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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鶯春雁夜風敲竹

2025-01-24 03:15:08 作者: 朵朵小可

  榕樹下,池塘邊,蛙聲鳴鳴,清涼的風送來花香、藥草香、泥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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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的月色,卻掩不住伯堃動情的光芒。歲月,讓他的愛更堅定。殘酷,卻沒有洗滌掉一分情意。亦蕊想起兒時,伯堃常尋些民間孩子的玩意哄她開心。她長大了才知道,那些她玩一會就擱在一旁或連看都不看的小玩意,需要伯堃一兩天不吃飯才能買得起。印象中有段時間她特別喜歡玩風車,當伯堃送來一個小風車時,她正興奮地擺弄著下人買來七分銀子一個的陳記風車。伯堃默默地回去了,過了半個月,他送來一個比陳記還要精美的大風車,亦蕊開心地執著風車在院子裡跑。伯堃笑著,盡力掩飾著被竹片蔑得傷痕累累的雙手。打小來,伯堃對她,就比親哥哥,甚至阿瑪還好,難道她不明白伯堃的心意嗎?無論是女訓還是孝經,都告訴她要從父從夫從君,女子如一片柳葉,只有隨波逐流的份。

  伯堃認真地說:「為了你,我可以不做祥益豐繼承人,放下所有仇恨。亦蕊,讓我帶你吧!無論你是我的妻子,還是只願做我的妹妹,都不會再有其他人可以傷害你。你不是一直想看大海嗎?看比房子還大的魚?看紅日從海面跳躍起的瑰麗?既然往事讓你傷痛,我們走,一切會重新開始,好嗎?」

  「海……日出……」亦蕊的眼中釋放出無限的嚮往,詭魅暗涌下求生的日子,活得好會被妒忌,活得差會被踐踏,活得平庸是最容易被成為棋子或替死鬼。無論是紫禁城,還是雍王府,柔弱無力的女人都轉成為滿腹算計的小人,她若想保住自己和身邊的人,也要走向這一步。她不想,她不屑,為了所謂的生存之道,執行私刑或使計陷害嗎?什麼叫坐以待斃?什麼叫你退她進?藉口!全是為了保住自己地位和寵愛的藉口,若無所求無所謀,凡事不牽自己,不就能過得太平些嗎?亦蕊想起宋雲惠,想必她已明白了這個道理,這幾年急流涌退,雖無權勢恩寵,但也舒適平安。瑤夕就是因為想得到的太多,才會被牽連進去,險些喪了性命。李怡琳的貪念總將自己推向刀口浪尖,高處不勝寒,總有一天她會嘗到報應的。而自己,就是擁有了太多,身邊的人,屢屢受害。她這個福晉已不單純是胤禛的妻子,她很累,想到胤禛這幾個月的表現,她不由為自己的堅定的愛情叫屈。在她最痛苦時,依靠的肩膀卻環著另一女人。在她為弘暉念往生咒時,胤禛卻已成為另一個孩子的父親。在她需要傾訴時,他或許正與眾臣議論軍國大事或與妾室們風花雪月。亦蕊並沒有恨胤禛,他有他的職責,他有他的難處,她只是問自己值不值得對這樣的愛如此付出?如此期待?或許她的心已凍到麻木,即使是雪上加霜,也不過加點負擔,痛不起來了。她認為能卸掉一切負擔的方法就是死,死不掉,那就試圖讓靈魂與弘暉相聚,她躲到別院,什麼都拋棄了,甚至放下心中對於胤禛的愛戀(作者按:其實是在一日一日的失望),只求身邊的人安全,就讓她與「弘暉」一起在別院默默老去。

  伯堃見她臉上閃著光芒,眼神一會高興,一會頹廢,猜測亦蕊內心在掙扎。他大著膽子,牽起亦蕊纖纖素手,柔聲說:「無論你答應或不答應,這輩子,我心中只有你,唯有你!」

  亦蕊的大眼中蒙上一層水氣,如同黑寶石般流光溢彩,她並沒有抽回手,有種失而復得的溫暖重上心頭。她發抖著,伯堃輕聲問:「你冷嗎?」

  亦蕊下意識地微微頜首。

  一雙有力的胳膊將她扯入懷中,溫暖的氣息走遍亦蕊四肢百骸。她片刻失神,些許混亂,卻很快被洶湧澎湃的淚水衝垮了自己的底線。眼睛暴盲給她提了個醒,有意無意地,她和她身邊的人都會提醒著,不能流淚。伯堃放任她的淚水肆意流著,他自己的心情狂風暴雨中的海面,久久不能平靜。亦蕊嘴裡胡亂念叨著:「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我做錯了什麼?」

  伯堃雙臂收緊,心疼得快要滴出血來,他將亦蕊的頭顱按在自己的胸口,說:「聽,它是為你而跳動的。只要它會跳動,我要一定給你幸福。」

  透過厚實的胸膛,亦蕊聆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如同一陣梵音般,漸漸讓她寧靜。

  伯堃克制不了心中的衝動,他輕輕托著亦蕊的後腦,珍惜與愛憐的眼神注視著她。

  亦蕊似乎預感到即將發生的事,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輕輕側過頭去。

  在伯堃看來,這卻是嬌羞的信號,他不顧一切,深深呼吸,低頭將那如花瓣般的紅唇吻去。

  就在雙唇即將碰撞的霎那,亦蕊像觸了電一樣跳開,她捧著滾燙的臉頰慌張地說:「我在做什麼,你走開,別靠近我,我在做什麼……」

  伯堃沒有機會做任何解釋,亦蕊飛快地往寢室跑去。

  榕樹下,剩下伯堃單影孤只,心中又酸又痛,暗自懊惱。突然,他發現樹影有點奇怪,在婆娑搖擺中,有個灰濛濛的影子,似乎是……他不動聲色,左手忽地抬起,一隻袖箭發出破空的「啾啾」聲,迅雷不及掩耳地將那怪影飛去。

