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一世之尊，孟奇

  天地，時空，因果，大道法則在這一刻似乎都已經凝滯。

  地仙界鏖戰一年的眾生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發生之事，一時間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饒是通天和女媧兩位聖人，此刻也瞪大了雙眼。

  發生了什麼？

  

  近兩千萬的神魔，瞬間就沒了？

  放眼望去，本來已經擠滿了混沌神魔巨大神魔軀的地仙界，此刻為之一空。

  只有幾頭混沌級的神魔還吊著半口氣，他們的神魔之軀在不斷地瓦解，不斷的消融。

  與混沌神魔打了一年惡戰的洪荒眾生可以看出來，這是混沌神魔的本源被擊碎後的反應。

  本源破碎，自身大道崩散，不管神魔之軀是否完整，都會迅速地瓦解崩潰。

  然而，正是因為看出這一點，才讓眾生都目瞪口呆。

  哪怕是混沌級巔峰的神魔全力出手，也不可能做到將兩千萬神魔秒殺的地步。

  更何況，雖然剛才的過程非常短暫，但通天女媧，三元祖，金蟬子蚊道人這樣的大道級，還是感應出來，出手者最多是大道級巔峰，沒有到達混沌級。

  一個大道級巔峰存在，一招秒殺了兩千萬神魔，這當中還包括幾十萬大道級，以及十幾名混沌級？

  這，怎麼可能？

  通天和女媧同時看向人間，憑著最初的感應，他們知道剛才那一道攻擊是從朝歌聖城發出。

  能在那裡出手之人，只有帝辛，或者是帝辛允許的存在。

  難道，這就是大王所說的辦法？

  ……

  天庭廢墟處。

  金蟬子和蚊道人在元始天尊離開後，就來到這裡，補缺防禦漏洞。

  此時，他們一臉驚悚地看著人間。

  尤其是金蟬子，他全身因果大道篆文閃爍不停，雙眼之中似乎還能繼續看到那可怕的刻刀。

  蚊道人有些艱難地咽了一口，然後看向金蟬子，道：「金蟬，剛才那是因果大道？貧道怎麼覺得……你這是怎麼？」

  他話說到一半，愕然發現金蟬子渾身大汗地緊緊盯著人間，一雙金瞳中，因果大道篆文錯亂閃爍。

  蚊道人幾乎以為金蟬子這是道心崩潰，大驚之下差點要叫人了。

  但金蟬子在蚊道人開口之前，先一步恢復了過來。

  他眼中的因果大道篆文慢慢平復，然後抬眼看向蚊道人，緩緩開口，用極慢的速度，一字一頓地道：「剛才那個不是因果大道。」

  蚊道人一下子瞪大了雙眼，道：「你說什麼？剛才那不是因果大道？那是什麼？居然有如此強烈的因果變化？」

  任何一個參悟大道者，都可以清晰感應到法則變化，而像蚊道人這樣證得大道級的存在，更能清晰感應不同法則的變化。

  更何況，洪荒自開天闢地之始，就重因果，因此哪怕是剛剛證道混元者，都能感應出因果變化來。

  蚊道人肯定自己沒有感應錯，剛才秒殺掉近兩千萬混沌神魔的正是因果。

  但……金蟬子卻說那不是因果大道。

  蚊道人深深地看了金蟬子一眼，最後選擇相信這位老友，他沉聲道：「你看到了什麼？」

  金蟬子長長地吐出一口胸中濁氣，道：「那些神魔確實是死於因果，但卻並非因果大道引發的因果。」

  說到這裡，他搖搖頭，眼底又一次閃過一片流光，似乎他道心中的因果大道又一次有了變化。

  片刻後，金蟬子才又搖搖頭，道：「貧道現在無法解釋。」

  他說著，突然轉身，看向人間，向不周山巔的子受一禮，道：「大王，貧道需要再入世界樹悟道，還請大王恩准。」

