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月兒（三）

  ……

  周圍是黑茫茫的一片。

  她慢慢撐開沉重的眼皮，眼前模糊的景象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似乎是終於從一片黑暗中掙扎出來，那一雙無神的雙眼越睜越大，眼裡閃爍著對這個世界的光彩。

  「你醒了？」

  一道聲音響起，少女看向了周圍，自己的眼前，坐著一個少年。

  張昊和躺著地上的少女對視了一眼，臉一紅，下意識地移開了目光。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張昊從來沒見過如此乾淨無瑕的眼神，少女的迷人雙眼好似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對張昊和周圍事物的好奇。如果非要形容的話，少女的瞪大的眼睛，更像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沒有任何的雜質。

  

  少女似乎想要爬起來，但是卻好像控制不了身體般，胡亂地扭動身軀，四肢好像有各自的想法一樣，絲毫沒有想要配合在一起。

  「你想起來嗎？」

  張昊只當是少女還沒恢復過來，所以控制不了身體。稍稍猶豫了一下後，來到少女身邊，躡手躡腳地扶著少女坐了起來。

  張昊以為少女會排斥自己，或是詢問一些自己是誰之類的一些問題。但整個過程中，少女都很安靜，任由張昊將她扶了起來。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盯著張昊。

  張昊在少女這樣的注視下竟莫名的緊張起來。

  接觸到她冰涼的身體後，昨天為少女療傷的那一幕幕又湧上心頭。

  張昊的心又不自覺地加快了跳動，生怕少女察覺到了身上的不對勁……

  張昊將少女靠在一棵樹邊坐好後，少女依舊什麼反應都沒有，只是一如既往地望著張昊。

  張昊面對著少女坐下，平復了一下躁動的內心後，清清嗓子，做出一副平靜的模樣。

  「你好，我叫張昊。」

  說著，張昊伸出了右手。

  但少女並沒有和張昊握手，而是好奇地盯著張昊的手。輕輕彎腰，將頭伸了過來。櫻桃小嘴竟直接一口將張昊的食指含了進去！接著少女閉上眼睛，輕輕地吮吸著張昊的手指……

  一個冰涼的感覺從張昊的手指傳到全身。

  張昊被少女這一怪異的模樣嚇得一把縮回右手，往後退了好幾米。少女則被張昊帶倒在地。

  少女趴在地上，竟像小孩子一樣咿呀咿呀地哭了出來，像一隻小貓一樣在地上扭來扭去。雙手往張昊的方向胡亂地抓著。

  「你……你別哭啊……」

  張昊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一時間進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又來到少女身邊，將少女扶了起來。

  少女見張昊又回來了，頓時又笑了起來。

  不得不說，少女這一笑，真的是百媚眾生。張昊頓時絕對周圍的一切都失去了神采。

  愣愣地看著少女無瑕的臉入了神。

  「好漂亮……感覺比韓師姐和清雨老師還要漂亮。」

  少女一把抓住張昊的脖子，好像生怕張昊又跑了一樣。

  然後又一口咬住張昊的手指吮吸起來。

  被少女這樣緊緊地貼在，張昊更是動都不敢動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少女才漸漸感到疲憊，打了個哈欠。就摟著張昊的脖子，在張昊的懷裡睡著了。

  老實說，在這樣炎熱的林子來，懷裡抱著這樣一個冰冰涼涼的少女，張昊一時間竟無法形容這個奇妙的感覺……準確來說，應該是美妙。

  「我這是怎麼了……」

  這種感覺很怪，明明少女的身體是冰涼的。但張昊卻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熱。絲毫沒有降溫。

  少女的鼻息甚至都是冰涼的，輕輕呼在張昊的鎖骨上，張昊只感覺痒痒的。

  見她睡著了，張昊像將少女放下了。

  可剛把少女輕輕放在草地上，少女眼睛都還沒睜開，就又開始哭鬧撲騰。張昊只好又將少女摟著懷裡，這次安靜了下來。

  「小尾，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見少女再次睡著了，張昊感覺將小尾召喚了出來。

  小尾見張昊這樣將少女摟在懷裡，忍不住對張昊露出一臉壞笑。搞得張昊一陣尷尬。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她不這樣就要哭，我只能這樣了……」

