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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 噩耗

2024-05-08 17:11:52 作者: 意千重

  過不得兩日,奄奄一息,盡失銳氣的金大俊被放出。

  俞宗盛不但照舊我行我素,名聲還顯了起來。

  又過了些日子,他開倉放了兩日的糧,接著竟得了朝廷的褒獎。

  再沒讀書人敢隨便摻和進去鬧事,而諸先生指斥他的那些話傳出去後,直接被許多人看作是笑談,危言聳聽。

  沒人相信平洲會亂。

  譬如此時,陸建新就在點評給前來打探消息的陸建中聽。

  

  「諸先生太過危言聳聽了些,平洲、清州臨近大榮,自來是重城,城牆自是一定要修建的。

  民亂哪裡那麼容易起來?駐兵是吃素的麼?

  這又不比豐州那邊是沒有城牆的,駐兵又少,輕輕兒就攻了進去。

  要防民亂外賊,還真就要牢固城牆。

  把城門一關,看那些惡徒怎麼進得來?」

  看看坐在一旁垂眸不語的陸緘,想想這師徒二人是一隻鼻孔出氣的,便又特意問陸緘:「二郎,你認為呢?」

  陸緘聽他說諸先生危言聳聽,心裡一百二十二個不高興,慢吞吞地道:

  「牢固城牆是對的,但先生的話兒子也認為不錯,手段緩和一點對大家都有好處。

  就算亂不起來,長遠看來也有好處,這俞宗盛性情委實狡詐奸猾惡毒,我這些日子四處走訪,所見儘是……」

  答非所問,陸建新不耐煩聽陸緘說這個,不露聲色地打斷他的話。

  「這些容後再議,我是說,你覺得會不會有民亂?」

  陸緘還想說服他:「父親,先生只是說要防備。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陸建新怒道:「不可能的事情!以後也不許你在外頭亂說!

  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什麼話該說不該說,你當明白謹慎,省得惹禍上身!

  這一大家子人,可容不得你拖累!」

  陸緘默了片刻,道:「是。」

  老百姓最怕的就是亂,誰管他父子二人怎麼吵?

  陸緘不惹禍,那自然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

  陸建中忙打岔:「那就是不會亂咯?」

  陸建新見陸緘雖然應了,仍然一臉的倔強,不滿地掃了他一眼,哼哼道:

  「哪有那麼容易?不會!平洲不是豐州!」

  林謹容在裡屋垂著頭餵毅郎吃飯,把外頭幾人的話都聽得清清楚楚。

  她便知道,她無力了,這條道上,陸緘也好,諸先生也好,都走不通了。

  畢竟當時諸先生已經把所有的利害關係都指陳清楚了,但顯然沒有人把這個放在心上,反倒視作笑談。

  那她以後的時光,便只能全數用在做準備逃難上頭了。

  陸建中聽說不會亂,心就放下了許多,搖著羽毛扇子關心地問:

  「聽說今年大哥和三弟田莊裡的春耕還是受了影響?還有武義那邊的匪徒可猖狂得緊。

  還說什麼替天行道,最近商船客船都不敢獨走,要結伴而行。」

  陸建新皺了皺眉:「這個……春耕的確是受了些影響,不過我們多數種的水稻,現下也還算好。

  4、5月才是最忙的時候,但二郎已然安排妥當了,是吧?二郎?」

  陸緘還為他嘲笑諸先生而生氣,聽他點了自己的名,方才起身應了。

  「是,有了秧馬並踏犁本身就可以解決很多的問題。即便是佃戶不夠,流民也不少,只要捨得給糧食,不愁找不到短工。」

  「很好。」陸建新又問陸建中:「二弟,武義那邊不好行船,你們的生意受影響沒?」

  陸建中就長長嘆了口氣,垂頭喪氣地道:「怎麼不受影響?日子難熬啊。」

  陸建新沉默片刻,輕輕拍拍他的肩頭,問陸緘:「吳襄的信發出去也有些時日了,大概什麼時候能收到回信?」

  陸緘算了算,道:「快了。」

  陸建中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陸建新都替他著急了,他方才道:「大哥,若是真的……你和大嫂不會怪我吧?這錢還是大嫂的零花錢。」

