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壓境

  轉眼又是半月過去。

  前兩日，季長春和常遠橋也曾親自帶人去密林邊境巡視一番，只是，密林群妖卻是如同躲進了密林深處，竟然不曾遇見。不僅如此，就連尋常野獸也是一隻不見。整個密林除了些許蟲蟻嘶鳴，竟是靜的可怕，氣氛隱隱有些詭異，像似在醞釀一場狂風暴雨。

  季長春和常遠橋有些憂慮，這等靜默絕不尋常，二人商量一番後，每日派遣五名弟子結伴同去巡查。

  然而，幾日下來，密林仍是沒有什麼動靜，眾人緊繃的弦便有些放鬆，巡視也就變得時有時無。常遠橋和季長春無奈，也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一日，卻是輪到夏小胖及玉衡峰的四位同門巡視。夏小胖何等懶散機靈，出門時順帶拉上了喬依和魚魚。以他個性，自是不會老老實實巡視，不過是趁機溜出來逛吃一番。

  逛吃，不言而喻，邊逛邊吃。

  說到逛吃，自然需要銀兩，銀兩自然是喬依的最多。而且，有了魚魚在，他也不好意思不付銀兩。

  隨著時間的流逝，動亂的影響漸漸變淡，大街小巷上再度熱鬧起來，各種小吃攤鋪如同雨後春筍般紛紛冒了出來，蟹黃包、臭豆腐、春卷、烤肉串，叫賣聲更是個頂個的高，熱鬧漸起。

  走不多時，夏小胖和魚魚就吃得滿嘴流油，一大一小拍著小肚子連道舒坦。

  

  「小胖，你吃飽了沒有？」

  喬依皺了皺眉，這傢伙簡直把他當做了錢袋，帶著兩位師兄兩位師姐可勁買，首飾脂粉，甚至一些尋常用品，大大小小數十件。空間不小的暗金戒指竟是擁擠起來。

  這一刻，他想起了一個無比幽怨的稱呼，冤大頭。

  一旁，搖頭晃尾的小青身體猛地一震，兩隻耳朵瞬間豎了起來。片刻，它一聲低吼，碰了碰身旁的喬依。

  喬依低頭去看，卻見它雙眼眯起，一道厲光划過，這是危險的徵兆。

  他面色一變，急忙轉過頭來，喝道：「幾位師兄、師姐，小胖，小青示警，有危險！」

  幾人見他神色緊張，不敢視作兒戲，連忙分開人群，就欲返回客棧。

  行不多遠，嗡嗡的嘈雜聲傳入耳中，不過片刻，前方的人群就像是被炸了窩的螞蟻，騷動起來，而且不斷向前蔓延開去。

  「妖怪來了！」

  「野獸來了！」

  幾道清晰的嘶喊聲如同一隻火折，瞬間將混亂的人群徹底點燃。百姓們開始瘋狂地逃竄起來。

  喬依幾人幾乎瞬間就被衝散，喬依心中一急，不敢慢待，身形一震，撐開人群，火紅色的光芒一閃，已經飛到半空當中。

  「師兄，師姐，小胖，升空示警！」

  幾人聞言不在猶豫，推開人群，紛紛升到半空。

  然而幾人劍光閃閃，仙氣騰騰，竟是絲毫沒有引起瘋狂逃命的人們注意。

  喬依面沉如水，一聲長嘯裹挾著靈力遠遠傳播開去。一側，幾人也紛紛長嘯支援。

  當歸客棧，常遠橋正在靜心打坐，忽的耳朵一動，一聲長嘯已經隱隱約約傳入耳中。

  他長衫一撩，起身離座，推開房門。

  一邊，季長春也已出門。

  常遠橋面色一沉，喝道：「玄青門弟子聽令，與我同去迎敵。」

  三樓房門大開，十名弟子搶出房外，拱手領命。

  十幾人御劍升空，劍光霍霍，衣衫獵獵，仰天長嘯，聲震玉宇。

  「亳州城百姓聽著，玄青門常遠橋、季長春攜門下弟子鎮守此城，即刻前去驅除來犯妖魔。眾人不得騷亂，依次逃離，不得有誤！」

  常遠橋這番話比起喬依的震懾力，卻是高出太多。一來，他人老聲沉，一個成仙得道的高人自然比一個初出茅廬稚嫩的學徒來得震撼和可靠。二則，他法力修為高出喬依太多，上清境的修為體內聚集的是法力，所謂一語道來，言出法隨。他以自身法力為基，吸附周圍天地中靈力相隨，空氣震盪，音波傳開，自然神威赫赫，既遠且沉。

  十幾人御劍飛馳，常遠橋口中重複幾遍，偌大的一個亳州城竟是人人可聞。

  不過片刻，騷動的人群漸漸平息，雖還是慌裡慌張，到底少了些混亂，免去了相互踐踏的危險。

  兩撥人馬匯在一處，十八個御劍修士，帶著魚魚和小青朝著動亂的根源所在，如同電光疾馳而去。

  行不過數里有餘，天色驀地一暗。

  眾人停在半空，但見數十丈外的蒼穹，妖氣瀰漫，將半個天空盡數覆蓋，恍如暴雨烏雲鋪天蓋地而來。

  妖氣中，黑黑白白斑斑點點幾不可辨，鷹嘯鶴鳴滾滾如雷。

  地面上烏壓壓的一群野獸咆哮嘶吼，仿似滔滔江水翻湧奔騰，又像萬馬齊喑馳騁大地。沿途漫過一村又一莊，房屋圍牆、草木樹林竟似不能阻擋片刻，摧枯拉朽一般被淹沒在獸潮當中。

