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心蠱(2)

2025-01-27 04:21:45 作者: 馨小桃

  「這藥只能保你以後半年的命!告訴殷霆,半年後會回來的!」仇恆疏冷的聲音恍若從地獄飄來,帶著絕情和殘酷。

  柳單尹輕聲的笑著,冷冷的望著自己手中的瓷瓶,涼薄的冷笑從唇角劃開,手慢慢的鬆開,瓷瓶毫無預兆的從她掌心落下,瞬間裂成碎片,只剩下一地白色的粉末。

  「即使死,我也不需要你的施捨!我不會讓你有任何威脅阿霆的機會!」說完便再也沒有看仇恆一眼,轉身朝著客棧樓下走去。

  「柳單尹,即便死了,你也是我仇恆的夫人,沒有我的休書,這輩子別妄想能葬如殷家皇陵!」冰冷的聲音在柳單尹的身後想起,帶著旁人聽不懂的痛楚。

  柳單尹的腳下的步子卻毫無停滯的離開,只留下決然的背影。

  仇恆淒涼的望著地上那一片白色的粉末,俯身,一片一片撿起地上碎裂的瓷瓶,眼底苦澀的笑容分外的燦爛。

  

  伊兒,你就是情願死,也不願收下我給你的藥嗎?你情願每天承受生不如死的痛楚,也不願手下我的藥。殷霆在你心底真的已經占據了你所有的位置。

  手中瓷瓶的碎片划過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血沿著掌心滴落在白色的粉末上,形成一道炫目的血漬。

  「伊兒,我如果說我已經放不下你了,你信嗎?」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的說著,淒涼的望著手中瓷瓶的碎片。

  或許從她救了他開始,她便已經在他心底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一顰一笑都能牽動他的喜怒哀樂。

  可是如今,他就是把自己的真心捧在她的面前,她也不會要了。

  「主子,我們趕快離開皇城吧!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這次我們潛入本就已經冒險了!」屏風後面張掌柜的身影急切的探身催促著,聲音緊張,急促。

  他擔憂的望著主子,目光落在地上那一地的白色粉末上。

  那瓶白色粉末是主子在天山跪了三天三夜求來的。夫人不知道,主子冒著生命危險潛入皇城便只是要給他送這一瓶藥的,夫人更不知道,主子日夜兼程的從天山趕回,只為不讓她再受苦。主子甚至知道她不願意見他,易容成夏洛軒的樣子,讓她現身。

  若不是在意夫人,主子又怎麼會費這麼大的力氣算計呢,只為她來這裡。

  柳單尹剛到樓下,殷霆的人馬便已經到了。

  「伊兒」穿過人群,殷霆撥開御林軍已經到了柳單尹的面前,眼底有著怒氣,更多的卻是心疼。

  「阿霆,你怎麼來了!」柳單尹驚訝的看著他。

  他不應該來的這麼快的,她讓妍兒傍晚把紙條交給他的,可如今還不到兩個時辰。

  他攬過柳單尹把她護在身後,急切的朝著樓上衝去。

  樓上的屋內,張掌柜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催促的更緊的急了:「主子,我們等殷霆上來了,我們就跑不了了!走吧!」

  仇恆望著地上一灘醒目的粉末,輕聲的笑著:「沒有解藥,他不會把我怎麼樣,我死不了!」語氣淒涼,苦澀。

  他以為自己那顆被痛苦和仇恨淬烈的心已經不會痛了,可是當她把藥扔帶地上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自己的心在淌血,他的心如同這碎裂的瓷瓶,收不回來了。

  張掌柜蹙緊了眉,急切的望著自己的主子,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底明白,這一次他們是跑不了了。

