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青牛

  鬼車在羽化成仙的那一刻起，就脫去了一切塵氣和戾氣，略帶青澀的眉眼裡仍舊透著不減的傲氣。當她踏入丹室，又見到老冥王的時候，卻如凡間小女兒一般羞笑，略帶輕佻，卻如雨後桃花，華而清新。

  太上老君撫著長須，輕輕咳了一聲，提醒鬼車自己的存在。

  鬼車的眼睛卻是再也離不開青牛。

  原來當初被玉皇貶下冥界的竟是老君的坐騎——青牛。

  在天神的眼裡，冥界是最低下的地方，即使只是一個坐騎也完全有資格成為冥界之主。冥界卻從來不爭不搶，有些逆來順受，即使是區區一個坐騎來做主人，也並沒有過多刁難。而且，青牛憨憨厚厚的，辦事也算穩妥，對眾鬼也還不錯，態度和藹，算是個好親近的主。

  誰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冥界之主的地位連凡間的皇帝都不如了。天界總有一天將對自己的失誤而負責。

  比如現在，從凡間趕到地獄的鬼車，藉助重生於冥界的朱雀烈火直上雲霄，脫胎換骨反而成為真正的仙人。是鬼物低賤，還是天界成仙的條件太低廉？

  

  青牛趴在老君腳邊，低著頭，動也不動。老君起身撿起一把小童丟下的扇子去和小童一起煽爐火，順手把丹門給關了，空留一群天兵天將在外大眼瞪小眼。

  「老牛啊，你倒好，下去一趟，還有美女惦記，我這個老頭子怎就沒人牽掛？」老君一會煽著火，一會又扇著自己，嘀嘀咕咕的，實則是說給朱雀聽。

  可下面的朱雀早就窩在李珏懷裡睡著了，夢裡好像有人和自己說話，調轉腦袋又睡了。

  羽衣仙女小心翼翼地蹲在青牛身邊，小聲地叫喚：「冥王大人，我好想你。」

  青牛仍舊是沒有抬頭，它怕一抬頭見著了鬼車，自己就要落淚。

  鬼車輕輕撫著牛角，再沒有說話。丹室里就好像沒有仙女來過一樣，小童子還是忙忙碌碌的從偏門進去，有心的小傢伙也會給老君扇點風。

  青牛靜靜地趴在原地，鬼車靜靜地依偎在它身旁。丹室的大門阻隔了一切天威，至高的老君也如尋常老人一般打著盹，身邊的童子就如他的孫兒一樣好好侍奉，卻又常常自己偷著樂。

  外圍的天兵天將也早就撤離了，只因鬼車身上帶著九重天朱雀上神的神識，玉皇也懶得管九重天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放過了。至於鬼車造的孽也應該由冥界處理，天界才不會理會那些生魂的存亡。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好像是一個時辰，又好像是過了好幾百年，恍恍惚惚間，丹室里只剩下鬼車和青牛。

  青牛的身下騰起紫色的雲霞，鬼車抓著它的牛角，就怕它在雲霧裡消失了。

  雲霞散盡，青牛沒有離開，而是化為人形，憨憨厚厚的笑著，頭上左側的牛角因為鬼車拉著就沒有藏起來。青牛的眼裡是藏不住的愧疚和思念，心裡是自己無法忽視的淺淺的觸動和愛意。

  「九鳳，是我的疏忽，我太自私了。我以為回到天界，我就可以重新過我自由自在的日子。可是，我覺得我漏掉了很重要的東西。」青牛很難受也很高興，他回天之後真的沒有想到鬼車，或者在重新位列仙班的那一刻，他的心就被掏空了，他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天不讓他記住的最珍貴的東西。

  「我懂。當我羽化成仙的那一刻，我就懂了。可是朱雀的火焰護住了我的思念，護住了我的愛慕，甚至還留住了我的憤懣。我的本心還在，可你的心呢？」鬼車很害怕，她怕自己就算到了青牛面前，青牛仍舊會忘記自己。

  「我記得了，是我的錯，我……我以為得道成仙是最好的歸宿，直到我被貶下冥界，我才知道做人做鬼的樂趣。什麼是鬼，什麼是神？世人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可這神明就一定是神嗎？真正在幫人的或許是鬼吧。」青牛懊惱地扯著自己的衣服，舉動有些扭捏，在一旁的鬼車看著這樣的青牛，「噗嗤」一聲笑了。

  給讀者的話:

  

  今天也來不及多更，見諒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