  他也有了不好的預感,與其過後被林玉珍指責,不如現在逼著陸建新先表態。

  陸建新還沒說話呢,裡頭林玉珍就不高興了,貼著林謹容的耳朵小聲道:「看看,那會兒苦勸,這會兒到來撇清了。」

  林謹容扯扯嘴角,安慰林玉珍:「只是說萬一嘛。」

  只見外間陸建新沉默片刻,裝似不在意地道:「沒事兒,願賭服輸,這錢雖是你大嫂的零花錢,但當初也是說清楚的。

  做生意有賠有賺,即便這次賠了,下次說不定也就回來了。是不是這個理?」

  雖則當初是陸建中勸著他入的,但也沒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他。

  他倒也沒理由來怪陸建中。

  陸建中就鬆了口氣,撿些家常的話來說。

  「大哥,我們一起去看看老三吧,他那個病也奇了,反反覆覆的,要是不成還得另外找個好大夫來瞧瞧。總這樣拖著不是法子。」

  陸建新此時很熱衷於表現兄友弟恭,立時贊同。

  待他幾人去了,林玉珍板著臉命芳齡:「把帘子打起來透透氣!」

  她對陸建中已然是厭惡到了極點,凡是陸建中呆過的房間,她就覺著有股難聞的味兒。

  芳齡匆忙做了,林玉珍看了眼身邊的扇子。

  荷姨娘忙搶在小星前頭拿起扇子討好地給她搧著,軟語相勸。

  「太太,外頭春光正好,風和日麗的,何不領了二奶奶和孫少爺一起外頭游游散散心?」

  毅郎才一聽說,立刻就邁動短胖腿朝外頭跑:「遊園子!」

  林玉珍給他逗笑了,便吩咐林謹容:「走罷。和我說說你們諸師母提倡的那個義莊。」

  想了想,「咱們不如去看看老太太,也教教毅郎什麼是孝道。」

  所謂言傳身教,就是這樣。

  林謹容當然不反對,婆媳二人邊走邊說,往榮景居跑了一趟。

  陸老太太並不肯多留她們,先表示自己一切安好,再抱著毅郎說了幾句話,便要逐客。

  眾人習以為常,也不生氣,行禮告退出來。

  芳竹早在外頭候著了,見她們出來,立即上前行禮,小聲道:「華亭縣那邊傳來消息了!」

  林玉珍立時緊張起來:「怎麼說?」

  芳竹為難地看向林謹容。

  林謹容朝她微微頷首,反正總不能一直瞞著的,該說便要說。

  只林謹容記得當年林玉珍乍聞噩耗,差點沒暈死過去,所以搶前一步扶住了林玉珍。

  芳竹低聲道:「出去的十六艘船,只回來六艘。說是遇到了大風暴。」

  林玉珍聽了,緩了緩神色,攥著帕子抵著心口,笑得比哭還難看。

  「那還好,總歸是回來六艘,不是血本無歸。」

  又求證似的問林謹容:「我聽說你早前做寶貨生意,可以賺幾倍的差價,是吧?」

  這樣一算,興許還可以勉強持平,只要本錢能拿回來,下次還能東山再起。

  林謹容點點頭:「是這樣,但那是從前,還未設置市舶司的時候。現在利潤沒從前厚了。」

  芳竹不忍心地哭喪著臉喊了一聲:「太太!」

  林玉珍的笑容一點一點地僵硬下來,聲音也冷厲起來:「怎麼?」

  芳竹把心一橫,道:「剩下的六艘船給人盯上了!已然閱實進了港,也抽分發給公憑,准許銷往其他地方啦。

  可後頭卻突然又說裡頭夾帶了女口,還私藏了禁榷物!現在船全被扣了!

  梅家的大管事、發給公憑的幾個官兒,全都下了大獄!

  還有死了船丁的人家也在鬧事,要賠錢呢。」

  林玉珍雖不懂得什麼閱實、抽分,卻曉得事情是不妙了!

  頓時頭昏腦脹,站立不穩。

  林謹容趕緊扶住她,緊緊掐著她的脈門低聲道:「姑母?姑母?」

  林玉珍吃她這一掐,略微精神了些,臉色灰敗的顫抖著嘴唇道:「大老爺他們呢?」

  芳竹忙道:「幾位老爺都在議事,商量對策呢。是奴婢才聽說這件事,就趕緊進來知會太太。」

  林玉珍抿緊了唇,死氣沉沉地看著地上的青石,帶了幾分怨毒道:「去!你馬上去把這事兒告訴二太太!」

  她不好受,怎能放過宋氏?!

  芳竹忙偷眼去看林謹容,林玉珍猛然拔高聲音:「叫你快去,沒聽見?」

  芳竹唬了一大跳,忙道:「是。」言罷急匆匆地去了。

  林玉珍喊了這一聲,全身的力氣都似被抽光了,軟軟地靠在林謹容身上,困難地道:「回去。」

  素心在裡頭聽到動靜,忙出來關切地問:「大太太,您還好吧?要不先進來歇歇?」

  林玉珍心中煩躁之極,哪裡有精力應付她,只木著臉一言不發。

  林謹容忙同素心陪笑道:「沒事兒,沒事兒。」

  邊說邊給芳齡使了個眼色,一起將林玉珍弄了回去。

  素心目送幾人走遠,走回榮景居,在廊下尋到沙嬤嬤,小聲道:「好像是入股海運那件事出大禍了。」

  沙嬤嬤正要說話,就聽陸老太太在房裡道:「可知道她們入了多少?」

  林謹容都不知道,更何論其他人?

  沙嬤嬤搖頭:「不知,不過看來大太太受的打擊不小,多半不少。」

  陸老太太念了一聲佛,繼續轉動念珠,敲她的木魚,此外再無任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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