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璃離開2

  蘇寒看著陌璃漸漸走遠的背影，他著急起來，他好怕她離開了，就是永遠離開了，又像五年前一樣躲起來就沒有人再能找到。

  他疾步追了出去，將陌璃攔在胸前，然後仔仔細細的看著陌璃，他問：「璃兒，當初你答應我的話不算數了麼，你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的，不管發生什麼，你都會原諒我，對嗎？」

  陌璃看見蘇寒已經不復以往那樣的蘇寒，強勢又威嚴，此刻他用這樣的語氣來懇求，嘴角的血還沒有完全乾涸，多像一個落魄哀傷的王子，好像他失去了最心愛的東西一樣，那樣心痛。

  陌璃嘴角漸漸往上彎，彎成一個平淡又帶著些微嘲諷的弧度，她雲淡風輕道：「蘇寒，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你明明把我當仇人的女兒，又用這樣的方式來求我，你不覺得這樣實在是不妥嗎。」

  蘇寒急切的拉著陌璃冰冰涼涼的小手，他深深的看著陌璃，目光里的痛惜和悔恨快要刺進人的心裡，此刻的他真的什麼都可以放下了，什麼仇恨，他現在只要陌璃，只有陌璃才是最不能失去的。

  「璃兒，我沒有，把你當仇人的女兒，我一直把你放這兒，璃兒，你摸這兒，這都是為你而跳的，除了你沒人能跨進來了。」

  蘇寒將陌璃的小手緊握著貼在自己的胸口，那真切的脈動和節奏，哪一下不是在傾訴著他的愛，他最深愛的女人，只有陌璃一個。

  陌璃試圖將手抽出來，她用了很大的力都沒法掙脫。陌璃心裡跳得厲害，她既希望蘇寒放開，又怕蘇寒真的放開。

  蘇寒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臉上，看見她皺成一團的小臉，他深深望了她一眼，那隻緊緊握著她的手竟然緩緩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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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陌璃咬住雙唇，又後退了幾步。是不是，有些人的手註定握不長？那一刻陌璃的眼神中晦澀無光。

  她看見蘇寒緊抿的薄唇和疼惜的自責，沒想到最後要用這樣一招來讓蘇寒死心，她寧願他對她發怒，發脾氣，摔東西，也不願意看見他這樣子，天地都塌下來的模樣。

  蘇寒，假如我走了，你還能振作起來嗎，蘇寒，你怎麼才能明白我的苦心啊。

  他暗黑無際的眼睛裡出現絕望之色，聲音也是那樣悲愴，他說：「璃兒，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你不愛我了，不愛這個傷了你，但是竭力想要彌補你的蘇寒了嗎？

  你不愛他，他又該怎麼辦呢。

  陌璃抓著裙子的手抖得不成樣子，他那樣分明就是在逼她，逼她放下偽裝，可是她沒有辦法，很多事情真的不是他想的那樣，這一次，就換她狠心吧。

  他對她狠心的時候，她沒有抱怨過什麼，她甚至都挨過來了這麼多年，蘇寒他不一樣，他有疼愛他的爸爸，有洛姨，還有一個那麼優秀的弟弟，還有像溫森特和陳伽諾這樣好的兄弟，只要時間一長，他就會變成原來的蘇寒的，一定會的。

  陌璃直視蘇寒，眼睛裡沒有喜怒，也沒有情感，對他好像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了，那樣的眼神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成為那個陌生人。

  「是的，蘇寒，我不愛你了。」陌璃嘴一張一合，冷淡的吐出這麼幾個字來，「我想我們永遠不要再見了，我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

  蘇寒身體重重一滯，那句我不愛你，足以將他的一切堅忍擊潰，他的腦袋痛得眥牙欲裂，一雙手也顫抖得不成樣子，他僵硬的大腿強力支撐著這幅軀體，好像別人用一點力，就可以將他碰倒。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陌璃，他的血液變得像海水那樣冰涼，明明是炎熱的七月，他卻覺得寒冷徹骨，好像他真的失去陌璃了，是真的失去了。

  陌璃看到他身後向她跑過來的陌念，顯然小傢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見他爹地媽咪這樣對峙，他就知道事情不是那麼簡單了。

  他想要撲進陌璃的懷裡，可是陌璃卻推開了他。

  她沒有再看陌念，而是看著蘇寒，一字一頓道：「我後悔給你生了他！」

  她的意思，連兩人最後一點聯繫都要截斷了，什麼念想都不留給他了，她真的連孩子都不願意要了嗎，她恨自己恨到了這樣，可以連最愛的陌念都割捨下。

  她說她後悔給他生孩子，她後悔了。

  蘇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像座雕塑，他只覺得天地都黑了，那些感受又洶湧而至，璃兒，你為什麼要這麼狠心？

  他無聲的在心裡吶喊，喉嚨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他最後還是沒有發出一個音節。

  蘇寒以前說綁也要把陌璃綁在身邊，他的確想過那樣做，那是因為他以為陌璃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不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是沒想到她已經對自己寒了心，或者說已經死了心。

