的仇恨,如今依然有效,只要你留在我的身邊,我就帶你走!」
「不可能!」柳單尹毫無遲疑的回答。
光斜射在仇恆的臉上,淒涼而又苦澀,帶著破碎的絕望,他輕聲的笑著,笑容里溢滿了痛楚。
「所以,並不是我的心中只有恨,我把我的愛給了你,可是你不要,所以愛不得,最後就只剩下恨了!」
柳單尹看著他,許久才嘆息道:「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人,如何愛別人!」
仇恆臉上的笑更深了,唇角裂開冷笑:「伊兒,其實我在想,如果我比夏洛軒和殷霆更早遇到你,你會不會愛上我!」
「不會!」柳單尹的回答又一次的毫無遲疑。
之前,她記得莫言也問過同樣的問題,她回答了的會,或者更確切的說,對於莫言那單純的感情,如果最先遇到她,她無法確定到底會怎麼樣。但是對於仇恆,她很清楚,她永遠都不會愛上他。
「伊兒,你即使連欺騙我都不願意嗎?」仇恆臉上的神情越來越決絕,冰冷的臉上因著她的話越發的殘酷了。
柳單尹輕輕搖頭道:「我並不需要欺騙你!」
「我明白了!」空氣中有著恍如不可聞的嘆息,那聲音緊緊的纏繞人心。
風無痕始終沒有開口,靜靜的聽著兩人的談話,唇角有著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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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後,雲國也夜國的戰事瞬間的爆發。
風無痕御駕親征!
朝堂上,不服風無痕的大臣並不在少數,表面上雖然一片的平靜,但是各個心底卻都算計著。
原本雲國和夜國的兵力相差並不懸殊,但是因為內亂,十萬的大軍都在京城聚集,邊境的防守便薄弱了很多。
而殷霆的大軍又勢如破竹,*間便破了雲國的邊關防守——雲霞關。
雲霞關地處要塞,易守難攻,卻被殷霆*間攻破,頓時雲國上下人心惶惶,頓時士氣一落千丈,這乃之兵之大忌。
於是,風無痕的御駕親征無疑是增長士氣的一個方法。
「姐姐,風無痕為什麼要帶著我們啊!」鈴鐺弄不明白,風無痕匆匆忙忙的御駕親征,戰事吃緊,卻帶著她們兩個,難道他真的要用姐姐威脅殷霆哥哥不成。
「大概是以防萬一吧!」柳單尹輕聲的答道,畢竟風無痕如今是一國之君,要給自己留後路。
「要是真的這樣,他未免太卑鄙無恥了,用女人做籌碼,是不是男人啊!」鈴鐺憤慨的說著,之前對他就沒有好感,如今對他更是厭惡了。
柳單尹輕輕的笑著,實在有些羨慕鈴鐺著愛憎分明的個性。
「他如今是雲國的皇帝,他的勝敗並不代表一個人,若真的敗了,也不是他一個人敗,他自然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柳單尹笑著解釋道。
「姐姐,你是不是早想好了脫身的方法!」鈴鐺湊近她小聲的問著。
柳單尹搖頭:「還沒想好,但是你要記住,若姐姐有什麼事情,你一定要不要衝動。」
聽著她的話,鈴鐺心底一凜,緊張的看著她:「姐姐,你會有什麼事情!殷霆哥哥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我雖然不明白這戰事,但是我還是知道這場仗殷霆哥哥占了上風!」
「我只怕仇恆會做什麼事情,事情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簡單!」柳單尹搖頭說著。
近來,她很少見到仇恆,只是見過一兩次,但是她依稀的感覺到,仇恆身上的戾氣更甚了。
「反正你要記住姐姐的話!」柳單尹小聲的交代了,生怕她以後真的做出什麼傻事。
她們已經到邊關三日了,但外界的消息和戰事卻一點都不知道,兩人被人軟禁在帳篷,甚至無法出入帳篷。吃飯,梳洗都是有人端入帳篷的。
「姐姐,你不會有什麼事情的,我會保護你!」鈴鐺突然認真的說道,臉上有著堅定的笑。