  「好一對痴男怨女啊!」一團藏青色的影子在空中旋轉,落地,復又以極快地速度,翻牆而去。伯堃不假思索,緊跟其後。

  二人一前一後,跑了十餘里地。那人緩了腳步,伯堃舉起左手,暗箭一觸即發,說:「說,你是誰?為何深更半夜出現在別院?」

  天上風吹雲卷,月光皎白似水,青青的麥田散發著綠油油的光芒,那人側過臉來,面如冠玉,長眉如鬢,眼窩略陷,高挺的鼻樑與下頜如古雕刻畫,唇線立體而飽滿,單看側臉也讓人贊俊美無儔。一個低魅的聲音幽幽傳來:「你那袖箭,傷得了我嗎?」

  伯堃沉穩地說:「一枝或許不能,但齊發五枝,十枝呢?箭頭上都抹了劇毒,擦破你一點皮,就夠要你的名!」

  月光下,那人明顯笑了笑,忽地躍起轉身,像一隻青色的大鳥般,展翅向伯堃凌空撲來。伯堃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他左手一揮,三枝袖箭向那人射去。只聽輕微的「噹噹當」三聲,那人似乎拿出一枝棍狀之物,輕描淡寫地將來勢洶洶的利器掃落。那人欺到伯堃身前,伯堃眼一閉,不顧一切將左右手全部袖箭射出。「咔嚓」兩聲,那人已將伯堃卸雙腕脫臼。袖箭全失了準頭,扎進了土地,發出瑩瑩的綠光,似乎也在嘲笑主人的無能。伯堃這才看清,那人使得是一管青色的鐵笛,再一看那星眉劍目,一個疑惑浮上心頭。

  那人見他微微昃眉,將鐵笛下方懸著的一塊金鑲玉懸吊在伯堃面前,說:「你知道我是誰了?」

  伯堃苦笑道:「擅短棍暗器,長相俊雅,綠玉竹印為記,你就是姥姥說的綠竹客瀟碧先生?」

  瀟碧一揖手,說:「顧家奶奶過譽了。我聽說,她離世時,將亭林村託付給你,是也不是?」

  伯堃忍著雙腕的麻痛,說:「姥姥的確吩咐我照顧他們。亭林村所剩之人未足七八,他們只想過平靜普通的生活,這就是姥姥託付給我的責任。」

  瀟碧哼一聲,說:「哪有那麼容易,他們收足了銀子,卻想逃之夭夭?」

  伯堃說:「姥姥和亭林村大部分百姓,為了這件事,已付出性命。難倒還不能彌補?」

  瀟碧不屑地說:「賤命幾條,不足為惜!除非全死光了,這不是還有你、李衛、顧臻嫿等人麼?」

  伯堃堅定地說:「無論是為了你所說在大義,還是許以權利,我們都不會幫你再傷人命。姥姥收你多少錢,我雙倍退給你!」

  「不虧是祥益豐的公子,好大的口氣!」瀟碧笑道,「綠竹客向來不缺錢,缺得是能做事的人。」

  伯堃說:「錢,要不要隨便你。姥姥與你合作的事,與我無干。我,以及臻嫿等人,都不想再涉入其中。你要怎的才肯罷手。」

  瀟碧凝神思緒,過了一會,他說:「這個嘛,我得想想才才能回覆你。」

  伯堃果斷地說:「好。我知道姥姥受到你的恩惠,也弄砸了你的事情。你想個法子,賠錢或做事,一次性結束它。」

  

  瀟碧笑了起來,那抹笑如冰山上掛起了曖陽,他說:「說真的,我是越來越欣賞你了,有情有義,何必跟那個笨女人糾纏?」

  伯堃怒道:「我不准你侮辱她!」

  瀟碧低下他那比女子還秀美三分的臉龐,細細地打量伯堃,說:「我最佩服重情之人,但這種人也最易掌控弱點。」話語中,竟微微帶有幾分自嘲之意。伯堃感到一雙異常冰冷的雙手,輕輕撫上他的胳膊,一陣寒意襲來,忽然啪啪兩聲,他手腕脫臼處合上了。

  伯堃輕噓一下,不解地看著他,說:「言歸正歸,你到別院,是來找我的嗎?」

  瀟碧輕描淡寫地說:「客人付了錢,總要有人做事。」

  伯堃疑道:「別院裡,只住著雍親王福晉,你不會是……」

  瀟碧點點頭,說:「你安排的守衛也算森嚴,幾日來都難以突破,要不是你今日與那女子私會,我還真不能得手。即便是這樣,還是被你發現了。

  伯堃驚呼道:「你殺了嫡福晉?」

  瀟碧無關痛癢地說:「只要客人給得起錢,又不破我的底線,為什麼不做?」

  伯堃心亂如麻,不再言語,轉身回頭。

  瀟碧在的聲音隔空傳來:「你沒那麼容易擺脫綠竹客,劉伯堃!」

  伯堃雙腿一頓,瀟碧居然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看來姥姥說的麻煩,果然已染上身。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亦蕊是否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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