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轉變

  凡凡以前不叫凡凡，她沒有名字，主人一般都叫她畜生，有的時候周圍的人心情好了，會叫的好聽一些：魔女。

  她自記事以來，就過著普通人難以想像的日子。當然，她自己並不會覺得自己的日子有多麼難以想像。

  張瑾不是她遇到的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卻是唯一一個會為她取名的人。

  「你就叫凡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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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名字，她的興奮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香噴噴的飯、新衣服、乾淨的藥，還有那溫暖的笑容。

  她始終覺得這是一場夢，就像她小時候常做的那種。

  既然是夢，就總有醒來的一天。好在她早已經習慣這種從夢境到現實的轉折。

  「你做好準備吧。」

  她早就做好準備了。

  不過是一切回到從前，沒什麼的。

  「我怎麼捨得不要你……」

  知道為什麼，她覺得鼻子有點酸，眼睛裡有什麼東西正拼命地想要湧出來。

  她知道那東西叫眼淚，卻不知道它為什麼而流。

  「凡凡。」

  她抬頭看向那個為她取名的年輕男人，第一次發自內心的覺得，他是在叫她。不是一個代號，也不是別的同名的人，就是她。

  這一刻，她終於感受到了名字的魅力。

  「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怪你。」

  光明神啊，如果她此刻仍伸出夢中，那就再也不要讓她醒來。

  ……

  安撫好凡凡的情緒，張瑾讓她倚在沙發上，自己去收拾廚房的那堆爛攤子。

  這樣凡凡既可以休息，又可以聽到他存在的聲音。

  地上的碎片數量不少，可以看出被打碎的不止兩三個盤子和碗。除了放在柜子里的以外，廚房裡唯一還倖存的就是放在水池裡的那個盤子。張瑾認出，這就是他們今晚吃飯時乘烤鴨用的那個。

  盤子剛好堵住出水口，水池裡的水早就滿了出來，流的滿地都是。

  張瑾拿掃帚清理地上的碎片時，還眼尖的看到了一縷縷血絲。

  他的心突然開始抽痛起來。即便他是醫生，即便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傷口，可當他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凡凡滿身的傷痕時，依舊會覺得震驚。更不要說再親眼看著她的身上又添新傷，這些傷口再一次次的裂開了。

  「唉……」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終究是個小孩子啊。

  一切都收拾乾淨，他又回到沙發前，在凡凡身邊坐下。

  此時的凡凡哭的直打嗝，只是面頰上的淚痕已經幹了。

  張瑾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從小就沒哭的這麼厲害過。

  他再次起身，去給凡凡熱了一杯牛奶端到她面前，用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

  「好了好了，哭了這麼久不累嗎？不要哭了啊，喝完牛奶去睡覺。」

  「凡凡……停……停不下來。」打嗝讓凡凡話都說不完整。

  張瑾頓時輕笑出聲。

  「那我們說會兒話吧。」他努力控制著讓自己的語氣儘可能的輕柔，「先說說，你為什麼要到廚房去，又是怎麼把廚房搞成那個樣子的？」

  「凡凡……凡凡想……想幫忙……」

  在凡凡磕磕巴巴的解釋下，張瑾終於明白了，原來凡凡是想幫他刷碗，又因為對廚房的東西還不熟悉，所以才搞得滿地狼藉。

  比如，她不知道要怎麼開水龍頭，擺弄了半天，不知道碰到哪個地方不小心打開了，然後就關不上了。沒多久，水流的滿地都是，她心中焦急，生怕張瑾這時候回來，於是著急忙慌的尋找著「開關」。然而，由於她太過心急，一個不小心踩到了積水，身子一歪，胳膊碰到了放在水池旁邊的碗盤，然後，慘劇發生。

  張瑾聽完了以後，簡直哭笑不得。

  他沒想到凡凡會生出幫他刷碗的念頭，在他眼裡，凡凡不過是一個剛過十歲的小女孩，還需要人的照顧。

  張瑾安慰還處在不安當中的女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沒事的，我不會怪你的。」

  凡凡偷偷地觀察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真……真的嗎？」

  張瑾微笑著點點頭 ：「真的，我知道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你想幫我，我應該感謝你才對。把廚房搞得一團糟也不是你的錯，怪我，是我沒有把這些日常基礎的東西教給你。我跟你道歉。」

  女孩大概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道歉，頓時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張瑾。

  震驚之下，她連打嗝都忘了。

  見凡凡平復了下來，張瑾催她喝完牛奶之後，就帶她去洗臉。

  此時仍是夏天，即便是到了晚上，包裹著人的空氣依舊是濕熱粘稠的。

  張瑾替凡凡泡了一條熱毛巾。他出於職業習慣，在這些影響健康的小事上總會特別注意。

  「今天你睡客房好不好？」張瑾一邊幫凡凡擦臉一邊問她。

  他是想著，今天鬧了這麼一出，凡凡的安全感總算能增強一些了吧？他總不能一直都和凡凡睡同一張床，總要分開的，不如在凡凡養成和他同睡的習慣之前，讓她適應一個人睡。

  凡凡用她那雙寶石一般漂亮的大眼睛巴巴的看著張瑾。

  好吧，「眼巴巴」只是張瑾自己的腦補，事實上凡凡全程面無表情。她對於自己一個人睡這件事原本是沒有心理障礙的，那一天晚上她黏著張瑾只是因為她以為……

  見凡凡不說話，張瑾咬咬牙，狠狠心，權當她默認了。

  「既然你沒有意見，那就這麼定了吧。」

  凡凡輕輕點了點頭。

  只要是張瑾要她做的事，她很少拒絕。

  給凡凡收拾乾淨了，張瑾把她送到客房的床上，跟她道過晚安，還貼心地為她打開了一盞新買的小夜燈。

  親眼看到凡凡的眼睛閉上了以後，張瑾這才退出客房。

  時間已經是深夜了。

  張瑾忙了整整一天，早已經疲憊不堪。他抓緊時間沖了個澡，洗漱過後，終於可以舒服的躺在床上。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他點開一看，是林舒的微信。

  【親愛的，晚安，今晚想出現在你的夢裡。】

  這條的下面還跟了一個「寶貝快睡」的表情包。

  他忍不住笑了。回復過後，心情愉悅地躺下準備入睡。

  快要睡著的時候他還迷迷糊糊地想著：「明天一定要抽時間教凡凡使用家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