  蒼穹與大地盡數被占領，仿似天地間撐開了一道巨大無比的口袋，將整片天地齊齊裝下。

  猩風陣陣，數里外清晰可聞，一股肅殺之氣，徹底籠罩蒼穹大地。

  這便是密林之妖，這便是密林群獸，它們被壓迫到極點之後，醞釀出的驚天的反抗！

  半空中，常遠橋與季長春並肩而立，雙眼微眯，嘴角輕輕抽搐，後背一陣發涼。

  任誰看到這等凶煞的獸類狂潮，也難免心生懼意。

  只是，他們依然未動，修真煉道號稱逆天而行與天爭命，本就應該一往無前，心無阻礙，怎可臨陣退縮？

  何況，他們身後還有千千萬萬的普通百姓，他們不擋，難道任手無寸鐵的百姓被野獸踐踏屠戮？

  十幾人默然無語，甚至騎在小青背上的魚魚，也是小臉嚴肅，唯有一隻小手抓住喬依衣角，顯露出些許不安。

  常遠橋與季長春相視一眼，緩緩點頭，身形一震，飄向前方。

  常遠橋長劍一豎，紫光如虹，凌空划過，彌散漫天劍影，封鎖天空。

  正是彎虹翻**，天地陰晴，殘虹神劍！

  季長春大筆一揮，黑芒似龍，破土裂地，劃出深深壕溝，以作天塹。

  

  卻是一筆分玄黃，江涸山崩，江山一筆！

  滾滾獸潮一路氣勢如虹勢如破竹，終於被二人驚天的神威震懾，裹足不前。

  片刻，一聲蒼鷹長嘯，十餘頭丈余飛禽狂撲而來。

  劍影如虹，巍然不動，十餘頭飛禽不及慘叫，攪作翎毛血肉。

  而後，一聲黑熊怒吼，數十頭兇殘野獸騰空撲過。

  筆鋒似刀，悄無聲息，數十頭野獸嘶吼頓止，切成皮屑骨渣。

  「師父神威！」

  「師叔神威！」

  十幾名玄青弟子齊聲怒吼，音如暴雷，風聲頓止，天地一震。

  無數飛禽走獸哀鳴一聲，不敢掠其鋒芒，竟是倒退數丈。

  鷹嘯熊吼又起，上百頭禽獸不敢不從，悶吼一聲，重整旗鼓，再次衝擊而來。

  一波！

  又一波！

  ……

  常遠橋與季長春面若刀削斧鑿，堅定不拔，仿似青松挺立，任雨打風吹，冰雪交加，巋然不動。

  他們雙手穩如泰山，法力摧持之下，將來犯禽獸盡數誅滅。

  半晌，二人齊聲長嘯，劍影筆鋒齊齊推出，一擊之下，千萬頭飛禽走獸化作肉泥。

  「密林之主聽著，吾乃玄青門玉衡峰峰主長春真人，玄青門開陽峰峰主遠橋真人，應邀特來斬妖除魔，消弭災禍。爾等快快現身，只弄些土雞瓦狗，太過小家子氣了吧！」

  鷹嘯、鼠吱、熊咆、虎嘯、獅吼、豹嗥、馬嘶、蛇吟、貓叫、鶴唳，聲起。

  十頭大妖排眾走出，正是新的密林十王。其中尚有剛剛晉級，取代多情狐王的九皋鶴王鶴沖霄。

  鷹搏空一聲厲嘯，群獸紛紛退避十餘丈，只留十頭大妖獨自對上玄青門眾人。

  而後，它長身而出，叱道：「亳州城人欺我密林無主，數百年以來，屢屢犯境，擒獲圈養我密林群獸，以作拼殺搏鬥取樂。更是趁我大姐不便，捉拿囚禁，致使她兵解隕落。血海深仇，怎可不報？今日我密林群獸便傾巢出林，反戈一擊！」

  季長春幽幽一嘆，道：「其情可憫，其行可原。只是人有好惡，不可一概而論，若是讓你盡數抹殺，卻有多少無辜之人喪命？」

  「他們是無辜，我密林慘死群獸就是罪惡滔天了嗎？」

  季長春搖了搖頭，嘆道：「多說無益，立場不同，自然無法盡如雙方之意。」

  「哼哼，早就料到你們人類假惺惺，今日且就動手一試！」

  常遠橋目光平平，淡淡道：「就憑你們十個蝦兵蟹將，還奈何不了我等。還是將你密林真正的主人請出來吧！」

  十頭大妖聞言大怒，眼中凶光霍霍，便欲撲上。

  「你等退下！」

  一道聲音淡淡傳來。

  十頭大妖聞聲一震，緩緩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