  殷霆推門而入,為首的御林軍已經包圍了這一間並不大的屋子。

  「仇恆,朕沒想到你居然還有那個膽量踏入皇城,看來真是不怕死!更或者說你是來送死的!」陰冷,邪狂的聲音穿透空氣,傳入仇恆的耳中。

  仇恆越過殷霆看著他身後的柳單尹,冷冷的笑著:「為了伊兒,我自然要來,憑著你的本事,你能解她身上的毒嗎?」他嘲諷的笑著,凝視著柳單尹毫無表情的神情。

  「她是朕的柳妃,伊兒兩字,也是你配叫的嗎?」殷霆含著怒氣的雙眸恨不得把他吞入腹中。

  仇恆依舊不看殷霆,只是輕聲的笑著,雲淡風輕:「她是我的夫人,拜過堂成過親的夫人!我記得當時,你可是親眼看著她和我拜堂成親的,難道你忘了嗎!」

  殷霆心頭一痛,陰冷的瞪著他,望著他那張似笑非笑的臉:「把人抓起來。」他沉聲的命令道,再也不願意和他耍嘴皮子了。

  「殷霆,你可知道,伊兒為了你把解藥毀了,你,不配擁有她!」仇恆居然沒有半分的反抗,任憑自己被御林軍扣住了。

  說話時的語氣有著怨恨和不甘。

  殷霆眼底閃過破碎的痛楚,心底抽痛,轉身看向柳單尹蒼白透明的臉。

  他知道,甚至比誰都知道,她每日都在承受生不如死的痛,她甚至為了不讓自己擔心,在夜裡躲在牆角忍受著撕裂般的痛。夜裡,他都靜靜的看著她獨自忍受著生不如死的痛。

  「為什麼!」他心底痛的發不成聲響,嘶啞的擠出幾個字,血紅的雙眸急切的盯著柳單尹沉靜的臉。

  柳單尹淡淡的笑著,許久才輕聲的說:「即便是死,我也不想你受制於人,即使我能多活半年又如何,即便死,我不想看你再被他威脅!」她說的輕描淡寫,恍如只是極尋常的事情!

  她永遠忘不了,殷霆為了她,跪在仇恆的面前。永遠不會忘記,他曾經放棄了尊嚴,放棄了驕傲去求仇恆,只為救她。

  殷霆心痛的望著她過於平靜的臉,手想要把她摟進懷裡,卻在半空垂落了,心痛欲裂。

  「阿霆,我們回去吧!這一次,能不能放了他!」柳單尹淡淡的瞥了一眼仇恆森冷,殘酷的臉。

  這一次,他來皇城,只為送解藥,即使她心底再討厭他,也不能讓他這樣死了。即使知道,這一次放了他以後會後患無窮。

  「好!」殷霆輕聲的應了聲,伸手朝著御林軍招招手。

  仇恆身子一震,震驚的看著柳單尹,眸光劇痛,唇角淒涼的笑容更加的妖嬈了。

  「仇恆,這一次放你只因為伊兒,你最好記住了!」說完轉身輕柔的攬過柳單尹的肩朝著樓下走去。

  仇恆望著柳單尹單薄的身影,面色一沉,心痛的說不出話來。

  到如今,即使在她心底是恨,他也甘願。可是他知道,這一次,她像殷霆哀求放了,只因為她不想欠著他,她不過是要還他這次送藥的情。原來,在她的心底,他臉一絲薄弱的恨也夠不上,她就是那麼急切的想要和他撇清所有的關係。

