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愛恨難了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如同中了蠱毒，朝露痴痴地站在原地任由那女子撫摸擺弄，嘴裡喃喃吐出明知得不到答案的疑問。

  「許久不見，我有點兒想你了，所以過來看看。」嬌艷欲滴的紅唇彎成一道絕美的弧度，帶著足以使人為之神魂顛倒的笑容。

  明明是屬於女子的輕柔婉轉的聲線，可在朝露聽來，卻和記憶中某處印象漸漸重合，讓她生出一種更加強烈的恐懼感——「你是不是……是……」她不敢說，害怕這近在咫尺的真相會隨著她的觸碰變成一頭吃人的怪獸，隱藏在所有謎底之下的，是鮮血淋漓的事實。

  「為什麼……」

  她知道自己問得很傻，要是能回答，又何必拖到今日呢？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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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做了女子扮相，可這人渾然天成的高傲和貴氣卻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聲音也隨著那一句輕笑漸漸低沉，恢復了男子清朗悅耳的聲線，「無論多少次，你總是這樣傻乎乎地被我騙過去，我還想問為什麼呢~」

  如願以償地聽到這熟悉的嗓音，她在一瞬間淚如雨下，心臟狠狠地抽痛著，疼到無以復加。

  「好了，別用這種悲傷的表情看著我，很不適合你。」傾國傾城的美麗容顏因那一抹微笑而愈加光彩照人，可是，那雙深潭似的眼眸中卻看不出絲毫情緒起伏，宛如一潭死水，平靜無波，令人寒心。

  「停手吧！」朝露聲嘶力竭地怒吼道，期盼能用心中這股力量將眼前的人喚醒，「你這是在自我毀滅！」

  「停手……？」輕若夢囈地重複了一遍，而後露出更加冰冷的笑意，「已經晚了，一年前我就這麼回答過你。」

  不……

  朝露用盡全力地搖頭，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做才能將這個人拉回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軌道上來，迷茫，絕望，還有許許多多的不甘心。

  「敘舊到此為止，我該走了。」

  不等朝露說出更多的心裡話，這無法捉摸的人就絕然轉身，連一絲一毫的餘地都不留下。

  「御非籬，你站住！！」

  朝露歇斯底里地大喊道，很想追上去，可雙腿不聽使喚地定在原地，讓她縱然心急卻無可奈何。

  「……我在皇城等你。」

  扔下這一句，身影消失在樹林盡頭。

  朝露渾身無力地跪倒下去，指甲摳著地上的泥土和草葉，眼淚撲簌簌地滴在草地上，心臟像是被人掏空了，只剩下一片冷冰冰的空虛。

  她知道，這一次是真的無法挽回了，戰爭不比兒戲，成王敗寇，沒有第三條出路……

  就這樣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時已經天黑了，她剛一回頭，視野中就映出一片如霜似雪的白。

  是殊墨。

  「你怎麼來了？我、我正打算回去呢……」慌亂地擦乾眼淚，腳步虛浮地站了起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下意識地就想掩飾御非籬來過的事實，也許時至今日她都不願承認這種敵對的處境。

  白衣勝雪的青年就那樣沉默地站在遠處，看向她的目光帶著複雜的情緒，不說話，也不做出任何動作，比這深山的夜色還要寂靜。

  「我的記憶……」

  朝露強顏歡笑地抿起嘴唇，用手背擦了擦因流過眼淚而酸澀不堪的眼角，「真想快點拿回來啊！只有我一個人什麼都不記得，太不公平了……」

  話音剛落，殊墨就輕嘆一聲，緩緩走了過來。

  「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的。」他微微垂下眼帘，將一臉錯愕的朝露摟進懷裡。

  「？！」

  打死也沒料到殊墨竟會擁抱自己，朝露全身有如提線木偶般僵硬，淚漬未乾的臉頰貼近那一方涼薄的衣袂，卻能感受到布料之下暖暖的溫度。

  「緣起緣滅，皆有定數。」向來寡言的殊墨今日破天荒地多說了幾句，攬在朝露腰間的雙手並未收緊，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個恰到好處的力度。

  「你這是在安慰我麼？」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額頭抵著殊墨的胸膛，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嗯。」

  更加出人意料的，殊墨給予了肯定的答案，但從這以後就不再多說一句，兩人維持著擁抱的姿勢在夜風中站立良久。

  直到殊墨突然將她推離，聲音很輕地說道：「他們找來了。」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朝露茫茫然地抬起頭來，順著殊墨的視線望過去，果然看到其他幾人陸續走了過來，打頭陣的君無夜笑眼彎彎，一眼就瞧出兩人之間挨得超近的距離，也不出言挑明，只是恍然大悟地站到一邊，讓其他人發問……譬如辰曜~~