  雖然子受已經允許眾生皆可在世界樹下悟道，但現在戰事還沒有一個結果，金蟬子認為自己想要去悟道，還是需要請示一番。

  不周山巔上。

  子受大部分意識已經進入太古帝獄，但也能聽到金蟬子傳來的話，他也沒猶豫的點點頭道：「朕允了。」

  金蟬子向子受一禮，然後看向蚊道人一眼道：「道友，這裡就先交給你了，待貧道出關之後，再與你細談。」

  蚊道人看出金蟬子這是受到剛才那神秘大能出手的刺激，道心出現變化。

  進一步，就是大徹大悟。

  退一步，就是道心崩潰，萬劫不復。

  身為金蟬子的至交好友，他又豈會阻止？

  於是他點點頭，自信地一笑道：「道友且去，這裡交給貧道即可。」

  金蟬子笑著點點頭，又抱拳向諸聖以及三元祖等一禮，隨後化為一道流光，回到人間世界樹下，開始閉關。

  ……

  地仙界外。

  原始古蛇全身鱗片炸起，焦黃的蛇瞳劇烈抖動，一股徹骨寒意自他本源之中升起，幾乎要把他的神魔之軀完全凍結起來。

  良久之後，他才慢慢平復下心中驚駭，不可置信地盯著地仙界，道：「這是什麼？因果大道？就算是因果大道也不可能做到這一步。」

  「這絕對不是盤古留下來的力量，這洪荒一定隱藏了什麼。」

  「不行，吾必須馬上將這些匯報給主上，之前的混沌麒麟已經把消息傳了出去，之後會有源源不斷的混沌神魔過來，吾已經不用繼續留在這裡。」

  「是的，吾要馬上把洪荒的情況匯報給主上。」

  「吾現在還沒有被發現，是的，沒有被發現，沒有沾上任何因果，正是離開的時候。」

  他不斷發出嘶嘶吐信的自言自語，就像是在給自己此時逃離洪荒尋找一個合理的理由一般。

  片刻後，原始古蛇全身湧起一片大道道韻，一條時空長河自他的身下緩緩出現。

  然而，就在他剛剛要鑽進時空長河時。

  一把刻刀突兀地出現在他頭頂。

  刻刀無比巨大，無數大道法則糾纏其中。

  時空，因果，生死，毀滅，創造等等因果輪流出現，如同一雙又一雙冰冷漠視的雙眼一般，無情而又嘲諷地盯著原始古蛇。

  原始古蛇抬起頭，驚恐地看著那一把刻刀，看著上面每一次大道閃爍。

  他明白。

  這些大道在重複說著同一句話。

  「看到你了。」

  原始古蛇一動也不敢動，因為他已經被鎖定，刻刀上所有的大道已經倒映在他的混沌本源上。

  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他的本源就會迎來毀滅性的打擊。

  「你，到底，是什麼？」

  原始古蛇發出沙啞而艱難的質問。

  當然得不到任何回答。

  下一刻。

  原始古蛇突然炸開身上所有蛇鱗，甚至是大部分血肉，這些蛇鱗與血肉，組成了一條原始古蛇，兇悍無比地向刻刀噬去。

  而原始古蛇的本體則滾落入身下的時空長河裡。

  他這手段和鴻鈞斬屍斷因果的手法類似，但更加的極端，代價也更大。

  甚至直接讓他的境界從混沌級巔峰，跌落到了混沌級初階。

  那巨大的刻刀一動也不動，但已然有無數大道閃過，將原始古蛇炸開的蛇鱗與血肉切碎。

  與此同時，已經閉合起來，漸漸消失的時空長河裡，傳來了一聲悽厲無比地慘叫。

  就算以拼盡境界跌落為代價使用的分身，也無法完全化解刻刀的攻擊。

  原始古蛇的本尊在時空長河中炸出萬里污血，連混沌本源也炸碎一半，這才終於在其主上恩賜的法寶保護下，逃出生天，遠遁混沌深處。

  ……

  太古帝獄。

  子受與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對立而坐，在他們面前的一片光幕中，正好顯示了地仙界發生的一切。