  剛到樓下,柳單尹的痛就開始劇烈的痛,即便她默默的忍受著那生不如死的痛,殷霆卻還是發覺了。

  「伊兒,伊兒怎麼了?」殷霆望向她蒼白如紙的臉,眸光沉痛的望著她。

  柳單尹撐著最後的意志,努力的想要扯開一絲微笑,但是那鐫刻般的痛楚開始抽離她的意識,直到她沉沉的睡去。

  寢宮中

  繚繞的薰香在空氣蔓延,恍若一層不透氣的紗,遮的人透不過氣來。

  殿裡,莫言纖細的指尖在她手髁上久久的不說話,凹陷的雙眸有著泣血的痛,蹙緊的眉眼依稀帶著絕然。

  他一身黑色的袍子,裹在如竹竿般瘦弱的身上,顯得空蕩蕩的,俊美的臉上憔悴,滄桑,尖尖的下巴早已沒了以前的人形,空靈,飄渺,恍若隨時都會消失,看的人心驚,害怕。

  殷霆坐在一旁靜靜的望著柳單尹,沉默著。

  「莫言,姐姐到底怎麼樣啊!你倒是說話啊!」鈴鐺有些急切的抓住莫言的手問著。但是她的手剛抓到莫言的肩膀,手便猛的縮了回去。

  莫言的身上什麼時候瘦的只剩下磕手的骨頭了,才一個多月不見,他怎麼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莫隱是所有人中最冷淡的一個,他遠遠的望著,漠然的望著這一切,沉寂的眸底隱忍著什麼,雙眸望著莫言不成人形的臉龐。

  莫言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的波動,甚至沒有抬眸,只是望著柳單尹痛苦蒼白的容顏,踉蹌著起身,拿著桌上的藥箱,轉身離開。

  「明日的藥我照常會命人送進宮的!」說完便匍匐著朝著殿外走去,單薄的背影仿佛一陣風都能吹跑。

  鈴鐺心驚的看著莫言的背影,心底抽緊了,猶豫的朝著昏迷的柳單尹看了一眼,最終朝著莫言追去。

  「莫言,你等等我!」鈴鐺急切的喊著,她想要問清楚,莫言到底怎麼了,為何才這麼些日子就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了。

  可莫言卻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在宮中陪著單尹吧!她需要你!」說完轉入長廊,背影消失在眾人的眼底。

  「朕陪著伊兒,你們都下去吧!」殷霆嘶啞的聲音就如破了音的笛聲,乾澀,淒涼。

  眾人都沉默著退下了。

  等眾人離去,殷霆才執起柳單尹冰涼的指尖,輕吻著,眼底掛著輕吟的笑:「伊兒,不要怕,我會陪著你的!」他伸手幫她撥弄著凌亂的發,低聲的走近她的耳際說著。

  手從袖子掏出一瓶白色的瓷瓶,唇瓣有著淡淡的笑。

  

  「伊兒,我會陪著你!即使死!」他輕笑著,打開那瓷瓶,一仰而盡。

  那是他早已準備好的食心蠱的毒,如果他原本就是要陪著她的,即使是痛,他也會陪著承受。

  此時的殷霆,滿身的傲氣盡數消磨,妖嬈的雙眸失去了往日的光華,如死灰般沉寂,只剩下對柳單尹的痴戀。

  「伊兒,以後你再也不能推開我了,便是下輩子你也擺脫不了我了!骨血相容,你註定只屬於我!」一聲聲哀戚的聲音如同魔咒在空氣中迴蕩著。

  柳單尹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淚水無聲的沿著臉頰滑落,唇劇烈的蠕動著。

  「阿霆我為何要讓我欠你這麼多!」她艱難的擠出兩個字,淚水依舊在無聲的落下,心如同被攪碎了般。

  「你說過不會做傻事的!」破碎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著,久久的無法消散。

  「傻瓜,我們之間早已說不清誰欠誰的了!」他伸手輕柔的擦著她眼角的淚痕,小心翼翼的。

  「你之前答應過我,不會配食心蠱的毒,為什麼,為什麼要騙我!」破碎的聲音幾乎連不成句子了,斷斷續續的。

  之前,當她看到殷霆身上的食心蠱時,她就知道,他會做出傻事,甚至已經把那毒扔了,可如今他還是吃了。

  「伊兒,最後一次,以後,我再也不會騙你!以後再也不會了!」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我背負這樣的」

  殷霆固執的執著她的手,笑著:「伊兒,即使是萬劫不復,我也陪著你!」

  柳單尹眼底的淚水不斷的落下,心痛的望著他。

  靜謐的空氣中,壓抑著絕望和幸福!

