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中毒

  偌大的房間，安靜的過於死氣。

  沉悶的空氣里，還從窗戶外吹進來一陣潮濕寒涼的氣息，雨後的早晨，即便有陽光照進來，依舊沒有趕走那絲絲入骨的秋涼。

  宮匪坐在床榻邊，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

  手裡的銀針被他插了又拔，拔了又插進皮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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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誰都沒有出聲。

  沁兒時不時的用帕子抹去宮匪額頭上的汗珠，她咬著唇瓣，望著榻上人慘白的臉，心情越發的沉重。

  本以為經過宮匪昨夜的搶救，皇上第二天會清醒過來，但比宮匪預料的情況更糟，大腿上的傷口有毒，而且毒不止一種，療傷容易，解毒難。

  他久在皇宮，對旁門左道所下的劇毒不甚熟悉，所以沒察覺毒中有毒，直到今天早晨看見裴光霽嘴唇發紫，面色發青，才知道另一種毒素髮作了，而且極其迅猛和惡劣，這不由讓宮匪面色凝重下來。

  過了會兒，眾人終於看見宮匪徹底把銀針收起來，微微嘆了口氣兒。

  「如何了？」曹冰忍不住問，見有大量的污血從陛下嘴裡流出來。

  沁兒立刻用帕子接住，把血跡擦抹乾淨，隱隱的覺得陛下臉色漸漸恢復了正常。

  「毒解了，接下來只要皇上靜養月余，應該就沒事了。」宮匪長鬆一口氣兒，把藥方遞給曹冰，讓他親自去熬藥。

  曹冰接過，轉身出去。

  小雪追上去，喊了聲：「師兄？」

  曹冰轉頭，問：「何事？」

  「師兄，我家娘娘呢？」小雪忍了很久，昨夜見皇上不省人事，她也沒敢再問，直到今天早上實在憋不住了，才問出口來。

  「婉貴妃娘娘……」稍作遲疑，曹冰：「下落不明……」

  小雪面容一僵，想繼續追問，但還是忍下來，整個人悶悶不樂的回了房間。

  曹冰也沒再停留，立刻去了廚房熬藥。

  宮匪邊收拾藥箱邊道：「他昨天出去的時候，我就說他此行兇險，他偏要去，又把自己搞的半死不活的回來，真是氣煞我也！」

  沁兒正用帕子擦著床上人的手臉，忽然住了手，趕緊跪在地上行禮。

  宮匪卡在嗓子眼裡的話也停了下來，乾笑著道：「皇上，您醒了？」

  漆黑的鳳目茫然了會兒，精準的落在宮匪僵硬的臉上，裴光霽冷笑一聲：「早就被你吵醒了。你不覺得朕變成這樣，都是你的烏鴉嘴麼？」

  「哪能呢！您是真龍天子，自有上天庇護，微臣一個小小的烏鴉嘴怎麼能傷的了您呢？你說是吧，沁兒？」宮匪哆嗦的轉移注意力，落在了地上的粉影上。

  沁兒垂著腦袋，裝作沒聽見。

  無人配合，宮匪趕緊跪在地上，道了句：「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德水端著水盆進來，看見主子醒了，老淚縱橫的跑過去，立刻把裴光霽輕輕的扶起來，在他背後塞了塊柔軟的枕頭。

  「萬歲爺，您可醒了！」

  曹冰熬完藥進來，把藥碗遞給張德水，張德水仔細的伺候裴光霽喝藥，所有人都垂首站在床邊，靜靜的等候吩咐。

  裴光霽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厚重的紗布下是一道猙獰的劍口，那種被利劍穿透的疼痛似乎依然在發作著，讓他疼的皺了皺眉。

  「宮匪，我的傷勢究竟如何？」

  宮匪趕忙說道：「陛下雖被刺穿了胸口，但所幸沒有傷到心臟，距離心臟還有半寸的距離，也算頗是兇險了。然而傷勢再其次，主要是陛下中了毒。」

  「中毒？」裴光霽劍眉一蹙，隨後舒展開來，目光落在自己纏繞著紗布的大腿上，「那個匕首有毒？」

  「不錯。這種毒十分罕見，令微臣很是苦惱。」宮匪面容犯難，頗是認真的回道。

  裴光霽面色一沉，「你解不了？」他試圖動了動四肢，雖然扯動了傷口，但並沒有其他什麼異常。

  宮匪忍了會兒，才慢悠悠地說道：「微臣雖不善解毒，但這兩種毒微臣還算手到擒來，陛下身體已無大礙了，只要臥床靜養月余，就可以痊癒了。」

  鳳目微微一凝，冷睨了眼宮匪，宮匪垂著腦袋，裝作沒看見。

  他故意說話只說一半，就是想嚇唬嚇唬裴光霽，顯然，他的目的達到了。

  張德水「哎呦」一嘆，尋思著都到這時候了，這宮御醫還想捉弄皇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喲！還嫌自己的命長不成？

  「婉貴妃救回來了嗎？」裴光霽環視了一圈，未發現佟凌青的身影，眸光不由一沉。

  曹冰垂首答道：「沒有。屬下著急把皇上帶過來，並未留意婉貴妃的動向。屬下有罪，甘願受罰。」說著，雙膝跪在地上。

  裴光霽想起最後一次見佟凌青的畫面，她被劉榮拖拽著往桂花林深處逃去，就忍不住握緊了拳頭。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令他乾咳幾聲。

  張德水立刻遞過去一杯溫吞的水，勸說著皇上喝下。

  「此事朕暫且不追究，你先出去找人，一定要把婉貴妃找到。」裴光霽急聲吩咐。

  「是，屬下遵命。」曹冰立刻站起來，轉身出了房間。

  屋裡的人都散了七七八八，宮匪本打算背藥箱離開，不過卻在走之前留下一句話：「東方尋那行人今天一大早就離開了。」

  「都走了？」裴光霽劍眉一凝。

  「嗯。那個沐昇也走了，你昨晚上和曹冰回來沒多久，他也回來了。不過看那樣，一點事兒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你們三個人出去的，怎麼就你受了這麼重的傷回來？」

  裴光霽想起傷他的黑衣信徒，眸光驀然一沉。

  「你想到了什麼？」宮匪察覺了裴光霽的變化。

  「是一個穿著菩提教斗篷的黑衣人傷了我，但我確信，他一定不是菩提教的人。」裴光霽聲音啞沉下來，有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把他瘦削的臉骨照的冷酷而分明。

  「那會是誰的人馬？納蘭德？亦或是……離宮的人？」宮匪猜測。

  「都不是。」裴光霽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譏笑。「是東方尋的人。」

  「東方尋？這個陰險狡詐的傢伙！難怪他今早上跑的比兔子還快？哦不對啊！」宮匪忽然想到什麼，「你的意思是……那沐昇殺的你？」

  「有可能。」裴光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