  所有混沌神魔的灰飛煙滅，金蟬子的悟道，原始古蛇重傷遠遁，全都在這光幕中顯現。

  一直到此刻，原始古蛇重傷遠遁後，光幕才停止變化，最後慢慢消散。

  子受抬起眼，看向眼前的男子。

  男子身材偉岸，一身玄色袍上，儘是各色閃動變化的大道篆文。

  子受的目光慢慢移動到男子身後那高高懸浮的面板。

  那是只有太古帝獄的典獄才能看到的犯人數據。

  罪人：孟奇

  罪名：開天闢地失敗。

  劫數：3800萬。

  任務：幫助孟奇消弭殺劫，無罪出獄。當消弭進度達到相應的要求，可以抽取孟奇的部分能力。（1%，30%，80%各抽取一次，100%後可獲得洪易全部力量）

  子受的眼底有一道微光閃過。

  孟奇，一世之尊世界的氣運之子，證得道果雛形，最後乘上末日之舟，開天闢地。

  一生傳奇，一世尊者。

  與之前的洪易三人和世界樹不同，孟奇以庇護眾生為己任。

  子受萬萬沒想到這樣的大世界氣運之子，也會入罪來到太古帝獄。

  而且……

  子受的目光忍不住又看向孟奇腦後的數據。

  罪名：開天闢地失敗。

  這是什麼罪名？

  而且居然還有三千八百萬的劫數？

  這可比之前任何一個犯人的劫數都要巨大。

  開天闢地失敗，居然也是大罪？

  子受第一時間想到了盤古，也想到了他之前復辟天地。

  還好他成功了，不然典獄犯罪，會入獄嗎？

  同時，子受也產生一絲好奇且古怪的念頭。

  盤古當年開闢洪荒，算是失敗，還是成功？

  若是失敗，後面的牢房裡面，他難道還能看到盤古？

  諸般念頭在腦海中迅速閃過後，子受把所有念頭都給甩出腦海，目光清明下來，看向孟奇。

  孟奇從一開始就非常平淡，就算子受一直對他各種打量，他也沒有任何不滿，此時見到子受目光清明地看過來，才微微一笑，道：「典獄大人，洪荒危難暫解，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

  就在剛才，孟奇從牢房中走出後，就應子受的要求，解決了洪荒的危難。

  不，應該說，孟奇想做之事與子受的想法正好契合。

  子受深深地看了孟奇一眼，道：「牢房打開之前，你就已經知道洪荒正在發生什麼。」

  「朕只是開了口，你就已經知道朕想讓你做什麼，而且很顯然你早就有準備……為何？」

  孟奇面對子受的提問，輕輕一笑，反問一句，道：「典獄大人，你認為這太古帝獄是什麼？監獄？」

  他的反問，正是子受一直以來的疑惑。

  子受第一次產生太古帝獄並不是真正監獄的強烈念頭時，正是看到庚子號房裡的犯人已經自行出獄時。

  那位獨斷萬古救世的犯人，自行離開了牢房。

  在子受看來，那位根本不會入獄。

  而在入獄後，子受也完全不明白，對方是如何能自行出獄。

  有了這個強烈念頭之後，子受更是開始觀察起牢中所有犯人的反應。

  每一個犯人在牢房裡，雖然無法自由離去，也不能違背典獄的命令，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限制。

  方雲甚至變出了一家老小，在這裡優哉游哉地過日子。

  而他身為典獄，反而要每月帶著這些「罪人」放風，絞盡腦汁為他們洗淨因果劫數。

  他與前幾位犯人之間，與其說典獄與罪人之間的關係。

  不如說是以典獄和罪人關係為契約，以另一種另類的方式，成了朋友。

  直到現在，他甚至沒有對洪易三人以及王藤用過任何一次典獄權柄。

  子受細細回憶下來，發現對他而言，真正意義上的犯人，其實是那些被他擊殺之後，關入帝獄裡的仙人和神魔。

  也正是因為這些存在，才讓子受沒有往太古帝獄到底是否為監獄的問題上深想下去。

  然而現在，孟奇當面提出這個問題，讓子受不由得真正的深想下去。

  孟奇見到子受神色變化，微微一笑，開口把話題轉到了一開始子受的問題上，道：「吾自一開始，就能看到太古帝獄外面的一切變化。」

  「當典獄大人以眾生之力對抗混沌神魔時，吾更是能清晰地感應到整個人間芸芸眾生的變化。」

  「正如典獄大人所說，吾早就想出手庇護眾生，但一來吾不能浪費典獄大人你激勵眾生之謀，二來沒有典獄大人打開牢門，吾也沒辦法將力量延伸出去。」

  他臉上帶著一種自然而然的微笑，似乎早已經洞悉了一切秘密。

  但子受看著對方雙眼時，卻能從那一雙深邃的眼眸深處，看到一抹灰暗。

  有什麼鎖住了孟奇。

  在其內心最深處。

  當這個念頭突然從心裡出現的那一刻，子受瞬間心念通透，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若有所悟。

  難道，困住犯人的不是太古帝獄？

  而是犯人自己？

  孟奇很顯然是看出子受神色變化，微微一笑，道：「看來典獄大人已經明白了。」

  「太古帝獄不是監獄，因為這裡從一開始就沒有關押任何犯人。」

  「太古帝獄又是監獄，因為它是所有犯人的心牢。」

  「所有的犯人不是被關押在太古帝獄裡，而是他們自己進來，不想出去罷了。」

  原來如此。

  子受終於明白了何為帝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