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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九1:月夜初交心

2025-01-26 00:49:34 作者: 重晗

  章十九1:月夜初交心

  沐清臣低著頭,未發一語,比夜色更靜的眼睛看著蕭重柔的眼睛,這一刻,沐清臣的眼瞳漆黑如墨,像最深最深的夜,沒有半顆星子的夜——因為夜空中所有的星星,都跑進了蕭重柔的眼睛。

  星光的主人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固執地等著沐清臣的承諾。

  可是,沐清臣給的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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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嘆了口氣,沐清臣避重就輕:「柔兒,我受得起。」

  什麼受得起?

  蕭重柔一臉迷惑。

  看著蕭重柔迷茫的眼神,沐清臣伸手輕撫上蕭重柔長長的眼睫,溫柔地闔上了那兩簾星光:「昨夜,我一直待在長春院的暗閣里,我看遍了各式的男子間的糾纏,雖然不喜歡,可我知道,我撐得過去。」

  蕭重柔不悅道:「不喜歡,又為何要勉強自己去撐?」她一點也不想他為難他自己,雖然他極其擅長這個。

  沐清臣伸手拍了拍她的發頂,默默沒有說話。

  蕭重柔拉下他遮住自己眼睛的手,質問道:「沐清臣,我已經說服張大人了,你為何不肯接受張大人的條件?」

  沐清臣淡淡道:「時間不夠。」

  「什麼意思?」

  「要依照張大人的條件進行施工,會耗去太多的時間,我等不起。」

  蕭重柔愕然地盯著沐清臣,她猜測了千百種沐清臣寧可出賣自己也不採納張津忱建議的原因,卻不曾想到是這個原因。她內心又起了怒火,十分浮躁,她想說,沐清臣你挖的不是運河,簡直是你的墳墓,可是,這種類似詛咒的話,她又如何捨得說出口?

  「沐清臣,如今我們得罪了今上,該怎麼辦?」蕭重柔開口道,雖然有些頭疼,卻也不是很煩惱,「沐清臣,我們逃跑吧。」拋開這俗世的一切,就算當無根的飄萍也輕鬆自在,就算被今上通緝,他們又何所畏懼——逃亡,她蕭重柔一點也不怕。

  沐清臣淡淡笑開:「我不會走。」

  「為什麼?」

  沐清臣抬頭看了看半懸的殘月,聲音有些飄忽卻讓人無法忽略其中磐石般的堅定:「燕河未成,我絕不離開。」

  蕭重柔有些遲疑:「可是沐清臣,你若在南燕,又在朝堂,今上若想對你下手,易如反掌。我知道你有他的把柄,可是,今上性情多疑,又豈容有活人掌握著他的弱點。」

  「他不會讓我死的。」沐清臣肯定道。

  蕭重柔驚訝地抬頭,迷惑地看著沐清臣,她臉上一瞬間失去了血色,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顫抖著聲音道:「沐清臣,你……你跟今上莫非早已經……」

  沐清臣也錯愕了一下,很想學著蕭重柔抓狂一把,但他是內斂的沐清臣,內心再無語問蒼天,也不會抓過蕭重柔亂啃一通。他是沐清臣,他只能無力道:「你想哪裡去了。」

  蕭重柔臉上一紅,臉上一陣子紅過一陣子,她咬著唇,似乎在下著很大的決心,終於,她眼睛一閉又快速張開,顯露出豁出去一切的神色,漲紅著臉大聲問道:「沐清臣,可有男的碰過你?」

