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
2025-01-25 17:16:49
作者: 欣欣向榮
「張大人真是好久不見了。」慕容蘭舟走到張陸跟前,淡淡瞧著他,語氣仿佛兩人是經久不見的舊識一般。
雖如此,張陸卻早已面如土色,哆嗦了一下,險些坐在地上,張陸心裡知道自己逃不過,但還是存了僥倖,當初下藥是以為慕容蘭舟必死無疑,若知道慕容蘭舟還活著,借他一百個膽兒也不敢啊,張陸囁嚅的開口:「丞相。」
慕容蘭舟點點頭:「原來張大人還記得,我還當你早忘了呢。」慕容蘭舟在窗下的軟榻上坐了下來,目光落在窗外,有些出神。
這雁門郡雖有些荒涼卻依山傍水,天然一份好景致,雖入了秋,這裡卻仍留著些許春意,從這窗子望過去,近處如茵碧草,遠處山花爛漫,五彩繽紛,色彩斑斕。
他記得曉曉最喜歡這些野花,兩人遊歷的時候,每到一處,她都會蹦蹦跳跳的衝過去,采了一把又一把,自己拿不了了就丟給他,自己只能替她拿著,哪知越拿越多,末了竟是抱回去的。
他沒轍的問她,采這麼多花做什麼她說做乾花,主意雖好,她自己也的確伸手做了,只不過做了一個小花籃就煩了,丟給他跑出去了,然後,自己只能收拾她做了一半的爛攤子。
想到此,慕容蘭舟不禁勾唇要笑,想起如今,重又皺了了眉,卻抬手撥了撥窗前掛的乾花藍兒,這竟是他唯一留下的東西,躍下懸崖的時候,緊緊捏在手裡的,順著水飄了不知多遠,等他上岸的時候,花籃已經壞的不成樣兒了,是他一點一點兒修好的,又照著記憶中的樣兒,填上乾花,掛在窗前,這麼瞧著跟當初差不離。
還有這軟榻,不管做什麼,曉曉都喜歡靠在窗前,倚著迎枕那麼歪著,或看書,或擺弄小玩意,有時候實在無聊了,還把自己送她的那些瑪瑙珠子,拿出來彈著玩,還逼著自己陪她玩,她想出的遊戲雖簡單卻很是有趣,自己一開始就是為了哄她歡喜,玩著玩著卻也有了興致,然後就經常看見他們在窗前玩彈珠。
曉曉總是耍賴,當耍賴也贏不了自己的時候,她會靠在他懷裡不滿的說:「你該讓著我的。」他好笑的逗她:「為什麼要讓著你?」
曉曉撅著嘴說:「男人本來就該讓著女人,你瞧。」說著,用手指指了指他:「大男人。」然後又指了指自己:「小女人,大的自然該讓著小的。」
那刁樣兒嬌俏非常,惹的他想去搔她的癢,她笑著在懷理來回扭動,末了兩人便膩在了一起,他仿佛還能聽見她軟媚的笑聲,他的曉曉別看年紀小,卻獨具風情,就像這清麗無匹的雁門郡,沉浸其中便勾住了心,哪裡也不想去了。
慕容蘭舟又望了遠處一眼才收回目光問:「曉曉的身子如何?」
張陸嚇的一激靈,不敢扯謊,只得據實以告:「貴妃娘娘……」這四個字一出口見慕容蘭舟目光陰了下去,急忙改口道:「姑娘身子無大礙,只她腹中的孩子,心脈弱,恐生下來也不得長久,還有,姑娘的身子本就有些弱,又懷了身子,自是不如以往。」
慕容蘭舟先是鬆了口氣,繼而又皺了皺眉,盯著他道:「心脈弱?是你那藥的緣故。」
張陸嚇的一激靈,忙躬身道:「丞相恕罪,只當時皇命難違,微臣若不遵,便是殺頭之罪。」慕容蘭舟站起來,走到他跟前道:「這一程子不見,張大人倒越發膽小了,既是皇命難違,我怪罪你做什麼,倒是你家那小子我瞧著很是機靈……」
慕容蘭舟話沒說完,張陸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丞相且饒了微臣吧,那是我張家的獨根苗兒啊,若有個萬一,微臣……」說著老淚都下來了。
張陸深知道慕容蘭舟的手段,若他真要對付誰,絕毫不留情,慕容蘭舟卻笑了,只不過笑的有些陰沉:「我也不為難你,只一樣,給你三個月,配製出那藥的解方,保你全家團圓,若配不出,張大人,想必你也知道我慕容蘭舟的手段,便你自己豁出去了,想想你的家小,帶他下去,他要什麼都給他,不許怠慢,只不許他走出行帳半步。」
張陸出去之後,慕容蘭舟忽的問一邊的元忠:「今兒幾了?」
元忠道:「回爺的話,今兒八月初十,再過五日便是中秋了,中秋,怪不得昨的月色那般好,原來近了中秋,中秋團圓,月圓人圓,自己呢,慕容蘭舟道:「元良留下,你跟著我去一趟京城。」
元忠知道,爺不親眼瞧見是不能放心的,只不過姑娘如今都認不得爺了,縱見了又如何,只這些話他不會勸爺,勸了也沒用。
再說曉曉,她覺得自己或許得了孕期綜合症,心情總是不好,還喜歡哭,動不動就想掉眼淚,覺得委屈,更喜歡胡思亂想,以前不會想的現在也會想。
例如小白如果不回來,她會想是不是去了後宮,亦或是被什麼美人絆住了腳,畢竟宮裡最不缺的就是美人,而男人就小白一個,幾十上百個女人,惦記著一個男人,就像把一塊香氣四溢的肉放在一群餓狼中,結果可想而知,就算肉不想被吃,也架不住群狼的惦記。
