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糾結

  裴光霽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了她冰涼的小手，牢牢的牽住。

  佟凌萱想抽出來，卻被他大力握住，怎麼也不如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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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若是喜歡，我們就天天出來逛。」他突然出聲，語氣里滿是輕快。

  佟凌萱一怔，揶揄道：「你是皇上，哪那麼清閒？」

  他們既然得到了別人沒有的榮華富貴、無上權利，那就為這些東西付出應有的代價。

  尋常百姓的生活，是他們怎麼夠都夠不到的。

  裴光霽垂下雙目，沉默一會兒，又說道：「你若是喜歡，我怎麼也會做到。」

  不管多辛苦，只要他想做，就會做成。

  人生如此短暫，難道他就不能為自己而活嗎？

  江山他要，美人他也要。

  如果兩者終難全，他願選後者，永生永世，都不後悔。

  萱妃死而復活的消息，傳的滿宮風語，自然朝堂上猶如大雨過境，朝中大臣紛紛施壓，讓永和帝給個說法。

  他這幾日自然夜不能寐，心力交瘁。

  為了放鬆心情，便邀著她一到出來。

  裴光霽被大臣施壓的事兒，佟凌萱自然略有耳聞。

  她時而擔心自己會被裴光霽交出去，堵住那些大臣的悠悠之口，又時而欣喜於裴光霽沒有放棄她，始終沒有向那些群臣妥協。

  有人說他是昏君，因為一個女人。

  有人說他是明君，因為為百姓著想，懲奸除惡。

  不管昏君也好，明君也罷，都留給歷史去評說，他活在當下，只做當下的事就好。

  裴光霽想的通透，他抓緊了那冰涼的小手，就像抓住了自己的幸福。

  街道的熱鬧氣氛，讓僵持的二人慢慢緩和下來。

  沁兒不覺欣喜，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慢腳步。

  「賣糖水嘍！好喝的糖水？」路旁，有老婆婆高喊，兩眼期盼的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沁兒驚喜一叫：「糖水？好久沒喝了，主子，我們坐下來喝一碗吧，好暖暖身子。」

  「糖水？」佟凌萱一愣，她還真沒喝過。

  人被沁兒拉到凳子上坐下，桌子破破爛爛，夜風一吹，那桌角都在顫動。

  裴光霽倒是不在乎，也跟著坐下來。

  「我在宮裡喝過，不知道這民間的味道如何？」

  後面的老婆婆笑眯眯的走過來，「三位貴客，你們要點什麼？我老婆子這裡有冰糖雪梨羹、蓮子百合紅豆沙、銀耳百合湯……」

  見這幾位面生，老婆子介紹的極為仔細。

  佟凌萱望向沁兒，沁兒望向裴光霽：「黃爺，我們喝什麼？」

  她做不了主，娘娘看她沒用。

  裴光霽稍作沉吟，說道：「一碗銀耳百合湯，兩碗紅豆沙。」

  「好嘞！」老婆婆高興的去準備了。

  待三碗糖水端上來，佟凌萱捻起勺子，抿了口。

  紅豆沙的味道果然好，甜甜的。

  裴光霽要的銀耳百合湯，甜味很淡，即便這樣，他喝得時候，還皺了皺眉頭。

  他不喜歡吃甜，佟凌萱知道。

  以前是萱妃的時候，因為愛他，所以便會注意他的小習慣，一點一滴都不會放過。

  沁兒是三人中，喝得最高興的了，她琢磨著下回出宮的時候，帶著宮匪一塊過來。

  「這糖水夏天賣得歡快，到了冬天啊，我這老婆子的生意就到淡季嘍，待再冷冷，我就得收拾東西回家了。」老婆婆哀嘆一聲，出口抱怨道。

  裴光霽忍不住出聲建議道：「老婆婆，您不會變通一下啊，夏秋兩季賣糖水，冬春兩季賣烤紅薯啊包子啊什麼的，您不照樣一年四季都賺錢嗎？」

  「對啊！」老婆子一拍大腿，「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呢？」

  老婆子感激的對裴光霽道了聲「謝謝」，裴光霽謙虛地道了句「不客氣」。

  望著平易近人的男人，佟凌萱微微一驚。

  她覺得裴光霽有些改變了，變在哪兒她尚且不清楚，就是他給人的感覺不再冷血無情。

  這老婆婆只是個市井小民，他貴為帝王之軀，竟然可以耐下心來和老婆婆嘮嗑，這委實讓她驚訝。

  帝王不是應該像東方尋那樣，纖塵不染，高雅尊貴的如謫仙般麼？

  裴光霽轉頭的時候，看見佟凌萱在望著他發呆，不由揮了揮手，溫柔的叫了聲「萱兒」。

  佟凌萱猛然回神，乾乾一笑。

  她呆愣愣的抬頭，環視著周圍安居樂業的百姓。

  不得不承認，在裴光霽的治理下，大玥更加欣欣向榮，繁榮富強。

  若是她再掀起戰亂，因為一己私慾，復辟天蘭國，將會使百姓家破人亡，生靈塗炭，這片樂土之上就不是笑臉盈盈的百姓，而是鮮血滿地，屍體遍布……

  想到這裡，她幾乎不能呼吸。

  忍不住抬起手，扯住了領口，試圖讓自己穩定下心緒。

  直到一隻大手伸過來，抓住了她領口上的小手，聲音如羽毛般滑落心頭：「萱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佟凌萱搖搖頭，又點點頭，抬起蒼白的臉，說道：「我們回去吧。」

  「……好。」裴光霽應下來，朝後面擺擺手，車夫趕著馬車立刻趕過來。

  回去的路上，異常沉默。

  馬車裡，那個安靜的近乎不存在的少女，一直緊皺著眉頭，似乎遇上了人生中最大的抉擇或難題。

  佟凌萱從沒想過，自己堅持了這麼多年的信念，竟然在此夜有了動搖。

  以前天蘭國的百姓，不就是死在戰亂中嗎？

  父皇不是被敵軍割下了頭顱嗎？

  戰亂讓他們家破人亡，國家血流成河，百姓流離失所。

  難道她要成為戰亂的劊子手，再一次亂了這如花的天下嗎？

  那麼到時，又有多少小孩，像年幼的她一樣，失去親人，失去溫暖的家，失去一切的一切……

  心中悲痛萬分，像是被一隻手緊緊的撅住，佟凌萱慌亂的搖搖頭，被男人長臂一伸，把她拉入溫暖的懷中。

  「萱兒，別怕，朕會在你身邊……」

  永遠陪著你。

  只要你願意。

  永遠是多遠？

  是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嗎？

  聽著美妙，但世人做到的又有多少？

  唇角勾起一抹輕嘲，懷中的女子抬起眼皮，審視著一往情深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