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頭有些暈
2025-01-27 17:52:26
作者: 奈妳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花流雲道,「我倒是想娶她,做夢都想,但可惜已被人捷足先登,殿下你說,她如今那夫君,能看在她初吻對象是我的份上,乖乖將她拱手相讓嗎?」
朝塍心裡突然咯噔一下,黑眸危險地眯了起來,若是這個時候他還聽不出花流雲這話外之音,那他真是蠢驢一頭。
不敢置信地瞪著花流雲,朝塍的唇線抿得筆直,半餉才吐出沉重的一句,「當年那小姑娘究竟是誰?」
「呵呵,殿下心裡已經清楚了,何須明知故問?」花流雲愜意地翹起了二郎腿,姿態得意地揚聲道,「她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朝塍脫口而出,「不可能。」
花流雲笑得十分歡快,就像是一隻偷到腥的貓兒,「不信?殿下可以去當面問一問。不過,口說無憑,她肩膀上可有殿下當年留下的證據——齒印,殿下難道沒看見過?這不太可能吧?」
說這話的時候,花流雲不由地生出一個自欺欺人的想法,也許,正如閒詩嫁給自己那樣,哪怕時間過去了很久,也沒有失去清白之身,那樣,他的機會,無疑又多了許多。
但是,這可能嗎?閒詩越變越美,難道與朝塍無關?
朝塍聞言,一顆心則再一次咯噔一下,許多詭異的往事突然湧上心頭。
那次,他帶閒詩去巨蟒山,閒詩問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當時的表情也極為奇怪,而最令他後悔的,是他說了那個小姑娘許多壞話,譬如丑,譬如誰娶了她誰倒霉,甚至還指望花流雲娶了她……
大概報應可以倒著來吧,老天真讓花流雲娶到了她,但最後娶到她的,卻是他這個滿口嫌棄之人。
那次,她咬他的肩膀那般狠心,像是與他的肩膀有著深仇大恨。
那次,當她告訴他肩膀上的齒印是花流雲留下的時候,那眸光既詭異又憤恨,像是那些齒印與他脫不了關係,當時他明明感覺到了,竟還覺得可笑。
往事歷歷在目,但對朝塍而言,有些真的不堪回首,可偏偏他記憶力不錯,將那些不想記著的記得清清楚楚。
而最該記著的,譬如閒詩當年的模樣,他偏偏忘記得一乾二淨,也難怪會讓花流雲覺得,他與閒詩才是天生一對。
乾咳一聲,朝塍問道,「她什麼時候知道的?」
「還是我妻子的時候,就是憑著她肩膀上的牙印,我才認出了她。」
朝塍的心跳陡然加快,臉黑如墨,該死,真是該死!連花流雲都能及時認出她來,可他居然沒有認出她來,非但沒有及時認出她來,居然還誤以為,那齒印是花流雲的傑作。
似是刺激過度,朝塍訥訥地,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像是在解嘲自己,「我怎麼會相信那齒印與你有關?該死。」
呵呵,知道自己是頭蠢驢了吧?但饒是蠢驢,也比他有福……花流雲不禁苦笑出聲,「我倒是巴不得與我有關,可是,放著那麼多次機會,我卻次次都錯過了,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哎,天作之合都被我破壞了,老天爺定然會對我不客氣。」
雖然花流雲的話像是在羨慕自己最終抱得美人歸,但朝塍聽了卻沒有半點竊喜之情,花流雲確實錯過了閒詩,可他何曾不是在錯過呢?
