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終章五

  「下一輩子，我們還做夫妻，不管是你是皇上，還是普通人，我都跟隨，生生世世。」

  她緊緊的盯著周晟繼續說道，「我最想要的就是看到我們孫兒也長大成人，我完成不了這個心愿，你，幫我可好……」

  「夫君，幫幫我吧……」栗雨昕撒起嬌來，還是那么小女人，讓人沒辦法拒絕，「嗯？好嘛？我知道夫君對我最好，我說什麼，你都會做到。」

  「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會去做。」

  「你不說話？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好。」他聲音沙啞的應了，緊緊抱住她，親吻她。怎麼，也不夠。

  這一夜晚，明明很長，他卻覺得很短，不過是眨順之間。

  「太后，奴婢伺候你起身。」紫竹掀開了簾帳，「啊……」

  

  紫竹被嚇的尖叫起來。

  栗雨昕有點兒吃力的睜開雙眼，「紫竹，大呼小叫作何？」

  「太后，您，您的頭髮……」

  栗雨昕伸手撥了一縷髮絲在眼前一瞧，竟然是白髮。

  看來，真是的，沒有幾日了。

  坐在梳妝檯前，栗雨昕看著自己滿頭的白髮，眉頭微微蹙起。

  她還是覺得黑髮好看。白髮令她變得憔悴了。

  「太后，您的頭髮怎麼，全白了……」

  雖說太后四五十歲，但也還不至於滿頭白髮吧。

  這實在是嚇著紫竹了。

  「我去叫太醫，給太后看看……」

  「不必了，哀家的身子，哀家清楚。」栗雨昕淡淡道，「太上皇呢？」

  「太上皇一大早就起來了……」

  紫竹話還沒說完，周晟就進來了，他看著栗雨昕一頭的白髮，並沒有說什麼，臉上依舊是溫柔，眼裡情深。

  他走到栗雨昕的身後，撩著她的髮絲道，「我給你梳發。」

  「嗯。」栗雨昕點點頭。

  「太上皇，太后的頭髮……」

  周晟掃了一眼紫竹，「出去吧，這裡有我。」

  「是。」紫竹心裡很是擔心，但太上皇都沒有說什麼，她只好退了出去。

  周晟給栗雨昕疏了一個簡單的髮髻，以一根玉釵插入發間。

  縱然白髮如雪，也抵擋不住她一張風華絕艷的容顏。

  「我好看嗎？」栗雨昕笑問道。

  「很好看。」周晟笑了笑，扶著她站了起來，「吃飯去，慕離他們都一起來陪著你吃飯。」

  沉默了一下，栗雨昕問他，「你和慕離他們說了……」

  「嗯。」周晟淡淡的應道。

  遲早也是要知道，既然改不了命，那就珍惜最後的時光日子，誰也不要難過。

  飯桌上，慕雨，慕離，小蕊也來了，還有她們的孩子，一道陪著栗雨昕吃早飯。

  誰也沒有問栗雨昕的頭髮白了，誰也沒有提及讓人傷感的話題。

  所有人都說著自己開心的事情給栗雨昕聽。

  慕樂剛嫁人，大家也沒有把栗雨昕的事情和她說。

  坐在梅花樹下，栗雨昕享受著冬日裡暖洋洋的太陽。

  「娘……」小蕊衝著栗雨昕喊道，「你看我放的風箏高不高……」

  「還是讓我給娘表演一個驚喜吧。」慕雨召喚來了一群鳥兒，鳥兒聽著慕雨的指揮，一會而排成一字，一會兒排成翅膀的形狀，在賣力的表演著。

  慕離手裡拿著一本書，真在給栗雨昕念書。

  周晟就站在栗雨昕的身邊，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慕雨小蕊的孩子正在打鬧。

  「皇奶奶，你來陪著我玩呀……」兩個孩子奔跑到栗雨昕的面前，一人拉著栗雨昕的手，開心的說道。

  「皇奶奶想要看你們玩。」

  「那我和哥哥給你變一個魔術吧。」

  「嗯。」栗雨昕點點頭。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突然，栗雨昕感覺自己的眼前的一幕漸漸的變得黑暗。

