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洗澡

  「對，就叫『張凡凡』吧，『平凡』的『凡』，希望你從此能平凡一生。怎麼樣，你喜歡嗎？」

  

  張瑾看向女孩，卻發現她低垂著頭。

  「喜歡，謝主人……謝……」女孩的嘴唇蠕動幾次，終究是不能把「張瑾」這兩個字叫出口。

  張瑾深深嘆了口氣，並未強迫她。他心知像這種幼年遭受的創傷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抹平的。

  電話鈴聲還在繼續，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手機管家提示是GG推銷，他想也不想就給掛了。

  隨即他柔聲對張凡凡說道：「你先在這坐著，我一會兒帶你去洗澡。」

  張凡凡像是接受到什麼命令似的，鄭重地點了點頭，挺直了腰板，垂在床沿的小腿也崩的直直的。

  張瑾見狀抬手輕柔地撫了撫她的脊背，說道：「別這麼緊張，放鬆一點。你要是覺得累，躺著也行。」

  那張小臉上頓時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對於張瑾這樣模糊的命令，她實在理解不了，張瑾究竟是要她躺下來還是坐著？

  張瑾沒有注意到張凡凡皺著的臉，他走出臥室，先去廚房看了看熬在鍋里的粥，發現可能還要有一會兒，這才去到浴室，幫張凡凡調節洗澡的水溫。

  等他回到臥室，就發現張凡凡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躺在床上。她的上半身緊貼著床躺著，從膝蓋往下的部分卻還搭在床沿。

  見到張瑾進來，她下意識就要起來。上身起到一半，又想起剛才張瑾離開時的「命令」，頓時雙手力道一松，整個人又跌了回去，還在柔軟的大床上彈了幾下。

  張瑾被她這一番動作弄的哭笑不得，一時間停在了門口。

  張凡凡卻以為他因為自己的「不聽話」而生氣了，那張乾瘦的小臉瞬間慘白。她死咬著下唇從床上爬下來，作勢又要下跪。

  張瑾連忙幾步跨上前扶住了她。他對張凡凡這動不動就要跪的習慣深感無奈。

  「凡凡，我說過了，我不是你的主人，你也不需要對我下跪。知道了嗎？」

  見張凡凡猶豫著點了點頭，咬著下唇的牙齒卻依舊不肯放鬆，張瑾心知她並沒有真正將自己的話聽進心裡去。

  別的都能慢慢來，這動不動就下跪的毛病卻是不能容忍的。

  好言相勸不行，張瑾乾脆來硬的：「凡凡，如果你肯聽我的話，那我就命令你從現在開始，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准對我下跪。你記住了嗎？」

  聽到「命令」兩個字，張凡凡就像是條件反射似的渾身一顫，迅速而用力的點頭，連聲音都稍稍大了一些：「我記住了！」

  張瑾終於鬆了口氣。

  張凡凡渾身上下都是傷口，需要包紮的不止膝蓋，可她在死牢中待了那麼久，身上髒兮兮的，好多地方的傷口都已經感染。張瑾出於衛生考慮，還是決定先讓她洗個澡再為她的傷口上藥。

  她剛剛膝蓋受了傷，張瑾擔心她走路不便，於是直接伸出手臂穿過張凡凡的腿彎，一把將她以公主抱的姿勢抱了起來。

  張凡凡的雙手一開始因為渾身失去重心而慌亂的揮舞了兩下，等張瑾抱她抱穩了，她便不知道該將雙手往哪裡放，最終還是縮在了自己的胸口。

  因為張凡凡滿身的傷口，不能見水，張瑾就沒讓她進浴缸，而是給她搬來一張小板凳讓她坐著，又接一盆熱水端過來，泡進去一塊毛巾。

  張凡凡就安靜地坐在那一動也不動，只有雙眼緊緊盯著張瑾的動作。

  張瑾將毛巾浸濕，遞到她面前。

  張凡凡看了他半晌，沒有接。就在張瑾疑惑的時候，卻突然間張凡凡開始動手脫自己的衣服！

  她的身上只有一件破破爛爛的囚衣，別的什麼也沒有。

  張瑾嚇得連忙握住了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

  「你這又是幹什麼？」

  張凡凡又開始咬嘴唇了，她的那雙異瞳靜靜地看著張瑾，沒有說話。

  張瑾卻看出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所蘊藏的含義。

  他深呼一口氣，耐下心來，盡力用自己最輕柔的聲音對張凡凡說道：「你不要多想，自己在這洗，洗完就出去吃飯。」

  說完，他又大概的跟張凡凡說了一下該如何用毛巾給自己擦拭身體，便退出了浴室。

  一直走到廚房，他心中窩著的那股火都沒散下來。

  真是一群禽獸！他們都對這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小女孩做了什麼，才會將她折磨成這個樣子！

  張凡凡還沒洗完澡，粥已經熬好了。

  張瑾又看著炒了兩個小菜，都是最簡單的。本來他熬粥就是怕張凡凡以前吃的不太好，到了這裡吃的不習慣，想給她養養胃，因此他粥熬了很多。再配上兩個菜，足夠這一大一小吃個飽了。

  菜也炒完了，張瑾盛著飯，卻始終不見張凡凡從浴室里出來。

  他糾結了好一會兒要不要過去看看，最後還是擔憂戰勝了尷尬之情。

  「凡凡，凡凡？」張瑾敲著浴室的玻璃門「你洗好了沒有？洗好了就出來吃飯吧。」

  過了半晌，浴室里才傳出了一道微弱的聲音：「凡凡……洗好了……」

  「洗好了就出來吧。」

  又過了大約有半分鐘，浴室的門才緩緩從裡面拉開。

  張瑾從剛才玻璃門上映出一個肉色的人影時就覺得不太對勁，這時候浴室的門才剛拉了一半，就被張瑾「嘭」的一聲重新關上。他的動作太突然，門框差點沒撞到張凡凡的鼻子。

  「你你你……你怎麼……算了等我一會兒。」

  張瑾一個大男人，剛剛只顧著想要怎麼教張凡凡洗澡了，卻完全忘記要給她拿一套換洗的衣服。她之前的那身衣服是從死牢里穿出來的囚服，不僅又髒又臭，還幾乎爛成了布條，根本就不能再穿了。

  他迅速奔回臥室，在自己的衣櫥里扒拉了半天，終於還是拿著一件寬大的長袖T恤跑了回來。

  張瑾輕輕將浴室門推開了一條縫，把T恤塞了進去：「給，這個你先穿著，等回頭有時間了，我再帶你去買新的衣服。」

  見玻璃門上的人影晃動了幾下，肉色終於變成了白色，張瑾這才放心的讓張凡凡拉開了門。

  洗乾淨的張凡凡終於露出了她白皙的皮膚，原本一頭髒兮兮的短髮此刻全部濕漉漉的貼著後腦勺，再加上洗淨污垢後越發顯得精緻的小臉，這下子，任誰也不會把這個漂亮的小姑娘當做男孩了。

  張瑾怕張凡凡餓壞了，拿出一條干毛巾將張凡凡的濕頭髮裹起來，打算吃完飯再給她用吹風機吹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