如今雖然擁有了她,可是,他沒有在合適的時間知道,她就是當年那個可愛的姑娘。
是的,那是個可愛的姑娘,他嘴上嫌棄她,但其實是喜歡她的,即便是當年那般咬她、罵她,也是他表達喜歡的一種方式。
只是,他的情竇沒有像花流雲那般早早地開放,是以等開放的時候,已經忘記了那個姑娘的容顏,只依稀記得她的靈氣與可愛。
若是他的情竇可以早點開,那時就不會放任閒詩離去,也許,景裕父子還可以提早找到自己的女兒與妹妹。
花流雲承認,自己的心酸澀得不行,是以,他怎麼可能讓朝塍好受?他的殺手鐧可還沒有放出來。
「雖然她不再是我的妻,但每當想起,她將初吻那麼早便獻給了我,回憶里便能滲出一抹甜蜜。殿下,你嫉妒嗎?」花流雲覺得,這恐怕也是他唯一能夠勝過朝塍的地方,無論朝塍如何嘴硬,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因為當年,閒詩首先獻吻的人就是他花流雲。
朝塍袖筒下的手緊緊地捏成了拳頭,且捏得咯咯直響,他早知道閒詩的初吻應該不是他的,而是屬於花流雲的。
即便花流雲沒有與她洞房,閒詩那般可愛,那般楚楚動人,他不可能連吻都沒有吻過。
雖然他希望閒詩的初吻也能屬於他,那人不能太過奢求,他也認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閒詩的初吻在多年以前便獻給了花流雲,而這件事被花流雲幾次三番地提起,恐怕會刺激他一輩子。
改日他定然要問一問閒詩,當年為何要先給花流雲度氣?難道花流雲長得比他俊?
越是在乎一個人,便越是會在乎一些其實已經沒有什麼意義的事。
哪怕心裡已經酸澀到了極限,但朝塍還是以極為不屑與鄙夷的口吻說道,「世上鮮少有人懂得以度氣的辦法救溺水之人,曦兒既然那般熟悉,必然是有人所授,不知道教授之人是不是以親身實踐的辦法教給她?」
花流雲滿不在乎道,「也許教授之人是個女人?哈,就算教授之人是個男人,但你我之間,誰先誰後,老天爺看得很清楚。」
見朝塍露出吃癟的神情,花流雲一臉自得地繼續道,「其實除了初吻之外,還有一件事我比殿下搶了先。殿下回去可以問一問詩詩,是不是那樣?那日我貼出抱妻告示,一眼相中了詩詩,不知我是不是第一個抱她的男人?從江湖樓到花家,從新房到廳堂,又從廳堂到新房,別人都說這一路我抱得時間太長,但我覺得實在是太短,不夠,遠遠不夠。」
這番話滿含回憶的甜蜜與喜悅,但還是滲透進了失而不得的遺憾與苦澀。
原本,因為如今的閒詩,花流雲覺得與朝塍之間,除了打鬥與爭奪,定然無話可說,但也因為過往的閒詩,他與朝塍之間,似乎可以有斗不完的嘴,比不完的高低先後。
究竟是誰的錯呢?誰都有錯,但最大的錯應該是老天爺所犯下,是老天爺跟他們三人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這個玩笑從多年前開起,一直開到至今,該停歇了吧?
是的,等他花流雲覺得該停歇了,老天爺還有什麼再開下去的樂趣?
今天是個好日子,也是個壞日子,但總體而言,是個不錯的日子。
今日之前,他花流雲從來都不知道,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還有笨如蠢驢的時候,更有比不過他的地方,甚至露出那番懊惱的吃癟神情。
若是此生註定孤單,憑藉那些勝過朝塍的珍貴回憶,他苦澀的心裡,終究是留著那絲絲甜蜜的。
花流雲拿起兩壺酒,一壺遞給朝塍,一壺留給自己,瞥了一眼門口道,「她們差不多快回來了,殿下,我們干一個?」
朝塍拿起酒,以無聲的方式表示了同意。
因為花流雲那些刺激人的話,雖然他的心裡感到了莫大的懊惱與煩悶,又酸又澀,很不是滋味,甚至想將花流雲一拳揍倒,但他心裡更清楚明白,那不過是一個失敗者選來宣洩的方式,他這個勝利者若是再跟失敗者計較,無異於在人家傷口上撒鹽。
所以,倒不如默認那些所謂吃虧、失敗的地方,給人家留一些燦爛的回憶。
