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青劫57
2025-01-27 17:54:47
作者: 奈妳
朝慕青去秀城最好的衣鋪,試了無數條現成的衣裙,最終選擇一身芙蓉紅的衣裙,因為店家說,這套芙蓉紅的衣裙像是為她量身定製,襯得她肌膚勝雪,格外妖:嬈,萬分迷人,哪個男人見了都沒法移開眼。
而這條衣裙,勃頸下袒露的肌膚部位是朝慕青所穿過的衣裙中,占據最多的。
誰讓她心裡堵著氣呢,她非但要穿得美麗動人,吸引所有人的眼珠子,而且,還要讓自己白皙的鎖骨肌膚展現在其他人的眼皮子下,氣死那個喜歡聽其他女人胡言亂語的男人。
記得曾經她是紅袖的時候,明明她衣裙的領子並不低,但景東柘總是嫌她的領子太低,甚至拉著她去裁縫鋪重新做了幾套衣裙,嚴格要求裁縫裁高衣裙的領子。
那時令她引以為幸福的事情,如今卻要拿來跟他對著幹以此刺激他,但在他的眼中,她畢竟不是紅袖,他會在乎嗎?她心裡還真是沒底。
不過,既然她已經決定只以朝慕青的身份與他好好過日子,那麼,她必然要為他們的將來努力,從而贏得他的心,就像當初他不愛的紅袖那般努力。
曾經她就是顧忌自己長公主的臉面,不敢死皮賴臉地去追隨他,如今她已經是他的妻,何必再顧忌?她與他的日子,可以互有秘密,不向對方敞開,但必須不浪費,多多相處,多多相處,多多相憐。
馬仕林駕著馬車將朝慕青送到了軍營門口,當朝慕青下車時,便驚呆了守在門口的士兵,雖然他們並不認得她,但已經被她這一身舉世無雙的美麗給震懾,久久回不過魂來。
早已見怪不怪的馬仕林嘆口氣,想著這會兒就是直接帶著長公主大搖大擺地走進去,這幾個士兵也只能眼睜睜地失職,因為色令智昏。
「這是景將軍的妻子,一會兒就出來。」但馬仕林還是按照程序走了一遍。
直到馬仕林與朝慕青的身影消失,門口的士兵還沒反應過來,景將軍的妻子究竟意味著什麼。
聽聞景東柘正在操練士兵,朝慕青還不至於到操練場上去顯擺自己的萬種風情。
她先去景東柘的營帳里坐了坐,繼而在他差不多快要結束操練的時候,朝著操練場的入口走去。
「哇——美人——哪裡來的——」
「老天——這——」
當汗流浹背的士兵一個一個地從操練場出來,無一不是被亭亭玉立的朝慕青給驚嘆到。
口哨聲與叫嚷聲此起彼伏的時候,不明就裡的景東柘黑著臉也走出了操練場,當看到那個似乎比新婚日穿得還要美艷的女人時,他以為自己看錯了。
在他印象中,朝慕青雖然貴為長公主,卻不是那種喜歡招搖過市臭顯擺的女子,她無疑是內斂的低調的,可此時此刻,她卻將濃脂艷抹的,最美麗的自己展現在所有士兵的面前。
她的用心,他不是完全不能揣測,知曉她有著與他賭氣的成分,但是,也不能這般便宜那些混小子的眼睛——真是該死——
若非還記著朝慕青的諸多仇恨,他真想一聲大吼,讓這些眼睛像是都掉出來的臭小子都滾回營帳里去,別來玷污他的女人。
但他生生忍住了,他又不丟人,丟人的是她,他又不愛她,何必那麼在乎?