  那句不愛他了，他也認為可能是氣話，但是她說她後悔生了陌念，這樣的話陌璃是從來不會在兒子面前說起的，可是她卻說了。

  如果她連孩子都不要了，以她的性子，是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如果將她留下來，強留下來，她只會更恨他，而且可能做出什麼過激的事傷害到自己。

  可是如果放她走，他怕他再也沒法找到她，不管哪一種，都不是最好的結果。

  「陌璃，我一個人沒法照顧好孩子，如果你要走，請帶他一起走吧。」蘇寒聲沙啞地徹底，聽在心裡就像刀子在割一樣，十分難受，「陌璃，我讓你走，但是請你照顧好自己，天氣熱不要喝涼水，按時吃飯，早上空氣不好，不要老往外跑，你身體不好，不要去拎重的東西，也不要累著了。」

  蘇寒頓了頓，聲音哽咽得快要說不下去了，他閉上眼，掩住那濃郁的絕望，用儘量平緩的語氣道：「哪一天，你原諒我了，就帶念念回來看我，好嗎？你是我的妻子，念念是我的兒子，這裡的門也為你們一直開著……」

  不管多久，我都會等下去，等到你肯原諒我的一天，終有一天，你還是回來的不是嗎？

  陌璃不敢回頭，光是聽見蘇寒的聲音她都控制不住想哭了，如果蘇寒再說下去，她可能真的要哭出聲來了。

  她哪裡不知道蘇寒這是什麼意思，他想試探她，是不是真的再也不回頭了，他想知道她是不是連孩子都不要了，他想知道她對他的恨到底有多深。

  蘇寒，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執拗呢，你明明是在逼我做最絕情的事，我只是想讓念念留在你身邊，是我沒有辦法，再做你蘇寒的妻子，也沒有辦法再照顧念念，請你不要怪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陌璃站了好久，她終於緩緩的轉過身，沒有任何表情的說道：「蘇寒，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也不想見到你的兒子，任何和你有關的事情我都厭惡極了，請你省省吧。」

  「我要走了。」

  

  念念看見他媽咪要走了，蹬蹬蹬晃悠著小腿跑過去，迷惑的看著他媽咪，然後緊緊抱著她的腿，一雙眼睛裡全是澄澈的水光，那樣祈求又可憐的樣子。

  陌璃的眼睛一濕再濕，她沒有辦法在孩子面前做這樣絕情的事情，可是她還是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將陌念的手指掰開，然後大步往別墅外走去。

  她連頭都沒有回。

  不管陌念在身後怎麼哭，怎麼傷心。連他那句帶著哭腔的媽媽，她都沒有答應。

  念念他嘶聲力竭的叫了一聲媽媽，這是他兩年來開口說的第一句話，那麼清晰，可是陌璃卻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

  喉嚨里泛起一股腥甜，陌璃停下來的步子，終於再次邁開，這真是難受的一天啊，他們一定永遠都會記得吧，可是念念他終於說話了，他叫她媽媽，念念心裡的芥蒂終於消除了，她可以放心的將念念交給蘇寒，他也會一天一天變得更活潑，像別的小孩子一樣了。

  陌璃想，這是上天留給她唯一一個好的禮物吧，只是她就要辜負了。

  念念，請不要恨媽媽，媽媽永遠愛你，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蘇寒，如果可以，請忘了我，忘了這個狠心的我；忘了這個給過你希望，又給你帶來無限失望和傷心的我；忘了這個無法陪你一生一世，給你做一輩子妻子的我。

  蘇寒，可是，我還是那麼愛你啊，不管你做了什麼，你給過我什麼樣的傷害，我還是愛著你啊！

  從那年的相遇開始，我就知道這個少年已經印在了我心裡，我也沒有後悔過遇見你，我知道你也沒有真正的恨過我，你已經對我那麼好，這樣的愛早就甚過了我給你的，也早已還清了你欠我的。

  蘇寒，讀不起，我愛你！

  陌璃跌跌撞撞的往江與城的車走去，還沒走到車門處，她就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著，她的心絞痛著，眼前也一陣白一陣黑，她真怕這個樣子被蘇寒的手下看到。

  還好，與城哥哥及時扶住了她，不然她一定會倒下去的。

  她這時候還有心思對江與城說：「不要說話，請扶我上車吧。」

  江與城讓陌璃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在輕輕的擁著她上了車，他對小帆說：「開車，去機場。」

  陌璃看見司機座還有一個人，她抬頭詢問的看了一眼江與城，江與城替她揉了揉背脊，然後像對妹妹那樣輕柔說：「放心吧，他是自己人。」

  陌璃聽了，沒有再說什麼，天旋地轉間，她捂住嘴，猛烈的咳嗽起來，那股腥甜衝出喉嚨，她咳出了一大口鮮血，她覺得內腑都移了位一樣，說不出的痛感和難受。

  那抹刺眼的紅，深深的印在了江與城的眸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