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掌嘴

  見大殿裡的人終於睡去，沁兒吹滅宮燈，端上空了的藥碗走出寢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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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夜色籠罩的小院裡，隱隱站著一道明黃的身影，沁兒一愣，隨後趕緊下了台階，朝來人行禮：「奴婢叩見皇上。」

  「她怎樣了？」目光落在那通向寢殿的唯一木門上，似乎想穿透那薄薄的窗戶紙，一直看到裡面。

  沁兒咬著唇瓣，便把今日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如此看來，納蘭麗都知道了？」稍作沉吟，男人淡淡說道，眸光深沉如夜。

  「是，這幾日娘娘身子不好，而且每天每夜都處在惶恐中。」沁兒擔心的說道，偷偷抬起眼皮，瞟了眼面前的男人。

  那張英俊的龍顏上，淡然的很，沒有絲毫的波瀾，眼角眉梢皆是冷色，讓人瞧不出半點端倪。

  院裡很靜，只有輕微的夜風，不著痕跡的拂過，月亮躲進樹梢，把那道頎長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沁兒只看見地上的黑影微微一動，就轉了腳步，往園子外走去。

  她不甘心的抬起頭，動了動唇，幾次三番的想問出口，皇上既然來了，為什麼不看看娘娘再走？

  但她始終不敢。

  黑夜裡，腳下的小路並不好走，張德水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皇上晚上批改完奏摺，本打算去降雪閣，誰知半道竟改了方向到了霽月殿。

  他忍不住問：「皇上，您為何不進去看看萱妃？」

  他們趕著夜色，走著難走的夜路，豈不是白來一趟？

  前面人的腳步稍緩，靜夜裡傳來一聲輕笑，這笑聲很輕，輕的可以忽略，也很冷，冷的如此時的夜色。

  「她想見到朕，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可是朕偏不見她，朕要讓她知道思念的滋味，同時讓她知道，沒有朕的庇護，她在宮裡什麼都不是！」

  張德水微微一驚，腳下傳來咔擦一聲，應該是踩到了樹枝枯葉。

  「怎麼？張德水，你覺得朕很殘忍？」男人問，微微偏過了頭。

  「啊！沒有、沒有！」張德水趕緊擺手搖頭。

  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質疑皇上說的話啊！

  只是可憐了那個萱妃，不知被這樣的男人關注著，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呢？

  天色還沒有大亮，床上的人就醒了，從床上爬起來，呆坐了一會兒，聽開門聲傳來，佟凌萱朝來人微微一笑。

  「娘娘，怎麼不再睡會兒？」沁兒問。

  「睡不著。」佟凌萱搖搖頭。

  蒼白的小臉上，掛著一抹虛弱牽強的笑。

  怕沁兒擔心，她只能假裝自己很好。

  沁兒動動唇，忍不住把昨晚上見到皇上的事兒說了出來。

  「你怎麼沒叫醒我？」佟凌萱面色一急。

  這幾日她都見不到裴光霽，心中既惶恐又氣惱。

  可是，另一個自己不停的問：見到他又有什麼用呢？

  是懷疑還是去相信？

  「娘娘，奴婢見您剛睡著，又豈能打擾您休息？況且，皇上也是這麼認為的。」沁兒說了謊，因為她發現，只要她提起皇上，提起皇上對娘娘的關心，那雙堪比星子還要明媚的雙眸里，就會燃起希望，那種為了某種東西猛然一亮的光芒，是讓人無法忽視的。

  佟凌萱按捺住內心的激動，又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如果他不愛她，又為何來看她？

  讓她自生自滅好了。

  是不是……

  是不是他還愛著她？

  她自欺欺人的想著，另一個自己卻對她冷嘲一笑：佟凌萱，你真可憐，那個男人稍微給你一點甜頭，你就會像狗見到骨頭一樣，直接撲上去。

  如此糾結一番，喉嚨里一陣發癢，劇烈的咳嗽聲一下子頂上來。

  「娘娘，您先喝口水，待會我們喝藥。」沁兒趕緊用小手拍了拍那纖瘦的後背，遞過來一杯溫水。

  佟凌萱抿了口，抬眸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耳邊傳來啾啾的鳥叫。

  「沁兒，這可是喜鵲的聲音？」

  沁兒仔細一聽，點點頭：「應該是吧，不知這宮裡會有什麼喜事？」

  佟凌萱微微一怔，隨後又搖頭一笑：「喜事倒是不多見，這難事喪事倒是常有。」

  早飯只草草吃了幾口，這還是在沁兒的一再監視下，佟凌萱怕沁兒傷心才勉強吃上幾口。

  沁兒剛把碗碟收起來，就聽見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看見來人，沁兒的臉猛地一沉。

  「你家主子呢？」藍衣美人問。

  沁兒冷聲答：「我家娘娘身子不好，在屋裡休息呢，還請娘娘……」

  鳳眸划過一絲不悅，納蘭麗仔細瞧著面前的小宮女，冷眼一笑：「本宮要見你家主子，你一個奴才多什麼嘴，碧桃，給本宮掌嘴！」

  後面的小宮女得了令，就伸出手掌朝沁兒的臉招呼過來。

  「慢著！」大殿裡走出一道纖細的身影，那張蒼白的小臉上，一雙黑瞳雪亮無比，帶著一抹尖銳，落在小宮女舉起的胳膊上，佟凌萱微微一笑：「麗妃姐姐，我家沁兒可是得罪了你？」

  納蘭麗抬起護指滑過鬢角，細聲慢語的說道：「這叫沁兒的小宮女，幾次三番的阻止我來探望妹妹，這不由不讓姐姐我啊，懷疑是她把你害成這樣。」

  「奴婢沒有！」沁兒惱怒的嗔著雙目，這個麗妃還真是血口噴人。

  佟凌萱給了沁兒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對納蘭麗不急不緩的說道：「姐姐怕是好心辦壞事了，沁兒是妹妹的貼身宮女，對妹妹好著呢，姐姐不用擔心，如果姐姐想來，隨時來就可以，我霽月殿敞開了門的歡迎。」

  「哦？看來姐姐是真的誤會了。碧桃，退下！」納蘭麗朝後吩咐。

  「是，娘娘。」小宮女應了聲，退到了一邊。

  沁兒把暗器不動聲色的藏進袖中，收起眼底的怒色，又變成了一個普通乖巧的小宮女。

  但納蘭麗卻意味深長的看了眼，隨後非常親切的拉著佟凌萱進了大殿。

  「妹妹啊，姐姐今日來，是來報喜的！」納蘭麗甩著帕子一笑，乍一看上去，真是笑靨如花，因著喜事怕是要高興壞了。

  「今早妹妹便聽見那喜鵲一個勁兒的叫喚，想來和姐姐要說的喜事有關。」佟凌萱讓沁兒上了香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