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條生,一條死。(2)
2024-05-08 15:25:17
作者: 姒錦
「你的額頭上?……賤人,你是朝廷欽犯對不對?結巴也是假的?不行,我要告訴我爹去……」
想來夏草之前將額頭上那個「賤」字遮得極好,村人都不知情,而范氏與她撕扯時,竟恰她將她的劉海拂了開。
夏初七心道要糟,正琢磨辦法,一個人影突然踹開門兒衝過來,二話不說,老拳一揮,便重重砸在范氏的身上。
來人正是傻子。他性格軟弱,長年在村子裡被人欺負,范氏嫁過來這麼些年,還從沒有見過他憤怒成這副模樣,驚懼間護著大肚皮就哀喲連天地叫喚起來。
「大,大兄弟,別,別再打了,嫂子一會兒給你買糖吃……」
她喊得可憐,傻子卻像吃了火藥,根本不理會她。
「壞人,你是壞人。欺負我草兒,我打你!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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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大兄弟饒……啊!殺人啦……救……」范氏被揍得一臉鮮血,殺豬般大哭。
「傻子!快住手,你要打死她了!」見這情形,夏初七趕緊阻止。
「不!我打她,就是打死她!她不是好人!」
傻子長年做農活,人長得高大粗壯,力氣也大,幾個拳頭砸下去,范氏就哀嚎著倒地上沒動靜兒了。他也不管范氏死活,收回拳頭就變成邀寵的小動物,狠狠抱住夏初七,開心地咧著大嘴反過來安慰他。
「草兒,我打她了。不怕不怕,沒事了,沒事了啊……」
探了探范氏的頸動脈,夏初七才放下心來。
「吁,真打死了她,不怕吃官司?」
垂下大腦袋,蘭大傻子瓮聲瓮氣的說,「我不怕,只要你不死,我什麼都不怕了……」
見他明明害怕得緊,卻偏要來護著自己的樣子,夏初七又好笑又好氣心裡頭又溫暖。可再一看范氏被揍得慘不忍睹的樣兒,更頭痛怎麼善後。
擺在她面前有兩條路,一條生,一條死。
第一死路:如果范氏醒過來,有了她做縣令的老爹,她和大傻子都得完蛋。
第二生路:讓范氏永遠的閉上嘴。
是人都會選擇生路。只可惜,看著范氏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她終究狠不下心。
如此一來……
一個大膽的計謀浮上大腦,她沖大傻子勾勾手指頭。
「來,傻子,你替我做兩件事。」
「哦。」傻子像個老實的孩子,乖乖湊過頭來。
夏初七小聲與他耳語幾句,他卻只懵懂地盯住她。她不得不又仔細交代了兩遍。沒想到,等他徹底聽明白了,一顆大腦袋卻搖得像撥浪鼓。
「第一個可以,第二個,不行!草兒,三嬸娘曉得了,會惱我的……」
無奈之下,夏初七隻得板著臉。
「你聽三嬸娘的話,還是聽我的話?」
傻子向來對三嬸娘有點兒發怵,不過到底還是點了頭。
「我,我都聽你的。」
傻子聽話的把范氏給扛了起來,偷摸著從後門出了屋子。好在這幾間茅草屋是獨戶,又在村西橋凼頭上,離村人密集處較遠,沒被人發現。
等他再回來時,夏初七一陣忙活,蒙著頭出了身冷汗,身子也鬆快了許多。
但對於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卻多了一絲無力感。
世道變了,人心卻還是沒有變。然而,不管人心如何,她都得活下去。
「傻子,找點兒吃的來!」
對於范氏的事情,傻子沒她那麼強的危機意識,只覺得自家做了錯事,一直耷拉著腦袋在犯傻。聽了她的話,哦了一聲,回頭去了三嬸娘屋裡,摸來了一塊黑乎乎的烙餅塞到她手上。
「你吃,好吃的烙餅!」
夏初七掂掂那餅子,牙齒都酸掉了。
說它是烙餅,不過就是三嬸娘找回來的青蒿與細面捏一塊在鐵鍋里烙出來的饃饃,一點油星都沒有,只稍微比她過去幾日吃的粗食高級那麼一點點。咬一口,硬得她無比懷念以前丟在部隊潲水桶里的大白饅頭。
想到過去,聯想現在,她不禁神傷。
「傻子,你打小就吃這些東西?」
傻子想了好久,皺起了眉頭,「不,小時候我吃過極好的……後來就吃這個了。」
小時候?
夏草愣了一下。
她只知道傻子是三嬸娘柳氏從外鄉帶過來的,在這裡一住就是十來年。三嬸娘除了說她帶著傻子討過飯,再沒有說過他們的過去。但傻子從不撒謊,他說小時候吃過極好的,那肯定就是了。
「嘶,老子的牙……!」
咯到了牙,她煩躁地低罵一聲,實在咽不下去。把饃饃往床邊矮几上一放,失神地倒在木板床上。
「草兒,你不吃了?」
「吃不下!」
傻子可能餓得狠了,吞咽了下口水,拿過她啃過的饃饃來就狼吞虎咽地塞到了肚子裡,都沒見他怎麼嚼巴就入了五臟廟。末了還抹抹嘴,翻著白臉咽著喉管,一陣傻笑。
「好吃,烙餅真好吃!」
盯了他良久,夏初七伸手入懷,細細摸著那人身上順來的「小金老虎」,皺著眉頭問,「傻子,你想吃肉嗎?」
「肉?」
肚皮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傻子喉嚨里快伸出手來了。
「喔,哪有肉吃?傻子好久沒吃過了。」
想到肥瘦相間,酥爛不膩,入口即化還香甜鬆軟的紅燒肉,夏初七也丟人的狠狠咽了咽口水,許久沒有嘗過的飢餓感,塞滿了心窩子,兩隻眼睛都放起了金光。
「傻子,我一定要讓你天天有肉吃。」
「草兒——!」這時,那扇滿是蛀洞的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臉精明的三嬸娘入得屋來,把鋤頭放在牆角,情緒不寧地打量了過來,傻子心虛得垂著腦袋不敢抬頭。不曾想,三嬸娘卻只問了問夏初七身子的恢復情況,就說了另外一件事。
「草兒,族公說,晉王殿下要到縣裡來了,也不知怎地,他突然改了行程,要在縣裡小住些日子……」
「他來縣裡,關我們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