有時候,越是人家思而不得,沉浸在往昔中不願意走出,越是能反過來證明,他朝塍所得到的,其實比他花流雲多得多,好得多。
只要他與閒詩相親相愛地在一起,每一天都能創出獨特的回憶,她的第一次,其實有許許多多,不止是初吻,初抱,還可以有其他的精彩紛呈,前提是他在用心愛她。
如此一想,閒詩雖然只出去了一會兒,他便又加倍地思念起了她,很想很想。
兩人碰了碰酒壺,繼而各管各地仰頭灌酒,每個人的頭都仰得極高,劃出一道優美的下頷弧線。
酒水咕嚕嚕地進入他們的口腔,流入他們的喉嚨,再往下或澆灌,或滋養,有人覺得苦澀,有人覺得甘甜。
包廂里一派寂靜,只有酒水嘩啦啦的歌唱聲,兩個男人似乎在暗暗地較勁著,比試著誰可以先把一壺酒喝完。
比賽還沒分出勝負的時候,閒詩與閒燕漲著紅撲撲的臉蛋,一前一後地推門進來。
不知是默契還是本該如此,閒詩默默地走到朝塍身旁,閒燕則默默地走到了花流雲身旁,靜靜地等待著他們將酒一干而盡。
兩個男人也感覺到了她們的歸來,但誰也沒有因為她們而放棄干酒。
最後,幾乎是同時,兩人喝掉了最後一滴酒,將酒壺口從漂亮的薄唇上拿開。
朝塍瞥眼看向閒詩,自然而然地想去摟她,閒詩卻故意躲到一旁,吩咐道,「把手伸出來。」
這女人還牢牢記著他的大罪呢,朝塍眸光微微一黯,但還是順從地將一隻手伸了過去。
閒詩在朝塍的食指上找了又找,卻沒有發現丁點傷口。
難道她記錯了?她明明記得是食指呀。
閒詩埋頭又找起了另外幾根手指,可另外幾根手指都乾乾淨淨的,沒有傷過的痕跡。
難道這廝的傷口會自愈?
噗哧一聲,閒燕忍不住笑了出來,提醒閒詩道,「姐,姐夫伸錯手了。」
閒詩這才恍然大悟,抬起頭對上朝塍一派正經的俊臉,分明能從中看到隱忍的戲謔與邪惡。
這廝就是故意的。
明明犯了打錯,竟然還敢來欺負她!
閒詩怒不可遏地質問道,「幹嘛耍弄我?你騙我騙的還不夠嗎?」
朝塍一臉無辜道,「你沒說伸哪只手,方才我也不知道你想做什麼,以為你要牽著我回家。」
這臉皮厚的……
閒詩一把將他另一隻手抓了過來,很快便找到了那細微的傷口。
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還留著豁開的痕跡與血跡。
閒詩的心抖了抖,連忙將從藥店買來的藥膏擠出來,小心翼翼地輕輕擦拭上去。
見閒詩又拿出紗布替自己的手指包紮,朝塍拒絕道,「敞開就好,不必包紮。」
閒詩馬上道,「不行。」
朝塍低聲道,「是不是擔心被水沾到傷口?有你伺候著,還有什麼閃失?」
閒詩麵皮極薄地紅了臉,直接將紗布丟到朝塍身上,扭了個身道,「隨便你。」
對上花流雲微笑的俊臉,為了消除尷尬,閒詩沒話找話道,「待會你們去哪兒逛?」
花流雲燦爛地笑道,「要一起逛麼?」
閒燕第一個興奮地發聲道,「好呀,四人行不錯。」
但顯然某人沒有絲毫興致,只想與閒詩獨處。
「曦兒,不知是傷口感染了,還是酒喝多了,頭有些暈,可否陪我回去?」朝塍不敢貿然去觸碰閒詩,只能裝起了柔弱。
花流雲輕笑一聲,「殿下身子矜貴,可怠慢不得,要不我們一起送你回去,再出來閒逛?」
這話說得,好像他與閒詩姐妹是一個群體,而朝塍是格格不入的單一群體。
閒詩心裡很是猶豫,一方面,她記著朝塍犯下的錯,想用各種辦法與他對著幹,不讓他痛快,另一方面,萬一朝塍因為這幾日吃得不好睡得不好,或者是傷口感染等原因,果真身體不適,她心疼他,想要陪著他回去,讓他好生休息。
抿了抿唇,閒詩很想開口讓朝塍獨自回去休息,但是,不是她不敢說,而是她知道,即便她說出來,他也不會聽。
也許,他會拖著不適的身軀,陪著她一起閒逛……
那是她不想要的結果。
閒燕很是期盼與閒詩在異國他鄉遊玩,一臉期待地撞了撞閒詩,「姐,你說呢?」
閒詩猛地回過神來,自然明白閒燕的心意。
只是,這個傻妹妹,若果真他們三人成行,她這個做前妻的豈不是閒燕與花流雲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