  「本王都懂，畢竟你還只是一個十歲的小屁孩，能明白什麼。」小尾一副歷經滄桑的樣子，卻和這小貓一樣的身軀顯得格格不入。

  「本王問你，這小女孩現在的表現是什麼？」

  小尾這才收回了賤笑的表情，回到了正題。

  「像什麼？」

  張昊望了眼懷中熟睡的少女，思索一番後，脫口而出道：「她好像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一樣……」

  「對，某種意義上來說，她現在的確是剛剛誕生！」

  小尾的話讓張昊一頭霧水，剛剛誕生？可這少女看起來明明和自己差不多大啊。

  見張昊一臉懵逼，小尾解釋道：「本王能感應到，這個小姑娘的身體裡，住著兩個靈魂！」

  「兩個靈魂？」

  「對，就是兩個靈魂。」小尾接著道：「正常情況來講，這世間任何生靈都只能擁有一個靈魂，即使是修煉者也是兩個生命一魂同體。只有極少數的個例，會出現一個身體裡住著兩個靈魂的存在。而這個小姑娘，就是這樣的個例。」

  小尾的表情越發嚴肅：「靈魂和肉體不可分離，但又是獨立存在的兩個東西。我們剛剛遇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身受重傷。所以本王推斷，她是經歷了什麼，導致自己原本的靈魂被封印，而讓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成為了主導。而這個新的靈魂因為是剛剛出現在世間，所以自然和嬰兒一樣對這個世界是一片空白。」

  張昊微微皺眉，嚴肅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說得很好，但是我不是很明白。」

  「你笨死好了，這都聽不懂，以後怎麼學習那些高階的元技？」

  小尾極度嫌棄的白了張昊一眼，但還是耐著性子，再度解釋起來：「總而言之，就是你眼前這個少女並不是原來的那個少女，而是一個全新的新生兒，只不過這個新生兒和少女共用一個身體還把少女原本的靈魂封印罷了。」

  「哦，我大概清楚了……」

  雖然張昊還是不太明白，但只要知道，現在的少女就是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巨嬰就行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張昊看著懷中的少女，問道。

  「還能怎麼辦？難不成把她一個人丟在這林子裡啊。既然讓你遇到了，你就只能先帶她回去啊，等以後什麼時候幫她找一下家人之類的。」

  小尾沒好氣地瞪了張昊一眼。

  「那你不是要像照顧嬰兒一樣直到找到她家人為止？」

  張昊一想到以後要帶著這樣一個……傾國傾城的嬰兒出門，就感到異常奇怪。

  「那倒不至於，幼兒不能說話和思考是因為他們的大腦原本就還沒發育。而這個小姑娘不一樣，雖然她的靈魂是新生體，但身體和你一樣是正常發育好了的。只不過是對這個世界一片空白罷了，就好像一張什麼都可以寫的白紙。只要你好好教一下，應該出不了一個月就能讓她成長到擁有和你這個年齡段差不多思考能力和行為了。」

  說完，小尾還不忘壞笑補充道：「所以現在可是把她培養成你的專屬女僕和奴隸的大好時機哦。」

  專屬女僕和奴隸……

  張昊的腦子裡不由得浮現出小尾講述的那番罪惡畫面，臉一紅，趕緊搖頭。

  「你在說些什麼啊小尾……」

  張昊輕輕低頭，懷中的少女連熟睡都這麼可愛。張昊的臉上，不自覺又染上一片紅暈。

  小尾見張昊這樣，哈哈大笑。等笑不動了，才慢慢收回了戲謔，稍微嚴肅了一點表情。

  「臭小子，你要記住，以後一定儘量少讓她和外人接觸。有人好奇她的身份你也不要理會，如果實在迫不得已，你就說這個小女孩是寒元族的人！」

  「寒元族？那是什麼……」

  張昊不解的問道。

  「一個非常古老的種族，種族的人和這個小女孩一樣，天生體質冰冷，善於控制冰元素。而且這個族群的人，自古無情，他們的心和情感就像他們的身體一樣冰冷。所以你也不要企圖和這個小姑娘建立什麼感情了。寒元族的人不可能培養出感情的。」

  「這樣啊……那我們回去後就把她帶回去這個種族不就行啦？」

  一聽到少女很有可能沒感情，張昊眼裡莫名閃過一絲失望之色。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如此，明明才和少女有過一面之緣罷了。

