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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條生,一條死。(1)

2024-05-08 15:25:15 作者: 姒錦

  入得村來,「尋屍」不成的眾人也就各自散了。村子背靠蒼鷹山,共有一百多戶人家,除了蘭秀才和族公家裡有青磚瓦的高牆大院,其他住宅都低矮破舊,合著村外整齊的田梗菜畦,古代農村的風貌讓夏初七眼前一亮。

  傻子背著她正往家繞,便見著了皂莢樹下觀望的蘭秀才兩口子。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大著肚子的范氏,目光滿是怨毒。只礙於族公和「皇命」,她沒有當場發作。

  夏初七卻是仔仔細細多瞅了那蘭秀才幾眼。

  在清崗縣,蘭子安還沒做縣太老爺的女婿前,就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了。他自幼被譽為神童,經論律賦無所不通,在錦城府童生試中名列前茅,學問好,長得又俊,舉手投足間斯文有禮,村人都說,待明年八月秋闈一過,有了他丈人扶持著,中個舉子都是少的,將來肯定得去京師金鑾大殿上做頭名狀元。

  事實上,這蘭子安將來確實連中三元,成了一代大儒,與夏初七的命運有著極多糾葛,只不過那都是後話,這會兒夏初七瞧他不順眼到了極點。

  「渣男!」

  感嘆了一句,見附近已有不少村民在圍觀著私語,她腦子突然一轉,回過頭去瞥著那蘭秀才怪異的一笑,心裡忖道「夏草啊夏草,既然姐姐我用了你的身子,通通都要為你討回來」,嘴上也就拔高了聲兒。

  「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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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言既出,她偏頭俯在傻子身上,再不吭聲。而村民們似乎都從這話里品出了味兒來,只有那蘭子安還懵懂不知,尋思著夏草那笑容十分好看,目光不由稍深一下。

  知夫莫若妻,范氏頓時察覺了出來,牙齒磨得更利。

  「相公可是覺著那小浪蹄子順眼了?想納了回來?」

  蘭子安驚覺失態,壓住奇怪亂躥的心思,攬了范氏的腰。

  「娘子哪裡話?只是她這樣的人,我們委實不必與她計較,娘子往後……毋須再去找她麻煩了。」

  「相公說得極是。」

  范氏走了兩步,盯著蘭大傻子與夏初七的背影,目露怨恨。

  夏初七來到鎏年村三天了。

  從傻子和村人的嘴裡,她大概了解到一些情況。

  她所處的大晏王朝與明代的區劃國體極為相似,這個村子叫著鎏年村,隸屬於錦城府的清崗縣,離縣城約三十里左右。但除了一些基本常識之外,以傻子為數不多的腦髓,也問不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來。

  回去的念頭在幾次三番的嘗試後,就被活生生掐斷了。

  反正她夏氏孤兒走到哪裡都是獨單單一個人,到了什麼山頭,就唱什麼歌,哪裡的黃土都養人。既然青春還在,不僅有機會實現前世找一個好老公的奮鬥理想,還能體會一把另類的封建王朝新農村生活,也不算吃了大虧。

  這三天來,託了十九爺的福,她的日子還算風平浪靜。雖說那天她點到為止的「謝謝你」三個字,很自然地把矛頭指向了蘭秀才,村子裡的議論聲更多了,卻沒有人來找她的晦氣。整個村子,或者說整個清崗縣都被另外一件大事抓去了注意力。

  據傳晉王殿下的大軍已經到了凌水縣,很快要從清崗過驛,全縣震動,縣老太爺招了里長去,說是為了迎接殿下,清崗沿途要黃沙鋪路,要疏水搭橋……

  對於那個間接幫過自己的十九爺,夏初七沒有半毛錢感覺。

  她現在比較關注自家的小命兒。可能真應了那句古話,醫者不能自醫,自從那天沉了河,又在河邊上受了風寒,她本就破敗的身子不僅沒有完全康復,還咳嗽得更加厲害了。

  「大傻子……」她喊得有氣無力。

  「草兒,我在。」

  傻子待她極好,除了傻之外,他身上真沒有別的毛病。一年前,當他從蒼鷹山腳下把夏草給撿回來開始,兩個人就住在這幾間破爛透風的茅草屋裡。與他兩個相依為命的,還有一個打小照顧他的三嬸娘。

  「傻子,我沒力氣了,你去幫我采點藥吧?」夏初七嗓子都快咳破了。

  傻子焉焉的耷著大腦袋,瞧著她重重點頭。

  「乖!」她習慣把他當成小孩兒,「你記牢了啊,先去村東頭靠井邊的田梗子上采點白花蛇舌草,再去村西頭的河邊濕地上,摘幾把魚腥草。回來後在灶房的鍋台邊兒上,找幾塊三嬸娘做菜的陳皮……」

  夏初七費了老大勁兒,才表述清楚。

  等傻子大致領悟著出門尋藥去了,她真心覺得:和傻子生活,可真累啊!

  再一次,她昏沉沉睡去。

  夢裡,她還在清凌河邊上吹冷風。

  冷風裡,有一條大紅色的褲衩子在飛啊飛啊……

  突然,一雙雞爪子似的手掐住她的脖子,窒息般的刺痛感,真實得將她從夢裡驚醒過來。

  「老子……」

  剛一睜眼,面前就是一雙怨毒的小眼睛。

  「夏草,你個賤小淫兒,老娘來送你一程……」

  夏初七呼吸不暢,心裡頭直罵范氏個神經病!

  誰稀罕著她家男人了?

  媽的!

  不過,好歹她是在紅刺里訓練過來的,哪怕生了重病,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兒。拼著一口氣兒,她攥住范氏的手腕,啞著嗓子厲聲低喝。

  「潑婦,你他媽在找死?」

  范氏手腕一痛,瞪大眼睛,覺著她像變了個人兒似的。

  「你,你,你怎地不結巴了?力氣還這麼大,你是誰?」

  夏初七心裡頭冷笑,奸惻惻地湊近了她。

  「老子是誰輪得到你來問?警告你,別惹火了我。不然我就讓蘭秀才休棄了你!」

  范氏瞳孔一縮,「我家相公,他才不會休了我。」

  「不會?!」

  夏初七冷笑聲聲,「你還不曉得吧?蘭秀才他本就鍾情於我,之前是他說要納了我回去。我被浸豬籠也是他潛入水底救我上岸,我兩個的感情……」

  「你胡說!你個賊囚根子爛淫婦,老娘掐死你……」

  范氏說到此處,突然見鬼般「啊」了聲,直勾勾盯住她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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