但自欺欺人的話對他的心情根本就沒有任何緩和的作用,反而使得他故意壓制的憤怒變得更加彭勃。
景東柘多麼想無視朝慕青的存在,就這麼揚長而去,但是,經過她身旁的時候,他的腳底像是粘滯在了地面,挪不了半分。
「這裡是你來的地方?」話雖然是對著朝慕青所言,但景東柘責怪的目光卻是對著馬仕林的。
馬仕林罪孽深重地低下頭,忙道,「將軍贖罪。」
朝慕青嫣然一笑,霎時若百花開放,看得那些士兵的眼睛更加發直,只差流口水了。
「夫君,我有要事找你,說完就走。」
雖然朝慕青溫婉的聲音極輕,但很多士兵還是聽見了,夫君?那這美麗的女子不就是當朝長公主?天哪,竟然比傳說中還要美麗萬分。
在一陣又一陣的唏噓聲中,景東柘再一次違背自己真實的心意,冷聲道,「你說。」
眾目睽睽下,景將軍居然如此不待見自己的妻子,當朝的長公主?很多士兵傻眼了。
朝慕青卻絲毫不介意,甚至笑得更加嫵媚動人,「你確定要我在這兒說?嗯?好,那我說了。」
只是,未等她再多說一個字,景東柘便甩了甩衣袖,朝著自己的營帳揚長而去,顯然是給了彼此一個台階下。
朝慕青朝著仍盯著自己看的士兵們客氣地微微頷首,繼而跟上了景東柘的步伐。
一入營帳,景東柘的臉色反而變得更加黑冷,劈頭就是一句,「什麼事?」
朝慕青看著他冷硬的脊背,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把從他背後將他抱住,意料之中地感覺到了男人的抗拒與想要掙脫,忙道,「等我說完了再動,行嗎?」
不過是一個擁抱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景東柘眼前突然浮現出那日在紅袖目前,朝慕青親了弘青彥一口,繼而跟他緊緊擁抱的場景……
霎時,景東柘氣得渾身微微顫抖起來,但最終還是沒有掙脫。
幾日不見,思念早就侵入了自己的五臟六腑,抱住景東柘那刻,朝慕青亦是渾身顫抖,是以也覺察不到他的異常,只是內心激動不已,又緊張不已。
「那日你我都有錯,你不該聽信別的女人的挑撥甚至領著她來質問我,而我,不該欺騙你。但這般僵持下去,對你我又有什麼好處?不是正中了那打你主意的女人下懷?還是,你覺得我還是她好,甚至打算納她為妾?」
聞言,景東柘的喉嚨動了動,卻最終沒有將胡說兩個字說出來,就算他再生她的氣,又怎麼會再納妾,不是懼怕她的身份與背景,而是覺得此生有一個女人足矣,雖然他最想要的那個女人並不是她。
「在你眼裡,恐怕你犯的錯遠遠地小於我犯的錯,因為我心口不一,拿你景家的香火來糊弄你,但在我的眼裡,我犯的錯卻遠遠地小於你犯的錯,因為雖然金慧蘭說的事實,但萬一她說的不是事實,你也必定那般來質問我,我是不是很委屈?連一個外人都不如?雖然你不信我,但我無法接受你對我的信任還夠不上其他的女人。」
確實,景東柘這幾日總是認為,他所犯的錯很小,而朝慕青犯的錯很大,但聽了她這番話,他突然認識到自己的錯誤,甚至,好像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客棧,紅袖也是這般指責他,寧可相信弘素素也不信她。
「夫君,其實我並非不想給你生孩子,而是覺得時機未到罷了,但這幾日我想通了,也改變主意了,反正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是以我何必浪費最適合為你生兒育女的時辰呢?若是要等到你我頭髮花白了,你再愛上我,到時候就算有神醫,恐怕也難以讓我有孕。」
「好了,夫君,對於生孩子的事情,我已經妥協,你可否也妥協一下,與我和好呢?」朝慕青軟軟地說著,心裡其實也有些委屈,若非藏著自己就是紅袖的大秘密,她何須如此跟他低聲下氣?明明是他的錯大。
這女人跟以前一樣,表現得還是無比深愛自己,但是那日看到的情景,又不是假的,叫景東柘如何原諒?
那場景,可不是其他女人看見的,而是他親眼看見的,他為何不能理直氣壯地質問她?
「你真的想與我和好嗎?」景東柘冷颼颼地問。
朝慕青點頭,「自然。不跟你和好,難道繼續跟你冷戰?」
「在紅袖的墓地前,與別的男人親親我我,你怎麼解釋?」
這話終於艱難地從自己的嘴裡冒出,景東柘卻覺得丟臉得要死,若非在乎朝慕青的一舉一動,他何必計較這個?