  「也不打聲招呼就隨便亂跑，被人拖去宰了活該！」明明就在附近，可偏像見鬼了一樣怎麼找都沒看見人，這一下午，辰曜的確是慌亂了一把。

  「呃~我也沒跑太遠啊……」朝露有些心虛地辯解道。

  見朝露死不認錯，辰曜有些來氣了，「沒跑太遠？找了你一下午，這叫沒跑太遠？」

  「是陣法。」

  君無夜看了看四周，平心靜氣地得出了結論，「有人在這附近布下迷蹤陣，引誘朝露闖入其中，故意讓我們找不著的。」

  朝露心裡一驚，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這所謂的陣法是御非籬設下的，可是……可是他並沒有傷害自己啊！而且處在他的立場，自己根本一點用場也派不上，實在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啊！難道，真像他所說的那樣，只是因為單純的想念而跑來見一面的嗎？

  不不不~以御非籬的性格是不會做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的！

  

  「喂，你在想什麼呢？」第一時間察覺到朝露臉色不對，辰曜表情陰沉地靠了過來。

  朝露受到驚嚇地哆嗦了一下，連忙搖頭，「沒什麼、沒什麼……我啥也沒想！」

  「是嗎？」一直沒說話的赫連不棄難得和辰曜達成共識，緊走進步逼近朝露，「看你這躲躲閃閃的表情就知道，你在說謊。」

  「……」

  雖然她的確是有隱瞞沒錯啦~但是請不要這麼直接地戳破，給人留一點面子好嗎？

  無奈之下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殊墨，他是第一個找到這裡來的，自然一早知道附近布了迷陣，現在也只能乞求他能幫自己打個圓場，讓這倆胡攪蠻纏的中二少年放棄追問了。

  誰知殊墨只是站在那裡垂眸凝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根本沒有注意到朝露使的眼色。

  「總之先找個地方落腳吧，我累了。」朝露疲憊地按著額頭，長嘆一聲，見到御非籬的事情絕對不能和任何人說起。

  她這麼說了之後，也沒有誰繼續追問，一行人走出山林，折回到之前那個小鎮。

  也不知道赫連不棄和阿修羅之間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直到在客棧住下也沒遇上半個攔路騷擾的傢伙，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

  次日，幾人再次出發，前往皇城。

  朝露心裡本來就藏著許多事情，因此也並未多加過問，她只想儘快趕到皇城，在最後的戰爭爆發之前把御非籬拉回來。

  就這樣走了幾天，隨著與皇城相距的路程日漸縮短，朝露的心情也由鬱鬱寡歡轉變成了迫不及待，除了她是想找回自己的記憶之外，殊墨似乎也帶著某種目的，赫連不棄則是一路收服著他昔日的小弟，不讓他們參與到這場戰爭中來。

  幾人當中最為輕鬆的莫過於君無夜了，他整個兒就是一副遊山玩水的心態，喝點小酒，看看美女，愜意得很~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態度，朝露也不想吐槽什麼，對於這幾個人，雖然記憶中一片空白，但呆在他們身邊就有種莫名熟悉的安全感，她也不想過多地糾結於自己是否真的開了後宮這件事情，因為只有等找回記憶之後才能有所論斷。

  但是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她所能做的就是珍視身邊的每一個人，她已經無法容忍像失去御非籬那樣失去任何一個人了，有時候生離比死別更讓人心碎——眼睜睜地看著重要的人走向毀滅，這種痛苦和煎熬她不想承受第二次。

  她沒有一張能言善辯的嘴，也許到了皇城也無法勸服御非籬，但比起乾脆放棄，她更想儘自己的力量做點什麼，將可能造成的損失降低到最小限度……

  仰頭望天，不得不做出抉擇的那一日即將來臨，而她又能否鼓起勇氣來面對呢？

  「喂！到了，下馬吧！」

  正發著呆，就聽到辰曜在後面喊了一聲，朝露趕緊勒住韁繩，這才發現自己差點就走過頭了——幾人混進去往皇城的商旅隊伍，沿途每到一個地方都得停留幾天。

  只是這會……

  「咦，前面發生什麼事情了？」剛進城就看到前面亂鬨鬨地擠滿了人，朝露好奇地踮腳望去，但即便如此身高依然不夠，看不到。

  還是站得稍前一些的赫連不棄看清了狀況，眉頭微微一皺，淡然道：「不用在這探頭探腦的了，是朝廷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