  「你以為很容易啊？」

  小尾對著張昊翻了一個白眼，說道：「寒元族可是自上古時代就存在的強大稀有種族，從古至今，很少能在大陸尋到他們的蹤跡，除非是什麼動盪天下的大事件，他們才會主動問世。而且也只可能出現在九域之一的北國雪域。」

  「那我豈不是要一直把她帶在什麼了？」

  「怎麼？你還不願意了，人家如此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能留在身邊是多少人做夢都夢不到的。一旦問世，絕對是一場紅顏禍水，引得無數強者傾心。你還不願意……那出去後就直接送給別人算了。」小尾只感慨張昊為何會如此榆木腦袋。

  「我不是不願意……」

  張昊望著懷裡的少女，第一眼望去的時候就給了張昊一股熟悉別樣的感覺。張昊當然不會介意將她留在身邊，只不過，回去怎麼跟清雨老師和韓師姐解釋呢？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等她醒來就趕緊教教她怎麼走路，至少別像個小屁孩一樣用爬的。」

  說完，小尾瞪了張昊一眼，便回到了張昊的身體裡。

  留下張昊和少女二人。

  張昊強行平復了一下心情，輕輕給少女調整了一下姿勢。將少女放在了草地上，自己則躺在少女身邊。少女的確和剛出生的嬰兒一樣，一旦脫離了張昊就表現得不安起來。

  張昊只好側身躺著，將少女摟住。少女像小貓一樣，蜷縮在張昊的懷裡。

  頭頂的樹蔭遮擋陽光，周圍的蟲鳴也在吵鬧。兩人就這樣相擁著，在一片草地上慢慢睡去。

  ……

  夜晚，河邊升起一團篝火。周圍全是螢火蟲在飛舞。好似天上的星星近在眼前。

  篝火旁，張昊扶著少女的雙手，指引少女邁出腳步。少女吃力地抬起腿，在張昊的攙扶下，蹣跚學步。

  她學得很快，張昊教了不一會，少女就已經可以搖搖晃晃地行走了。

  「真厲害。」

  張昊向少女豎起大拇指。少女學著張昊的樣子，咿呀咿呀笑著，扭捏地豎起大拇指。

  張昊將少女帶到篝火旁，少女就這樣靜靜地靠在張昊的肩膀上。和少女的相處中，張昊似乎忘卻了所以的事情。眼中，滿是少女學走路時可愛的模樣。

  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真的沒有感情嗎？

  少女依舊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飛舞的螢火蟲，河中時不時跳出來的一條小魚。就連地上的小花都能被她把玩半天。

  「咿呀咿呀……」

  一旁的少女艱難地舉起手，指著天上的圓月，滿臉好奇地看著。

  「那個啊，那個叫月亮，是晚上才有的東西……」

  張昊耐心地解釋道。

  少女望著天上的圓月，雙手對著天胡亂地抓著。

  「你這傢伙，不會想要天上的月亮吧，那我可沒辦法了。」

  張昊笑著說道。

  忽然，張昊想到了什麼。

  「小尾說你現在是一個新生的靈魂，那我是不是可以給你取一個名字啊。」

  張昊看著少女，少女歪著腦袋甜甜的笑著，看上去哪裡像是沒感情的樣子，她也看著張昊。

  「月亮……月……」

  張昊看著天上的月亮，回想起了少女那件輕紗上的月字，再看著少女現在這個可愛的模樣。

  「月嗎……」

  「要不以後就叫你月兒吧。」

  張昊雙眼一亮，這次終於取了一個像樣點的名字了。他微微一笑，看著少女道：「你以後就叫你月兒了好不好，既然你現在什麼都不認識了，我暫時當你的哥哥怎麼樣？月兒妹妹。」

  少女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為什麼，咿呀咿呀地笑著，拍著小巧的手。

  「月兒，跟我說，張，昊，哥，哥……」

  張昊故意將「張昊哥哥」四個字說得很慢，嘴型也張得很誇張。

  「咿呀咿呀……」

  「張，昊，哥，哥」

  「噓呀呀呀……」

  「是這樣的。」

  張昊拉起月兒的小手，放在了自己還未發育的喉嚨上，讓月兒感受自己的發音。

  「張昊，哥哥。」

  「嘎哈嘎嘎……」

  「差不多了，月兒加油。」

  張昊驚喜看著月兒，再一次說道。

  「張昊哥哥。」

  「噓呀嘎嘎……」

  「跟我讀，張，昊，哥，哥……」

  「張……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