柳單尹看著她認真的樣子,認不出輕聲的笑了起來。
「好,你保護我!」她應了一聲,心底暖暖的。
她記得第一次見鈴鐺的時候,那天還是她生日,對她就像仇人般,人小鬼大的樣子實在好玩的很。
她表面上聰明,機靈,實則善良,單純的很。只要是她在意的人,都是會用生命去保護的。
而第二次見面便是那一次她在監牢里,她第一個跳出來救她,明明不會武功,卻說的理直氣壯。
到最後她像親人一樣的粘著她。
「姐姐,不知道外面的戰事怎麼樣了!」鈴鐺嘆息著說到。
「現在我們什麼情況我們都不知道!」
聽著她的話,柳單尹會意的一笑,朝著門口守著的兩人看了一眼,她對著鈴鐺使了個眼色:「要知道外面的戰事並不難!」
外面守著他們的失望是剛換的,之前守著她們的兩個人是知道他們身份的,但剛剛新換來的這兩個是軍營中臨時調來的。
她起身朝著帳篷外走去。
兩人剛到帳篷口,就被那兩名守著的侍衛給攔住了。
「兩位軍爺,我們只是想出去走走,我們在帳篷里已經三日了。」柳單尹輕聲的說著,語氣帶著哀求。
那侍衛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這兵荒馬亂的,有什麼好走的!」
聽著他的話,柳單尹挑眉笑道:「可悶在這裡實在無趣的很!如今戰事這麼緊,只是帶著這裡,心底實在是不放心!」
那侍衛像是說道了痛處,神色一暗,垂著眼瞼。
「姐姐,你擔心什麼,皇上這麼厲害雲國不會敗的!」鈴鐺配合的說道。
那侍衛原本是軍營的,是被臨時掉來看守他們的,所以並不知道她們兩個是什麼人。
「這三天,我軍姐姐敗退,將士死傷慘重,何來的什麼勝利之說啊!」那侍衛輕聲的嘆息,挎著臉,臉上明顯的時期不足。
柳單尹淡淡一笑,不解的問道:「皇上身邊不是有個軍師嗎,他不是對夜國的一切都瞭若指掌!」
那侍衛一聽,頓時就激動了起來,憤慨的說道:「什麼軍師,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人,也不知道皇上為何如此的信任他,這三天來,我軍節節敗退,他存什麼心皇上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況且他了解夜國的情況又如何,夜國五十萬大軍,我軍才二十萬,我們連夜國一半的兵力都不到,況且誰都知道,夜國近年都在不斷的擴張領土,那五十萬大軍都是身經百戰的,我軍怎麼能比!」他說著說著,便開始沒了銳氣。
鈴鐺抿著唇,掩飾住臉上的笑,拉長了臉說道:「你這是什麼話,怎麼盡說些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即使我軍的兵力不及他們的一半,皇上也能反敗為勝的。」
那侍衛一聽,有些頹然的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士氣更弱了:「希望如此吧!」
「那軍師難道真的一無是處嗎,這三日他就沒想什麼辦法嗎?」柳單尹突然開口問道。
那侍衛一愣,茫然的搖頭:「這個我不清楚,我不過是個小兵,這些事情我們這麼會知道呢!」
」既然外面這麼亂,那我們就不亂走了!「柳單尹拉著鈴鐺的手回了帳篷。
可心底卻更加的疑惑了,她知道,若不是仇恆有什麼算計,否則風無痕怎麼會任憑這三日節節敗退呢。
是夜,一襲黑色的身影悄無聲息的今日帳篷,月光下,身影顯得格外的蕭瑟,空寂。
「伊兒」安靜的聲音里呆著淒涼,仇恆一身的黑衣在月光下映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柳單尹坐在黑暗中,靜靜的等著他說話。
「伊兒,再過幾日,一切都結束了,這世上只有你,只有我,我們找一個偏僻的村落,安安靜靜的生活!」他輕聲的說著,語氣中有著嚮往。
「你的仇不報了嗎,對的恨怎麼辦!」柳單尹空寂的聲音落入仇恆的耳中。
