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意外

  見那道人影走遠，宮匪長嘆一句：「但願我剛才的激將法管用……女人哪，都逃不過嫉妒二字啊……」

  佟凌萱策馬剛出了桂花林，就見前方有一道藍影居於馬上，一雙黑目淡淡望著她，瘦削的肩頭已經落了幾片花瓣，想必等她已是多時。

  「吁……」勒緊馬韁，佟凌萱抬目問：「可是公子讓你來的？」

  「不錯，公子等待萱姑娘已經好一會兒了。」沐昇冷聲答，調轉馬頭，就趕馬往前走去。

  佟凌萱跟上去。

  二人策馬奔騰，最後在一座普通的府宅前停下來。

  

  朱漆大門往兩邊開去，抬臉就可看見那道白影站在院子裡，他身後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樹葉被風吹的丁零掉下來，後面有僕人拿著掃帚歸攏那些枯葉。

  「阿萱，你來了。」他眼角眉梢皆是溫淡，並未因之前她冒然救下裴光霽而責怪她。

  佟凌萱略微一愣，就走進大院，微微行禮：「公子。」

  「嗯？」他不滿意的皺皺眉。

  佟凌萱立刻改口：「尋。」

  他眉宇終於展開，拉著她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擺放了幾碟精緻的小點心。

  面前的茶水被斟滿，他示意她喝下。

  佟凌萱端起來，抿了口，就放下，抬起眼皮望著面前淡若處子的男人，開口問：「那日你在御書房和沐昇談話，是不是故意讓我聽到的？」

  即便心中已經篤定，但她還是想親口問出來。

  東方尋牽了牽唇角，他漆黑的鳳目抬起來，眸動無波：「阿萱，你聽見我們談話是個意外，我只是利用了這個意外而已。」

  意識是，你若不偷聽，他也不可能利用啊？

  佟凌萱握著杯子的手一緊，垂眸說道：「當初我若是沒有聽見，那該多好。」

  當初她沒有插手此事，那該多好。

  「阿萱，我知道你來此的目的。是不是為了楊玉蘭？」東方尋問，眸光依舊柔和的望著她，不曾因她的壞事而惱怒，不曾因她沒有盡好下屬的責任而責怪。他滿心滿眼的只有寬容。

  對她的寬容。

  一個帝王的寬容，可以讓處在斷頭台的人，無罪釋放。

  也可以讓一個處在地獄的人，一下子升至天堂。

  而佟凌萱就是那個幸運兒，她被他小心翼翼的呵護。

  佟凌萱微微一怔，忍不住點頭，她自嘲道：「原來你都知道。而我卻像個傻瓜一樣，什麼都不知道，兀自煩惱……」

  「阿萱，楊玉蘭是裴光元無意抓到的。既然楊玉蘭為了裴光霽自投羅網，裴光元不蠢，他肯定會好好利用楊玉蘭這枚棋子。」東方尋淡淡解釋道。

  「那你利用了麼？」清冷的聲音出來，少女抬起了眼皮，安靜的望著他。

  有希翼，有悲涼……

  若是連你都是下棋的好手，那麼她，是不是也是他手中的棋子呢？

  「沒有。」東方尋開口回答，抬起手撫落在她被風吹的亂飛的鬢髮上，輕輕的撩到耳後，固定好。

  「楊玉蘭只是個太傅之女，她只是個柔弱的女人，又有什麼好利用的呢？」他哼笑一伸，面露不屑。

  佟凌萱打消疑慮，放下戒心，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他們讓我把楊玉蘭救出去，尋，你覺得我該怎麼做？」

  溫淡的鳳目壓下一絲流光，東方尋微微一笑：「那你就救。」

  「嗯？」佟凌萱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訝異的望著笑如春風的男人。

  「楊玉蘭你帶走，裴光元那兒，我自會去交代。」東方尋說完，就把沐昇叫過來，吩咐他去裴光元那裡要人。

  沐昇領命騎馬出去，很快就消失在門口。

  佟凌萱眨眨眼皮，有些沒回過神來，她薄唇張了幾下，終於忍不住問道：「你為何這般……這般幫我？」

  「阿萱，你覺得呢。」修長的手指落在她的臉上，曖昧的摩擦了一下，讓佟凌萱渾身一僵，她想立刻躲開，卻被他長臂一伸，攬入懷中。「阿萱，我對你的心意，你可曾明白？」

  佟凌萱只覺大腦一片空白，渾身如石膏般動彈不得，她沒想到向來溫雅的仿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東方尋，竟然會喜歡上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他身上有種很好聞的青竹氣息，又似乎含著晨露的清香，柔軟的白布熨帖著臉頰，就像天上雪白的浮雲。

  風靜靜的吹，太陽沉入地平線，晚霞似錦，光照滿布。

  掃地的下人早已離開，這偌大的院子裡，只剩下那相擁的二人。

  這種擁抱似乎很久，又似乎不過一瞬，因為當那馬蹄聲傳來的時候，佟凌萱才些微回過神來，她倉促的輕推了推東方尋的胸口，繃直了身體。

  東方尋緩慢的把手臂收起來，並不覺尷尬，而是抬起眼皮望向已經抓著楊玉蘭走過來的沐昇。

  楊玉蘭呆呆的望著那原本抱在一起的男女，過了好久，才從白衣男子那張臉上回過神來，驚慌的目光無意中落在那道黑影上，楊玉蘭驚叫一聲：「是你？」

  這個女人她記得，她在離宮見過。記得她被囚禁的那三年，這個女人經常威逼利誘的讓她說出鳳凰九天舞的奧秘，最後受不了折磨，她把這舞蹈傾囊相授。

  那個女人的目光冰冷的射過來，嚇得楊玉蘭渾身一抖。

  「先把人關進房間裡，好吃好喝的伺候著，明日巳時送到元玥山。」

  元玥山是開元和大玥的分界帶，看來，東方尋是真的打算把楊玉蘭放走了。

  佟凌萱沉默的喝光杯中的茶，又聽東方尋朝身後的手下吩咐了句：「去客棧給裴光霽他們送信，讓他們在元玥山等著。」

  「諾。」人退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安置妥當，東方尋朝佟凌萱問道：「阿萱，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佟凌萱尋思一會兒，開口說道：「明天，我親自去送人。」

  「好，我和你一起去。」東方尋微微一笑，寵溺的望著她，隨後又招呼她吃盤中的小點心。

  佟凌萱拈起一塊，放進嘴中，入口即化，當真是好吃。

  許是因為東方尋三言兩語的就幫她把事情解決了吧，連帶著心情都輕鬆起來。

  不過，想起裴光霽幾次三番的提起她在蘭園刺傷楊玉蘭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