  皇宮，屍蟲遍野，周濟，沈婷兒她親自挖了她們的心。

  一根利箭射了過來，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切，灰飛煙滅……

  這些不是真的，上天給了她一次重來的機會。

  她閉上了雙眼。

  她相信，重來的美好，不是夢。

  這，一定都是真的。

  她和周晟修成正果，兒孫滿堂……

  「皇奶奶，孫兒都還沒有開始表演呢，你怎麼睡著了……」

  「娘親……」

  周晟看著栗雨昕安詳的面容，他上前，將她橫抱了起來，「昕兒，外頭冷，我抱你回屋去睡吧。」

  她垂下的手，袖口滑落一張紙，飄在半空中打轉，隨後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周晟將披風的斗篷帶在了她的頭上，將她抱回宮殿內。

  慕離慕雨等人最終還是隱忍不住淚水，從眼中滾落下來。

  娘親，離開了他們了……

  娘說，人有一死，或早，或晚。

  不要傷心，所有人都會經歷這一切的。

  他們也不想這麼傷心，可是，他們忍不住傷心，難過……

  「娘，皇舅舅，你們，為什麼哭了呀……」梓鳴還小，並不知道什麼是生死離別，更不知道死亡的意義，他懵懂天真的問著自己的娘。

  「這裡有一張紙條，娘，這上面寫的什麼……」慕雨的孩子撿起地上的紙，遞給了她。

  抹著滾下的淚水，慕雨看著上面寫的那些內容，已經泣不成聲了。

  上面是栗雨昕寫給他們的話。

  「好好活著，便能讓我在九泉之下瞑目。」

  「我知道你們在哭，我允許你們為了我痛哭一天，但明天，請你們收起眼淚，好好的過屬於自己的日子，人生很長，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著你們……」

  「娘，是皇奶奶寫的字，我認識，奶奶說的什麼？」梓鳴問道。

  娘親一直都在教練皇奶奶的字呢。

  但是他看著慕雨哭著不說話，也不由淚汪汪的，「娘別哭別哭啊，奶奶文采這麼好嗎？都把娘你給看哭了呀……」

  小蕊更是嚎啕大哭了起來，嚇的她的兒子，小米糕都慌了，手忙腳亂，口齒不清的安慰她。

  慕離沉默著，他微微側過頭，讓淚水逼回去眼裡去。

  周晟抱著栗雨昕的身體，一天一夜，在慕離的勸說下，他才給栗雨昕重新換上她最喜歡的紫色裙裳入棺槨。

  他給栗雨昕描眉畫唇，目光溫柔，他道，「昕兒，你就先好好睡一覺吧，等我幫你完成心愿以後，我就陪著你……」

  太后年享四十九薨，天下百姓家家戶戶都掛了一條擺布條，點上一根蠟燭，為栗雨昕哀悼。

  栗雨昕前半生被人謾罵廢物紈絝，嬌縱無腦，後半生卻充滿了傳奇色彩，被寫進了歷史歌頌。

  栗雨昕被抬往皇陵，一路上，百姓們都跪送。

  夜無暇等人跟著一路，直到把栗雨昕的棺槨送入了皇陵裡面。

  他們怎麼也想不到，栗雨昕就這樣安詳的去世了，就這麼快的去世了……

  人生說慢也慢，說快，也太快了。

  他們卻連栗雨昕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

  心裡只能充滿遺憾……

  十年後。

  周晟站在了皇陵的棺槨前。

  他的容顏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原本俊美的臉如今有了歲月的痕跡。

  皺紋讓他看起來顯老了。

  而頭上的黑髮也夾雜著白髮。

  縱然年過半百，氣質依舊矜貴卓絕。

  他的視線落在棺槨之中，一個足以容納兩個人大的棺槨之中，躺著一名白髮女子。

  女子貌美傾城，安然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