借著月光,仇恆淡淡的笑著:「其實,我並不想要他死,我只想要看著他在萬千的將士面前跪下,承認自己敗了!」他的聲音很輕很淡。
「做夢!」柳單尹從喉間擠出幾個字,黑暗中眸光折射出摺摺的冷光。
「他會的,我知道!」他靜靜的說著,臉上的笑容格外的詭異,森然。
「今晚你就是來告訴我這些的嗎?」柳單尹再也不願和他說話,冷冷的說道。
仇恆道:「我只是來告訴你,過了今日,什麼都結束了!」
柳單尹不願再去看他掛著笑意的臉,轉身說道:「你最好記住,你再也威脅不了他了!」
身後有著低啞的笑聲,笑了許久,那嘶啞的聲音才響起:「在你心底他永遠都比別人重要!」
「那要感謝你,若不是你,我怎麼能看到他的心,怎麼能看到自己的心!」柳單尹說的冷漠,臉上卻有著淡淡的柔情。
仇恆望著她的背影許久未出聲。
直到夜深了,星辰被掩蓋了,他才轉身離開。
第二日,經久未見的風無痕終於出現了,那張妖嬈的臉上掛著運籌帷幄的笑。
「柳妃,今日朕的成敗,就看你到底有多重要了!」風無痕淡淡的說道,說的輕描淡寫,恍若是在敘述極其平常的事情。
「風無痕,其實我很想知道,雲霖如今死了沒有!」柳單尹並不去接他的話。
「他他應該還沒死吧,那要看他有沒有活下去的意志了,不過我想,要是他知道自己和那個女人的孩子還沒死,他應該會活下去!」
「你為何如此的恨他,難道只是因為他殺了你至親嗎?」
「難道這還不夠!」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應該還有別的原因吧!」
「你很聰明,但是女人並不需要太聰明,否則活不久!」風無痕冷笑著,眼底看不出任何的痕跡。
一旁始終未曾開口的鈴鐺幽幽的問道:「你真的要用姐姐威脅殷霆哥哥嗎?」她凝重的神情失了往常的戲謔。
風無痕抬頭瞥了她一眼,細細的打量著她,這張臉若不仔細看,還真的看不出她會是雲霖的女兒。
「是!」
「卑鄙小人!」鈴鐺怨恨的看著他,眼底的厭惡更甚了。
風無痕只是輕聲的笑著,側頭給身邊的侍衛使了個眼色。
瞬間她們便被人架了起來。
她們被帶到城牆上,仇恆早已經哪裡侯著,居高臨下的看著夜國五十萬大軍。
柳單尹俯身看著地下的軍隊,依稀能看到為首的殷霆,看不到容顏,看不清臉,只能看到一身明黃色的軍裝,英氣逼人。
她淡淡的笑著。
「伊兒,你若現在跟我走,我便放下一切!」明知道答案,仇恆還是淒切的問道。
柳單尹直直的看著他,抿著唇沒有再開口說話。
「就是是欺騙我,即使是幫他你也不願意跟我走嗎?」仇恆臉上掛滿了破碎的痛楚。
柳單尹淺淺的笑著,雙眸往下只能看到明黃色身影的殷霆,唇瓣間有著笑:「我不需要幫他,他會贏的!」眼底有著旁人弄不懂的信任和柔情。
底下的殷霆,只能看到城牆上那一抹他日日牽掛的身影,心底的痛楚泛濫開來。
他忍住痛楚,硬著心腸,冷聲的朝著身後的軍隊交代道:「城門一開,我們便破城!」
城牆上,風無痕居高臨下的望著殷霆,沉聲的說道:「殷霆,朕用這個女人換你這些日子攻破的城池,你應該不會拒絕吧!」他朝著一旁的侍衛使了眼色。
柳單尹被人用力一推,半個身子就推到了城牆下。
她也不急,臉上只是淡淡的笑。
她並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她只是想看仇恆到底想要做什麼。
底下的殷霆看到那個被推出的半個身子,心底一驚,心痛的痛楚泛濫開來。
「風無痕,用一個女人來做籌碼,你的賭注未免下的太大了!」殷霆醇厚的聲音夾雜著深厚內力傳到城牆上。
風無痕莞爾一笑:「這賭注大嗎?在朕看來很值啊!朕並為要你舉手投降,只是讓你把近日收復的城池歸還,這要求並不過分吧!」
他淡淡的朝著一旁被人推出去半個身子的柳單尹看了一眼。
然而,仇恆卻阻斷了他的話:「風無痕,你難道忘了我們之間的條件,我要殷霆跪下,要他承認自己輸了!」
風無痕挑眉淡淡的說道:「那是你的事情,你覺得朕會用整個雲國來開玩笑嗎?」他嘴角掛著陰邪的冷笑。