  沐清臣怔了怔,對「碰」這個詞做了翻琢磨,方又好氣又好笑又尷尬不已道:「沒有。」

  蕭重柔鬆了口氣,又結結巴巴道:「那……那……那女人呢?」

  沐清臣有些後悔——他應該在這個難纏的小妮子第一次強吻他時就點了她的睡穴的——他偏過頭去,試圖裝作沒聽見,祈禱眼前的姑娘沒臉再問一次。

  可惜,蕭重柔的臉皮實在比他估計的要厚,她雖然依舊結巴,可是該問的句子一字不落:「沐清臣,有沒有女人碰過你,或者你有沒有碰過女人?」

  沐清臣依舊沒說話。

  蕭重柔急了,扳過沐清臣的臉頰,嘟著唇盯著他,不依不饒道:「沐清臣!」

  沐清臣無語地看了看被蕭重柔惹起的圈圈漣漪,實在不明白,一個女人如何能在一個夜晚變換這麼多性情——無措的、憐惜的、瘋狂的、嬌蠻的……

  「沐清臣!」急壞了的嬌蠻妮子聲音裡帶上了哭腔。

  沐清臣嘆息一聲,投降道:「我在思考你算不算。」

  「我……我……」蕭重柔的金鐘罩鐵臉衫終於破功,她惱羞成怒道,「我指其他女人……你不是文狀元麼,怎麼理解力這麼差……」

  「沒有。」沐清臣在蕭重柔發飆的間隙,輕聲快速說道,心裡卻嘀咕道,我還是武狀元哩,不照樣被你壓在身下為所欲為……

  「什麼?」蕭重柔傻傻問了句,然後快速反應過來,高懸著的心臟掉進了蜜缸,又甜又蕩漾。腦子裡一團漿糊,不過這並不妨礙蕭重柔依從著本能的歡喜做一些她喜歡的事情,她臉上帶著傻氣的笑容,湊上紅唇,在沐清臣臉頰印上輕輕一吻,還附送了兩聲傻笑。

  

  沐清臣無力地回了蕭重柔一個笑容,趁著她發傻的時間,收拾好自己的尷尬心境——這一夜,真的不是常人撐得過去的!

  好久好久,被蜜缸餵飽的蕭重柔總算找回了飄蕩到了九重天的理智,輕咳幾聲,繼續發問道:「那你為何如此肯定今上不會殺你?」

  沐清臣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周身氣息也疏冷了幾分。

  蕭重柔敏感地捕捉到這一變化,伸手緊緊摟住沐清臣的腰,不安輕喚:「沐清臣?」

  許是怕嚇到蕭重柔,沐清臣周身氣息立時變得溫暖了一些,他柔聲問道:「柔兒可會背白居易的《放言五首》?」

  蕭重柔回憶了下,試探著背誦:「朝真暮偽何人辨,古往今來底事無。但愛臧生能詐聖,可知寧子解佯愚。草螢有耀終非火,荷露雖團豈是珠。不取燔柴兼照乘,可憐光彩亦何殊。」

  「嗯,這是第一首。」沐清臣柔聲道,語氣恍如鼓勵孩子背誦第一首詩的慈父。

  事實上,就算能榮登「孝女」排行榜的蕭衍蕭大將軍,也不曾如此耐心地哄過蕭重柔背詩。如果有人不相信的話,大可以去問問蕭大將軍——他的肚子裡除了「馬革裹屍當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說」之類的詩句,可還有其他?而這類「莽夫詩句」,他又怎會教他的心肝寶貝背誦——他四個兒子都可以為了南燕馬革裹屍,他的心肝寶貝囡囡可不行!

  「世途倚伏都無定,塵牽纏卒未休。禍福回還車轉轂,榮枯反覆手藏鉤。龜靈未免刳腸患,馬失應無折足憂。不信君看弈棋者,輸贏須待局終頭。」

  「嗯,第二首。」

  「 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shi)。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蕭重柔背到這裡,頓了頓,抓了抓濕濕的頭髮,可憐兮兮道,「沐清臣,我忘記了。」

  「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沐清臣笑著接著背誦。

  蕭重柔可憐巴巴道:「沐清臣,我後面的都忘記了,可不可以不背了?」

  沐清臣笑道:「可以。等你琢磨透了這五首詩,我再告訴你原因。此刻,」他擰了擰蕭重柔的鼻子,「你只要相信,今上不會對我下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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