  他們的幸福為何如此的短暫,只是短短的數日,上天便要剝奪了他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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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師府

  暖暖的風吹拂著人心,卻化不開心底的寒意。

  莫言單薄的身子在一個個藥爐旁,來回的走著,匕首毫不留情的化開手臂上剛剛結了淤的傷口,暗紅的血噴涌而出,一滴滴的滴落在藥爐中。

  架子上有十個罐子,他一次次的劃開手上的大動脈,任憑血滴落在藥罐中,臉上恍若死人般蒼白,瘦弱的身子僅憑著幾根骨頭在支撐。往昔的俊美,和瀟灑早已不復存在了。

  空氣中充斥著濃郁的血腥味,似預示著他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消亡,逆光照射在他臉上,倒影出死灰般的慘白。。

  莫隱毫不停滯的推開藥房的門,飛快的衝到他面前,用力的打落他手中沾血的匕首,溫潤的眉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平靜,充斥著血絲的雙眸緊緊的盯著他:「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了,你看看自己如今的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明知道即使用血煉藥是醫者的禁忌,用一次便已經重裝,你卻不僅用血養著那些藥材,要用血熬藥!」

  染滿了怒氣的斥責,雙眸盯著他已經不成人形的臉,他的心比誰都痛。

  眼前這個是和他唯一的親人,是他的骨血至親,他卻每天看著他用自己的血熬藥,每天為柳單尹試藥。入毒三分,即使他的醫術再好,每天服用這些毒藥,就像是在自殺。恐怕柳單尹未死,他已經沒命了。

  莫言被他那驚人的力道一打,身子往後一退,差點摔倒。他附著一旁的牆勉強的站穩了,俯身慢慢的撿起地上的匕首,固執的再次劃開那已經不知道被劃開多少次的傷口。

  「她值得你做這些嗎!」帶著沉痛和斥責,莫隱望著眼前唯一的骨血至親。

  莫言沉默著,許久才抬頭看向他,眼底是酸澀和淒涼:「哥,難道你要我看著她死嗎?看著她死在我的面前嗎?和五年前洛兒死在我的面前一樣!我愛她,甚至比你愛洛兒更多!」他一字一句說的都是他心底的痛。

  五年前的洛兒,就是在他們兄弟面前服毒自殺,可是他們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斷氣。

  五年後,他怎麼能再一次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

  「她和洛兒不一樣,她不值得你為她做什麼多!況且你做的這些她知道嗎?她什麼都不知道!」莫隱哀戚的雙眸狂亂的盯著莫言的臉,劃破了空氣的聲音滿是憤怒。

  這五年來,莫言第一次叫他哥,他知道,這一聲哥意味著什麼。

  他已經失去了洛兒,再也不能失去自己唯一的血肉至親。

  「在我心底她和洛兒是一樣的。你應該比我清楚,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有些感情不需要對方知道,只要看著她幸福就好了!她受了太多的苦,她應該得到幸福的!」莫言輕聲的說著,聲音很輕,很淡,卻字字都落入莫隱的心底,字字泣血。

  「你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難道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死嗎?」

  五年前,當洛兒死在他面前的時候,莫言對他說,這輩子,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你記住,洛兒是被你害死的!你不值得她愛!

  可五年後,他卻為了一個不愛他的女人,用血煉藥,難道這一切又值得了嗎?他明知道,柳單尹永遠都不會愛他,可是卻要用自己的命去救她。

  「我不會讓你做傻事的!」莫隱冷冷的說道,絕望的轉身離開。

  「哥,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求過你!這一次我求你!她堅持不了多久了,真的堅持不了多久了!你很清楚我的個性!」身後莫言虛弱的聲音響起,帶著絕望。

  莫隱腳下的步子停滯了下,隨即大步的離開。

  莫言望著他的背影,淡淡的笑著,笑的越加的決然了。

  「哥,對不起!!」空氣中響起他恍若不聞的聲音,帶著苦澀和淒涼。

  (今天頭暈,不舒服,偶先更這麼多,明天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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