仇恆似乎早料到他會如此說,凌厲的掌風朝著那緊抓著柳單尹的侍衛擊去,那侍衛下意識伸手去擋,可手中的人卻依舊被奪了過去。
那侍衛臉色一變,焦急的朝著風無痕看去:「你退下吧!」
「朕只想要回那失復的城池,至於其他的那與朕無關!」風無痕早已算到他會如此,索性把所有的一切和撇的乾淨。
「卑鄙小人!」身後的鈴鐺咬牙切齒的罵道。
即使她不知道如今的局勢,也明白了,風無痕根本就是想隔山觀虎的,雖然嘴上說他只要城池,可也不阻止仇恆的所作所為。
他沉默不語,等著仇恆開口,根本不去理會身後的鈴鐺。
柳單尹輕聲的笑著,嘲諷的看著仇恆:「你就甘願做他的棋子!」她這話時當著風無痕的面說的。
「如今做誰的棋子又有什麼區別呢!」仇恆漠然的說道。
他繼續說道:「伊兒,相信我,這是我最後一次利用你!」
「是嗎,你的最後一次太多了!」柳單尹囈語般的說了句。
仇恆的身子劇烈的顫抖了下,神色更加的難看了。
「放了她!」殷霆醇厚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怒氣。
仇恆道:「只要你跪下,扔掉手中的劍,親口說一聲你說了,我便放了她!」他的聲音很輕,卻格外的清晰。
殷霆陰沉的目光冷冷的看向他,咬牙切齒的擠出一句話:「你如此大費周章的把伊兒弄出宮,就是要威脅朕嗎?」
「原本我是想帶著她遠走高飛的,可惜她情願死也不願意在我身邊,既然如此,那我也不需要在顧忌她的感受了!」他朗聲的說著,言辭之間有著憤恨。
「是不是所有的女人在你眼裡都不過是一枚棋子,所有人都可以犧牲,就像嚴恬兒一樣!」殷霆的眸光緊緊的盯著柳單尹。
到如今她還能清晰的記得那天她保證般的對他說,我會好好的保護自己,會安然無恙的回到你的身邊。她還說,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保護自己的能力,我還是有的。
可是,今日,她還是被人用作威脅的籌碼。
聽著殷霆的話,仇恆的身子顫抖了下。
他曾信誓旦旦的對柳單尹說,你和嚴恬兒是不一樣的,可如今還是利用了她。
既然已經不能再她心上留下愛,那即使是恨也好,只要她記得他就夠了。
「殷霆,我想讓你承認一次自己輸了應該並不難吧,既然已經有過一次了,那這一次應該容易多了!」他冷笑著說道,聲音格外的清晰,響亮,仿佛是故意說給所有人聽的。
殷霆的心一沉,翻身下馬,朝著那緊閉的城門走近。
「主子」冷炎終是安奈不住了,焦急的喊了一聲。
他永遠都忘不了,他高貴,倨傲的主子跪下的情景。
仇恆遠遠的看著他的身影,唇角更加冰冷了。
柳單尹望著慢慢走近的身影,心頭一熱。
大概只有阿霆才會一次次的為她放棄一切。
眾人的目光都停留在殷霆的身上。
誰都沒想到,也沒料到,柳單尹反手一掌,小擒拿輕巧的脫開了仇恆的手,身子就那麼輕巧的縱身一躍,朝著那高高的城牆下跳去。
「姐姐」鈴鐺慌亂,急促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著哭腔。
等仇恆反應過來,他手猛的探下去抓,卻只抓到了柳單尹的袖子。
「為什麼!」他的聲音還在顫抖,手緊緊的抓著柳單尹的衣袖。
柳單尹淺淺的笑著:「我說過,你再也威脅不了他了!」
話音剛落,她的袖口便有匕首落下,她毫不遲疑的劃斷了自己的衣袖,身子倏然*。
下墜那一刻,她笑著說了句:「其實,在你心中,我和嚴恬兒是一樣的,都不過是你的一枚棋子!一個連自己都不曾愛過的人,怎麼會愛別人呢!」
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句句落在仇恆的心上。
「伊兒,為什麼你對我總是那麼殘忍!」震天的聲音在空氣中傳遞著。
他呆呆的看著急遽墜下的柳單尹,淚水從眼底滾落。
她連匕首都準備好了,原來她早已經想好了這一步,原來她昨晚就已經為今天做好了準備。
柳伊,你居然為了他甘願去死。
那我呢,在你心底,難道僅連恨都夠不上嗎?
