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染了風寒

  張公公搖搖頭，實話實說：「當時天色昏暗，下著雨，奴才並未瞧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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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張公公心底犯了嘀咕，陛下和那女子在屋裡待了那麼久，不可能連那女子的容貌都沒瞧清吧。

  他那晚進屋的時候，發現陛下躺在地上，手臂受了傷，地上還有一灘血跡，當時嚇得他兩腿發抖，以為皇上遭了刺客，立即喊了侍衛，請了御醫過來診斷，所幸皇上只是受了輕微的傷。

  「你下去吧。」裴光霽揚揚手，隨後又似想起什麼，問：「宮御醫回來了嗎？」

  張公公停下腳步，轉身恭敬的答：「還沒有。」

  「哦，下去吧。」裴光霽靠在床頭上，這幾夜他睡得並不好，總在夢中看見一雙冒著綠光的眼睛，在一片黑暗中，冷冷的窺視著他，就像一隻蟄伏在暗處的野獸，似乎在尋找時機，等著置他於死地。

  但是……

  呵……

  他如果這麼容易死，如今坐在這位置上的人，就不是他了。

  摸著手臂上的傷口，裴光霽露出一絲耐人尋味的笑來。

  「降雪閣。」他獨獨吐出這三個字。

  由於肩膀受了傷，不能沾水，但佟凌萱還是咬著牙跳進浴桶里。

  她希望把自己污濁的氣息，徹底洗掉，她洗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拿把鐵刷子把身上的一層皮給刷下來。

  她一想起那晚侵占她的男人，她忍不住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匕首，兩手抱著來回撫摸，撫摸了一下又一下，腦海中幻想著匕首插進那個男人胸口的畫面。

  她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來，這笑正好被開門進來的佟凌青看見，嚇得她面色一白，再也不敢看浴桶里的女子，而是吶吶坐在一邊，問：「阿姐，你大前晚去哪了？」

  這幾日見阿姐未出門，佟凌青早想進來看看，但都被阿姐拒絕，今日才得以允許的進來，卻不曾想碰上阿姐沐浴。

  佟凌萱放下匕首，眼神裡面的波動歸於寧靜，壓下心底的澀然，只是啞聲說道：「小雲出了點事。」

  佟凌青一愣，小臉一白，趕忙問：「雲弟怎麼了？」

  佟凌萱笑著安撫：「沒事，只是和鄰家的孩子打架了，人家家長找過來，春兒喊我去處理了。」

  「哦。」佟凌青長嘆一口氣兒。

  她視線落在佟凌萱的肩膀上，發現那猙獰翻著碎肉的傷口，驚叫一聲，她趕緊站起來走過去：「阿姐，你受傷了。」

  「無礙。」佟凌萱滿不在乎的搖搖頭，從旁邊拿了藥面，灑在傷口上，藥粉入了皮肉，疼的她眉宇緊皺。

  佟凌青接過藥瓶，替阿姐處理著傷口，無意間瞥見佟凌萱胸口上的痕跡，那抖落的藥面一下子全倒在水面上。

  「啊，對不起、對不起，阿姐，我……」

  佟凌萱搖頭一笑，把藥瓶順過來：「還是我來吧，你先出去吧。」

  「……是。」佟凌青動動唇，想問問，但最終還是咬住，什麼都沒說。

  門被關上，佟凌萱把頭埋進水中，那種沒頂的窒息感，讓她心中隱隱的感覺到一絲死亡迫近的安然。

  她睜著眼，望著身上還未消散的痕跡，雙拳緊握起來。

  如果不是她受傷，怎會被那裴光霽占了便宜？

  她情願被乞丐壓在身下，也不想那個男人是他。

  裴光霽……

  視線落在胸口上，她惱怒的用指甲去抓 胸口上的圖案，直到那三個字變得血肉模糊，再也看不清楚，她才斯斯的喘了口氣兒。

  忽的，門外傳來一陣太監的公鴨嗓：「皇上駕到——」

  佟凌萱猛地從水中抬起頭，她快速爬出浴桶，穿上衣服，把濕漉漉的長髮挽到腦後。

  穿上鞋子，躲在門邊，從門縫裡往外看著。

  這裡是下人的房間，裴光霽不一定注意這裡。

  只見一道明黃的身影，往降雪閣的客廳走去，佟凌萱緊繃的身體才稍微放鬆下來。

  裴光霽接過李貴人遞過來的花茶，抿了口，把美人攬入懷中，左右望了望，狀似無意的問：「你的那個貼身宮女呢？」

  懷中的女子一愣，皺眉「嗯」了聲。

  裴光霽又重複了遍，低頭吻了吻女子的額角。

  佟凌青面色羞紅，細聲答道：「小翠前幾日染了風寒，正在屋裡養病呢。」

  「哦？」鳳眸划過一絲流光，裴光霽稍作沉吟，問：「青兒，你這院裡總共有幾名宮女？如果少的話，朕再給你多派幾個。」

  佟凌青有些受寵若驚，趕緊搖頭：「皇上，臣妾身邊四個宮女正好，無需再加人了。」

  「哦，朕是擔心她們伺候不好你，青兒，最近你要養養身子，爭取為朕添個麟兒。」

  裴光霽無心的一句話，令懷中的女子驀然一僵，她垂下眼皮，遮住了那一閃而過的黯然。

  阿姐的話，猶在耳邊……

  佟凌青咬著唇瓣，眼角偷偷的抬起，望著男人好看的下巴，刀削的五官，她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擺。

  「怎麼了？」裴光霽清冷的視線望過來，他的瞳孔漆黑，但又好像染著玄冰，也許是帝王一貫的威嚴，讓他無時無刻不給人以寒冷嚴肅的感覺。

  「沒事。」佟凌青搖搖頭，但臉上的心事還是被裴光霽敏銳的捕捉到。

  他抱緊懷中的女子，溫柔的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軟的發頂，從降雪閣坐了會兒，裴光霽就起身離開了。

  佟凌青眼巴巴的望著那離開的明黃身影，想起他剛才說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糾結，從袖口裡掏出一個繡好的香囊，她看了又看，又放進袖子裡。

  裴光霽出了降雪閣，又從後面饒了一大圈，折返到降雪閣的後院，這裡是下人住的地方。

  老遠的就看見一個小宮女走過來，目光定格在那張臉上，微微有些失望。

  小宮女看見來人，嚇得趕緊跪在地上：「奴婢參見皇上。」

  裴光霽揮揮手，問：「小翠的房間在哪兒？帶朕去看看。」

  「是。」小宮女不敢耽擱，立刻把皇上領到了小翠房間的門口。

  「你退下吧。」屏退身邊的人，讓張公公守在門口，裴光霽大搖大擺的推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