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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5章 計出初七(5)

2024-05-08 16:09:01 作者: 姒錦

  略一停頓,他妖冶的眸停在她的臉上,「包括你。」

  夏初七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冷冷與他對視。

  片刻,他先笑了。幾乎無意識的,他捋了下她腮邊的發,「也不知什麼時候起,我沒有那麼恨了,也很少做噩夢了,尤其是與寶音在兀良汗那兩年,常常也可以像別人那樣,安安穩穩地睡到天明。那時的夢裡,常常出現的是你的臉,雖然你總是兇巴巴,不給我好臉色……但我是喜歡的,喜歡你……這樣的朋友。」

  夏初七看著他,僵硬了很久的身子,慢慢鬆緩。

  「有你這個朋友,我也很高興。」

  「好。」東方青玄徐徐笑開,狹長的眸子閃著魅惑的光芒,「那我們便做一輩子的朋友。」

  夏初七抿著嘴巴,憋了一肚子的話,可最終也只有一句感慨。

  「與一個妖孽做朋友,我這命也夠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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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挺苦的。」東方青玄跟著笑,一字一句道,「尤其還是比你長得美的妖孽。」

  夏初七側眸,「……」

  齊眉山,晉軍營地。

  夜半時分,是守衛最為嚴實之時。

  連續幾日與南軍的短兵相接,各有傷亡,但由於營中關於「垓下之戰」將在大晏重演的謠言,不免讓軍心惶惶,難以安定。將士們面上雖不說,可齊眉山即將被晉軍合圍,晉王卻因晉王妃的出走,整日消沉頹廢的消息,仍讓他們少了一些鬥志。

  自古「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打仗靠士氣,士氣靠將領。

  趙樽的不敗神話,向來都是晉軍將士勇於衝鋒陷陣的牢靠基石,他若沒了戰鬥力,底下的人哪裡來的膽兒去打仗?

  涼爽的夜風中,陳景與元祐披甲佩刀,卻一身的熱汗。他們在各個大營走了一圈,與將士們說說笑笑,一來穩定軍心,二來也順便讓他們知道晉王對靈璧之戰,有十足的把握,早已成竹在胸。尤其晉軍如今占領了齊眉山的防禦要塞,易守難攻,要收拾耿三友那個龜孫子,便是晉王不出手,就他倆也夠夠的了。

  看兩位將軍英姿煥發,將士們信心大增。

  可元祐與陳景的肚子裡,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灑脫是假的,憂心如焚才是真的。

  從營里回來,他們去了趙樽的中軍大帳。

  帳裡頭黑漆漆的,沒有點燈,一絲光線都沒有。若不是他們目力好,很難發現坐在案幾後面一動不動的那個人。元祐咳嗽一聲,扇了扇滿帳子的酒氣,皺眉走過去。

  「天祿,你怎麼不點燈?」

  說罷他又扭頭,低吼,「鄭二寶!你死哪去了?」

  鄭二寶「噯」了一聲,苦巴巴跑進來,瞥著趙樽,嗓子發虛。

  「奴才,奴才……唉,是主子說,主子說不要的。」

  「嗤」一聲,元祐揮手,「滾蛋吧。」

  幾個人在門口喧譁,趙樽卻毫無反應。

  他不動聲色地坐在案幾後的椅子上,仿佛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元祐搖頭叉腰長吁短嘆,陳景卻是行動主義者,在他嗔怪的時候,已經把屋子裡的油燈點亮了。可不亮不知道,一亮嚇一跳。只見趙樽枯坐在椅子上,鬍子拉碴,眼窩深陷,面色蒼白,英挺俊拔的面容憔悴不堪,冷硬英氣的五官也被憂鬱折磨得冷鷙陰沉,就像杵了一尊活閻王在那兒。他整個人沒有生氣,沒有殺氣,只有酒氣。

  陳景上前,躬身行禮。

  「爺,夜深了,您早些歇著吧。」

  「出去!」感受到光源,趙樽不悅地眯了眯眼,聲音沙啞,低沉,略有怒意。像是沉醉在一種不太清醒的酒醉狀態中,他並沒有看元祐和陳景,拿起手邊的酒罈便往嘴裡灌。而此時,他身側的案几上,也不是往日成堆的公文,而是一壇又一壇的烈酒。他的眸中,也不是運籌帷幄,殺伐果斷的肅色,而是離愁與疼痛生生薰出來的哀傷。

  「娘的,你到底喝了多少啊,可熏死小爺了。」

  元祐與他關係不同,在這營中,說話也是最不客氣的。他死勁扇著空氣里的酒味,一把過去揪過趙樽的胳膊,從他手上搶過酒罈,「嘭」一聲摔在地上,然後用力扼住他的肩膀,低頭與他對視,「我就奇怪了,天祿,你怎麼還沒有乾脆醉死了事?」

  趙樽眯了眯眼,冷冷掃他一眼,想要說話,卻忍不住咳嗽起來。

  咳了好一陣,陳景心疼得過去為他拍著後背,元祐卻瞪了一眼,放開他的肩膀。

  「作吧,作死就好了。」

  趙樽喉嚨沙啞,咳得猛烈,好一陣才停下來。

  再出口的聲音,像從喉間擠出來的,低沉,壓抑。

  「沒有阿七消息嗎?」

  除了上陣殺敵,只要有人靠近他,他便拿這句話問人。

  即便是陳景與元祐早已習慣了他的調調,還是不免唏噓。

  趙樽這一生,決勝千里,算無遺策,從未失過手。但是這一次,他在靈璧使出的苦肉計,卻沒有奏效,晉王妃愣是無影無蹤,半點消息都無。這樣的結果,似是擊垮了趙樽的信心,他的鬥志也一日比一日渙散。從來沒有吃過敗仗的他,這一仗,分明輸了——不是輸在耿三友手裡,而是他的女人。

  看著他半醉半醒卻滿帶期望的眼,他們知道自己的回答,終究要令他失望,所以索性不答。陳景默默地撤掉了他的酒罈,為他倒了一盅熱水,又讓鄭二寶把熬好的湯藥端了進來,塞到他的手上。

  「爺,吃了藥,早些歇吧。」

  「不喝。」趙樽嫌棄的擺手,「阿七的藥,是不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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