我願意為你放棄了自己的仇恨,可是在你心底,我卻什麼都不是!
他縱身一躍,以更快的速度躍下,一把抱住柳單尹,一個翻身墊在他的身下。
他抱著柳單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輕聲的說道:「伊兒,你在我心中是不一樣的,你和嚴恬兒是不一樣的,你們是不同的!」
他的笑容里有著一份的釋然。
在落地那一顆,他湊近柳單尹的耳際,輕聲的說道:「如果我可以選擇,我希望在我還沒有仇恨的時候,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利用你,所以,以後再也不會了!」
柳單尹只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重重的著地,但是毫髮無傷。
她猛的起身,呆呆的看著滿身是血的仇恆。
她真的從未想過,仇恆會為了她跳下城牆。
「仇恆!」她顫抖著扶起仇恆,只是那輕輕一動,仇恆嘴裡就有大口的血噴涌而出。
他臉上有著安詳,寧靜的笑容。
血花大口大口的從他嘴裡噴涌而出,喘息更加的急促了。
「伊兒,我死了,你是不是還會記得我這個人!」他說的極其艱難,每說一個字都有著殷紅的血噴涌而出。
柳單尹呆呆的望著他,心頭恍若被堵住了般,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願下一次,再見你的時候,我沒有仇恨,可以單純的愛著你!」
柳單尹緊緊的握著他的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伊兒,記住我的名字,我叫殷恆!下一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你一定要記住,我叫殷恆,是那個沒有任何仇恨的殷恆!」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直到最後徹底的消失。
他從來不願意承認自己有著和殷霆一樣的姓,也不願承認,他也是那個人的孩子,因為那個人根本不願承認他,所以他為自己改名仇恆,只為仇恨而生的仇恆。可到死了,他才想起,原來自己的名字叫殷恆。他也並不是為仇恨而生的,在他心中也是有愛的。
「好,下一次我們見面我會記得你叫殷恆!」柳單尹輕聲的說道,伸手輕輕的掩上他未合攏的雙眸。
其實她是知道的,仇恆活的比誰都累,他承受的痛,他經歷的一切都是旁人無法體會的。他並不是生來就是那麼心狠手辣,殘酷無情的人。但是其中的恩怨,誰又來說清楚呢。
他的母親是被阿霆殺的,但是阿霆的母親又是被他的母親殺死的,都是上一代的恩怨,卻被延續了下去。
「伊兒」殷霆慌亂,急促的身影猛的沖了過來,緊緊的抱著柳單尹。
急促的呼吸,紊亂的心跳都能感覺到他此時的慌亂和失措。
在他看到柳單尹跳下城牆的那一刻,他的心停止了呼吸,那種撕裂的痛遍布他的全身。
「阿霆,好好葬了他吧,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他都是你的兄弟!」柳單尹的聲音夾雜著淒涼和憂傷。
殷霆恍惚的看著地上的屍體,心頭一痛。
兩人相鬥了這麼久,相互折磨了這麼久,他從未想過,有一天他真的死了會怎麼樣。
這麼多年,他已經忘記了仇恆真正的名字叫殷恆,也忘記了兩個人是骨血至親。
他慢慢的俯身,抱起仇恆的屍體,轉身離開。
「攻城!」陰冷的聲音在唇齒間迸發,帶著強烈的恨意。
(下章開始,是結局章!文文應該很快會結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