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鴻門宴（六）

  「馬都尉帶領的人馬快到了嗎？」裴光霽隱隱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心中生出一絲不安來。

  留守在皇宮的御林軍並不多，只有三萬，剩下的十萬大軍全都駐守在京城外郊，保衛上京的安全，但今天上午他就下旨讓馬都尉在亥時三刻前趕到皇宮支援他們，但現在……

  望著升至半空的彎月，怕早過了子時。

  這個馬都尉，人呢？

  他忽的想起一句話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猛然意識到什麼，他轉頭望向身後，那站在高台邊的纖細身影，早就不見了，只留下一件被仍在地上的太監服。

  呵！呵呵！

  他忽的就想起宮匪的一句話：你這次怕是遇上勁敵了！

  宮匪說的時候，他還渾不在意的挑挑眉，覺得能在謀略上贏過他的人，大抵還沒有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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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眼前又浮現出一道纖細而美麗的身影來，那雙明媚的眸子，嘲諷的望著他，紅唇勾著妖嬈嫵媚的笑。

  原來，原來……

  長笑三聲，原來她先前的順從，都是裝出來的，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個女人，真讓人恨得掐死她！

  「曹冰！」裴光霽咬牙出聲。

  從暗處，忽的飄過來一道黑影，猶如鬼魅一般，所過之處，便多出了幾具屍體，瞬間，把裴光霽周身的威脅，全都消滅的一乾二淨。

  圍攏在裴光霽身邊的御林軍，看見來人，自動退後兩步，包圍圈拉開一條縫隙，讓來人進去。

  「曹冰在。」

  「你速去京郊找馬都尉，讓他帶人過來，立刻馬上！」裴光霽額頭青筋暴跳，他心底升騰起一陣陣怒火，現在找不到那個死女人，這怒火就無處發泄，他只能生生忍住。

  「那皇上您……」曹冰眼中閃過一抹擔心，這周圍的情況……

  裴光霽龍袍一揮，「無礙！朕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你速去速回！」

  「是，曹冰遵命。」如大鵬展翅般，黑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裴光霽從侍衛那裡抽出一把趁手的劍，指揮著身邊越來越少的御林軍，和裴光元的人馬廝殺在一起。

  一抹粉色的纖細身影，趁著夜色，急急的往降雪閣趕去。

  此時的降雪閣，靜謐而安詳，完全沒有受御花園風波的影響。

  皎潔的月光灑在陡峭的飛檐上，籠著綃紗的宮燈隨著夜風一搖一晃，那朦朧的燈影安然的垂落在石階之上。

  門口，有守夜的宮女靠在門檻上，睡得酣然。

  佟凌萱右手一伸，手刀砍到宮女的後頸，那小宮女就癱軟在地上。

  她抬腳跨過去，推開了寢宮的殿門。

  「小妹？小妹！」佟凌萱急喊幾聲，她摸著黑朝床榻的方向走過去。

  床上的人悠悠轉醒，佟凌青揉著腦袋，望見那愈來愈近的黑影，尖叫一聲：「你是誰？唔唔唔……」

  佟凌萱「噓」了聲：「是我，小妹。」

  佟凌青渾身一抖，猛點了點頭。

  佟凌萱便把手鬆開，催促著床上的人趕緊穿上衣服，跟著她離開。

  「大姐，我們去哪兒？」在暗夜裡，佟凌青睜大了眸子，她瞧見大姐坐在床邊，感覺從大姐身上散發著夜的清冷，空氣中還有股淡淡的血腥氣。

  佟凌萱把掛在衣架上的衣服扯下來，塞到小妹懷中：「出宮！青兒，你快點吧！」

  佟凌青抓著衣襟的手一頓，她五指一收，緊抓著上面柔滑的布料，猶豫了半晌，聽大姐催促的聲音又傳來，佟凌青咬著牙使勁搖頭：「阿姐，我……我不想離開……我想待在裴光霽身邊！」

  「小妹！」佟凌萱怒了，她把床上的女子扯起來，把衣服胡亂披在她身上，就拉著佟凌青急急的往外走去。

  怕裴光元的那些人拖不了多久，一旦裴光霽的援兵趕來，再想帶小妹出去，幾乎是不可能！

  「阿姐！」

  胳膊被甩開，佟凌萱微微一怔。

  從大殿門口照進來的白月光下，小妹的臉上濕淋淋一片，她咬著唇瓣，哽咽出聲：「阿姐，我不想走！我不想！你不要逼我了！」

  佟凌萱身子一僵，她雙拳緊握起來，胸口洶湧的怒氣即將要噴薄而出，但又被她很好的壓住，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小妹，你忘了你姓什麼了嗎？你忘了父皇和母后是怎麼死的了嗎？你忘了我們的計劃了嗎？」佟凌萱痛心疾首的說著，趁著小妹恍神的間隙，她右臂一抬，小妹就昏倒在她懷中。

  佟凌萱拖著懷中的人，亦步亦趨的往降雪閣外走去。

  她們前腳剛走，那倒在門口的小宮女，倏然睜開了眸子，望著那兩人消失的方向，快速從地上爬起來，跟了上去。

  從宮牆外焦急等待的劉榮，看見從遠處走來的佟凌萱，目光落在另一道身影上，雙目登時一亮。

  他快速跑過去，把佟凌萱懷中的人順進懷中。

  「劉榮，你帶著青青出宮，宮外會有人接應你們。」佟凌萱深看了眼劉榮懷中的女子，轉身就往後走去。

  劉榮一怔，忙問：「李媽媽，你……」

  佟凌萱擺擺手，聲音伴著夜風冷冷的吹來：「你只管把青青姑娘帶出去，其他的事莫要管！」尾音含著不容人反抗的威嚴。

  劉榮身子嚇得一抖，不再多言，立刻抱起懷中的女子快速離開。

  片刻，在他們剛才待得地方，站著一道粉衣身影，那冷峭的眼一眯，就朝著劉榮消失的方向追去。

  御花園亂做一團，鮮血染紅了園中的花草樹木，桌椅歪倒在地上，到處橫七豎八的躺著屍體。

  女眷的驚叫聲，還有被殺的慘叫聲，刺激著人的耳膜。

  原本其樂融融的宴會，瞬間成了人間地獄。

  腥澀的血氣，凜然的殺氣，伴著手起刀落，人頭落地，屍體或趴或仰，或坐或倒，有的瞪著眼珠，有的咧著嘴，想說什麼，到死也沒來得及說出。

  一雙黑色的鞋靴，若閒庭信步般，穿梭在屍堆里。

  纖細的手指，從死去的侍衛手裡奪過長劍，抓在手中。

  鋒利的劍尖磨礪在地面上，發出「滋滋啦啦」的響聲，猶如催命符般，朝一個人似急似緩的走過去。

  和幾個叛軍纏鬥在一起的明黃身影，耳根一動，那碾磨的刺耳聲，猶如踩著鼓點，漸漸的迫近，逼人的殺氣襲來，他陡然轉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