越想越酸,越想越覺著是真的,曉曉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與其在這兒想,不如去找他,倒是瞧瞧他做什麼呢。
想到此,站起來就要往外走,秦嬤嬤急忙問:「起更了,娘娘這是去哪兒?」曉曉抿了抿嘴:「去御書房。」說著已經邁腳出去了。
秦嬤嬤急忙接過丁香拿過來的斗篷,追過去,在外殿裡攔下她:「立了秋可比不得之前,尤其入了夜,外頭風涼,稍不注意給風拍了,就要病的,娘娘如今有了身子,更應仔細些……」
曉曉如今已經習慣了秦嬤嬤的絮叨,知道她都是為了自己好,也就不覺著煩了,反而有一種難言的溫暖,等她絮叨完了,斗篷也穿好了,這才放她出去。
邁出門檻就瞧見當空一輪滿月,銀輝傾瀉而下,莫一看去,似前些日子貢上的月華錦,映著飛檐上的仙人瑞獸,分外鮮活,仿佛下一刻就要飛升一般。
曉曉瞧著那輪滿月,不知怎麼就想起紅肩兒天天念的那闋詞,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這是東坡居士悼念亡妻之作,也不知紅肩兒的前主人是誰,難道也跟東坡居士一般是個想念亡妻的鰥夫,若不是日日念這一闋詞,紅肩兒如何能記得一字不差,而且,聽久了,曉曉發現,紅肩兒念的詞是帶有情緒的,一唱三嘆,頗有種幽幽的味道,仿佛能感覺到念詞之人的心境,很詭異。
「娘娘,這裡可是風口呢。」秦嬤嬤一句話,曉曉回過神來,往御書房走去,沿著側面的宮廊過去,過了前頭的穿堂就瞧見御書房了。
前宮後殿,雖同在乾清宮,一個是辦公之處,一個卻是皇帝寢宮,界限分明,曉曉立在穿堂間,往前頭望了望,見御書房裡人影晃動,想來小白正跟大臣們議事,曉曉琢磨自己要是就這麼過去,是不是不合適,可她想見他怎麼辦。
正猶豫間,李進忠瞧見了她,忙走過來行禮,曉曉抬抬手,又瞥了眼御書房問:「皇上還忙著呢?」
李進忠目光閃了閃道:「是,南邊鬧秋汛,皇上數月下旨修的河堤,本該無事,不想水一到黃河就決了口子,加上北邊山匪作亂,趕在了一塊兒,咱們萬歲爺可就連吃飯的功夫都沒了。」
他這般一說,曉曉倒更不好意思過去了,小白處理的是國家大事,干係到不知多少百姓的身家性命,用自己這點兒小憂鬱煩他,實在說不過去。
這麼想著,曉曉便道:「那讓他忙吧,我先回去了。」說著有些怨念的瞧了御書房一眼,才回去,等曉曉走了,李進忠才轉身進去,尋了個角落立了一會兒,小白哪兒告一段落,側頭瞧了他一眼:「剛我仿佛聽見貴妃說話了。」
李進忠腦門子的汗都下來了,心說萬歲爺這什麼耳朵啊,隔著這麼遠都能聽著,幸虧自己進來了,要不過後降下罪來,自己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偷著抹了把冷汗:「娘娘是來了,瞧見萬歲爺忙,便回去了。」
李進忠話音剛落,小白說了一句:「愛卿們稍候片刻。」撂下這句快步走了出去。
因為心情越發沉悶,曉曉回去的時候走的很慢,成嬤嬤便道:「娘娘若心中煩悶,不如去御花園裡頭散散吧。」曉曉想想也是,何必跟個怨婦似的呢,自己調劑一下才對,便往御花園去了。
曉曉不慣人跟的太多,一出來前呼後擁有什麼意思,又不是打狼,在院子的時候常出去溜達,就只讓秦嬤嬤跟成嬤嬤跟著,大不了再帶上丁香就齊活了,今兒都沒讓丁香跟著,就她跟兩個嬤嬤。
秦嬤嬤提著燈在前頭引路,成嬤嬤在後頭扶著她,剛進御花園,就聽身後腳步聲,秦嬤嬤跟成嬤嬤急忙行禮,曉曉一回頭就撞進一個熟悉的懷裡:「既去了,怎麼不讓李進忠通報,倒讓朕白歡喜了一場……」
伏在她懷裡,曉曉鬱悶的道:「你忙的國家大事,我怎好攪擾,回頭讓你的那些大臣說我是禍水了。」
小白低笑了一聲道:「他們敢,朕抄他們的家。」一句話逗樂了曉曉。
那邊兒大臣還等著呢,小白也不過陪她說了兩句話叮囑她:「就算賞月也莫在花園裡時候長了,夜裡霜露重,回頭著了寒。」又哄她說,明兒是中秋,陪她去摘星閣賞月,才依依不捨的去了。
曉曉留在御花園,忽覺有些冷,卻又不想回去,成嬤嬤便讓秦嬤嬤回去再拿件厚些的斗篷過來,秦嬤嬤應著去了,曉曉見前頭不遠有個亭子,便走了進去,剛坐下忽見那邊兒仿佛是顆石榴樹,便走近去瞧,倒真是一株茂盛的石榴。
已是八月,榴花早謝了,卻一顆顆碩大的石榴懸在枝頭,曉曉伸手去摘那顆石榴,不妨一隻手先她一步摘了下來,曉曉嚇了一跳,急忙回頭,不知何時身後站了一個男人,曉曉本來想喊,卻瞧見他的臉,不知怎麼就喊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