朝慕青愣了愣,隨即有些不好意思道,「他跟我講了他對紅袖的一片痴情,那些專注與守候,我有些感動,想要安慰他。」
可這樣的理由實在是很是牽強,朝慕青馬上又改口道,「我錯了,夫君,是我的錯,其實是我看見你的身影,故意氣你的。」
景東柘被她這理由氣得胸膛起伏,「夫妻間總免不得吵嘴鬧矛盾,若是下次你我又吵嘴,我也去找個女人親個嘴,抱一下,你可有意見?」
提及嘴,景東柘心裡更是不是滋味,這女人從來不讓自己親她的嘴,居然主動去親弘青彥的嘴,他甚至有些懷疑,他在她的心目中究竟是不是有那麼深了。
朝慕青不能說出真相,卻也不能認同景東柘的說法,「不許你親抱別的女人,那日是我魯莽胡鬧了,你怎麼懲罰我都行,下次絕對不會有了。」
這話卻不能讓景東柘消氣,「你回城主府吧,等我想通了,自然會去見你。」
朝慕青撅嘴,更緊地抱住他,「不會讓我等到猴年馬月吧?」
景東柘毫不客氣地說,「現在你犯的錯遠遠大於我。」
一句話將朝慕青噎死了,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見景東柘有微微地掙開之意,朝慕青率先將他寬厚的脊背鬆開,走到他正面,欲撲入他懷中,卻被景東柘適時抓住了手臂阻止。
朝慕青委屈地撅嘴,「我都要走了,你連抱都不願意抱我一下嗎?」
景東柘這幾日自欺欺人已經到了極限,分開了幾日,便思念了她幾日,甚至很少再想到紅袖,或者說,在他心裡,兩人對他而言已經沒有什麼區別,所以他對她的思念其實並不比她對他的少。
此時此刻,她與自己近在咫尺,甚至他的雙手已經觸到了她滑嫩的肌膚,而且,今日的她確實明艷動人,美麗不可方物,而那鎖骨下露出的那片肌膚,也著實灼傷了他的眼睛。
他多麼想,不顧一切地就緊緊擁抱住她,像以往那般愛憐她,以此狠狠地宣洩自己對她的思念。
緊緊地抿了抿唇,景東柘說出了言不由衷的話,「不願意。」
朝慕青習慣了顧忌自己的身份,哪怕多次告誡自己忘記自己的身份,將自己當成普通人,但有些骨子裡的東西一時間改變還有些困難,最終沒有死皮賴臉地又湊上去強行抱他,免得惹他更是嫌棄。
「好,我去城主府等你,別讓我等太久。」朝慕青朝著營帳口走了幾步,又停下步伐,道,「那個弘青彥上次威脅我說,若是你對我不好,他就要把我搶去紅國,鐵定讓你找不到。」
景東柘雙手捏成了拳頭,哪怕心中有疑惑,也沒有問出,那弘青彥是傻了嗎,他不是自詡比他更愛紅袖,如今怎麼對朝慕青起了興致?難道他這是報復他的手段而已?
不管弘青彥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也不管他要多久才能面對朝慕青,他都得暗暗加派人手,護住朝慕青,再不能讓她偌大一個人在秀城消失,她不是紅袖,她被搶走不只是他景家的事,還涉及到兩國的和平。
而這時的景東柘根本不敢去想,對他個人而言,若是失去朝慕青,將會如何面對?
一邊堅信自己此生只愛紅袖,不願意在情感上背棄她,一邊卻不可否認自己對朝慕青動了情,在兩番矛盾的情緒下,幾乎將景東柘折磨得遍體鱗傷。
其實,他已經原諒了朝慕青欺騙他,原諒她不願意給自己生兒育女,也願意原諒她賭氣地去親弘青彥且與他擁抱,他不能原諒的,是他自己,一顆變動的心。
他從來都不知道,也不願意相信,一顆心居然能裝下兩個女人?
父親曾經告訴他,一顆心很小,此生只能裝下一個女人,無論她是活著還是死去,所以即便母親已經過世,他也再不娶其他女人。
可他這小小的心,如今居然容納下了兩個女人,這……難道他跟那些喜歡光顧花街柳巷的男人一樣,是個濫情之人?
因著這份困惑,還有盤旋於內心深處的愧疚,景東柘沒有去城主府見朝慕青,哪怕是有事出軍營,也絕對是避城主府而行,仿佛那裡住著要迫害他的洪水猛獸似的。
一天又一天,他知道朝慕青在等待,也生怕弘青彥會將朝慕青像當年擄走紅袖那般擄走,所以他的心一天比一天焦灼,但只要聽到朝慕青平安的消息,他的心便又安寧不少。
不會的,不會的,弘青彥不愛朝慕青。
在自我否定與肯定中,景東柘做著他身為將軍該做的事,卻沒有盡到他身為丈夫該擔的責,直到弘青彥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