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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腸斷處,憑他續

2025-01-24 03:14:40 作者: 朵朵小可

  未等亦蕊開口說話,一群村民已躋身入屋。原來李衛與花皮帽去清點財物時,發現財寶短缺,花皮帽嘴快嚷了出去,激怒了村民。

  為首是那姓胡的青衣人,他嘿嘿笑道:「姥姥,錢是屬於大夥的,你自個吞了,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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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虎媽也說:「難怪你老維護這女人呢?看來,你們是一夥的吧,王爺私下給了你多少好處?」

  亦蕊心裡明白,銀票有四千兩是假的,寶箱夾層里藏的是遲朝,至於他何時逃跑,現在在哪,就不得而知了。她清清嗓子,朗聲道:「王爺清廉正直,臨時去哪湊五千兩銀票,難道去搶嗎?已經將府中所有能調動的金銀財寶全拿出來了,你們莫要貪得無厭。」

  亦蕊的話如火上加油,村民們七嘴八舌道:「清狗哪個不貪?誰信……」「居然在這種錢上做手腳!」

  臻嫿厲聲道:「九天供賦歸東海,萬國金珠獻澹人,徐幹學、高仕奇儒官都如此,而別提納蘭明珠『簠簋不飭,貨賄山積』,戶部尚書希福納等官吏貪污銀兩二十餘萬,屬下堂司官等貪污四十餘萬兩等。鳳陽知府蔣國正勒索下屬銀一萬餘兩,宜陽縣令張育徽貪贓四千餘兩,閿鄉縣令白澄貪贓六萬餘兩等。難道堂堂雍親王,真做得到兩袖清風嗎?」

  亦蕊自信地說:「皇阿瑪對貪污恨之入骨,但政風敗壞,雖要有人吏治。我以性命做保,雍親王不曾貪污一分一厘,任人隨查。你們若傷害了雍親王,只會少了個為命請命,懲治貪官的好王爺!」

  青衣人陰陽怪氣地說:「你自個兒性命不保,還敢替人擔當?兄弟們,別聽這女人妖言惑眾,搞不好這財寶私底下他們分了……」村民愚昧,此言一出,眾怒難任。

  李衛與臻嫿對視一眼,胤禛的聲名的確不錯,唯一聽說的流言便是他在別院包養了名妓女,後經調查,也知是個誤會。眼見村民帶著怒意向亦蕊步步緊逼,二人不由向老婦人投去徵詢的目光。

  伯堃一手執劍,冷靜地攔在亦蕊身前,喝道:「誰敢再上前一步?」微拔劍出鞘,劍影晃眼,臨近的幾人不由後退幾步。

  青衣人摔出手中一塊錦帕,冷笑道:「把所有的銀子都交給我們,要不這個女人就得死。」說罷,十幾個人迅速與他站在一起,形成三方對峙的局面。

  李衛說:「胡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青衣人陰險地說:「跟著一群女人能成什麼大事?那個什麼秋的,已被我們掌握了,快把所有的銀子給我們。要分銀子的兄弟站到我身邊來。」又有十個左右村民猶豫一下,走到青衣人的陣營。

  老婦人朗聲說:「不是一家人,不入一扇門,都給你們又有何妨。李衛,你去將那些銀票、財寶取來。」

  老婦人和臻嫿都在屋內,青衣人量李衛一人也跑不了,指了個人跟著他去了。

  沒一會,李衛將銀票、財寶全數取來,望著金光燦燦的珠玉,青衣人眼裡冒出的貪婪的火光。站在老婦人這邊的村民,看到青衣人金銀到手,又站過幾個。臻嫿輕輕啐地一口,說:「平常姥姥是怎麼待你們的,為了幾個臭錢,就背叛她老人家。」

  老婦人平靜地看著僅存的花皮帽等七八名漢子,笑道:「臻嫿,精銳干將才能打勝戰,是好事啊!」這話說得那些人更是一臉慚色。青衣人把一千兩銀票塞入懷中,又愛又憐地撫摸著金銀。

  只聽亦蕊略帶哭腔地說:「那你還不放了凝秋!」

  青衣人嘿嘿笑道:「放,福晉說了,一定放。」他小心翼翼地收拾好寶箱,命人抬著,領著眾人慢慢退出屋去。花皮帽正要追出來,凝秋被推了進來,二人撞到在地。只聽「叮叮噹噹」做響,青衣人居然將全部門窗反鎖,並用木條封死。沒多久,屋內人便聞到木柴燃燒的氣味,青衣人領著人將屋子潑了煤油,堆放了干茅草,火焰一下騰騰燃燒起來。

  亦蕊與凝秋好容易相見,卻是在這種情形之下。此時,二女來不及多言,只是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老婦人道:「不怕,這屋子有個地道,我們可以從那逃命。」說罷,指揮李衛、花皮帽搬開供桌,撬開石板,果然,一個深不可測的洞口,出現在眾人面前。

  大夥正要往裡鑽,亦蕊突然說:「先別急著走,我們砸門,喊救命……」接著便抄著屋中的長椅向門摔去,邊解釋道:「敵人若沒有聽到叫喊聲,若猜到我們有路可逃,定會破門追趕,到時候以寡敵眾,定難逃命。」李衛、伯堃紛紛點頭,花皮帽等看了,便一同效仿她做起來。

  屋內濃煙滾滾,大夥都嗆得連救命的聲音都呼喊不出,亦蕊嘶啞地說:「可以走了!姥姥,你先!李衛,你陪臻嫿走,保護她們!」

  老婦人、臻嫿、李衛先鑽進了地道。

  亦蕊又說:「凝秋,快走!」

  凝秋噙淚搖頭,亦蕊二話不說,將她推了進去。

  「小心!」一塊燃著的木條砸了下來,伯堃果斷地伸出手中替亦蕊擋掉了它,手掌邊緣頓時燎起一串大泡。伯堃不頓疼痛,命令道:「你,馬上走!」

  「不!」亦蕊倔強地搖搖頭,閃身在地道口另一側,安排花皮帽等人陸續鑽進了地道。亦蕊經過上次怡紅院大火之事,心有餘悸,她不容許身邊任何人死在火場中。火勢兇猛,哪有時間推諉,總算輪到亦蕊和伯堃離開。

  亦蕊將伯堃一推,說:「快走!」

  伯堃眼中露出無限溫柔,說:「如果用我的命,換你看我一眼,也值啊!」

  聽聞這話,亦蕊不由仰頭看去,火光映得他的星目灼灼生輝,歲月的滄桑為他的眼角增添了幾道如刀割般的皺紋,但那英挺的眉毛,陡峭的鼻樑,溫柔而富有磁性的嗓音,無不顯出這是個極具魅力的男子。就是這麼一位優秀的男子對自己鍾情如廝,在這危地,他的眼中仍充滿著愛戀、哀傷、深情,誰能不被打動?亦蕊與他雙目對視,心中一顫,不由羞紅了頰,低下頭來。

  伯堃喜悅道:「你若不平安,我不可能走……」

  亦蕊知再謙讓下去,只會讓二人葬身火海,當即鑽進地道。伯堃也鑽了進來,沒爬五米,就只到「嘩啦啦」一聲巨響,原來,整個屋子被燒塌了,一股濃煙迅速地竄進來。雖然地道連著地面,但通風效果非常差,地道里充滿著咳喘聲。

  亦蕊又餓又累,濃煙燻得她昏昏沉沉,她越爬越慢。

  伯堃爬到她身邊,搖著她,急切地說:「別睡啊!別睡……」

  亦蕊迷迷糊糊中,好似看到了胤禛,囔道:「夫君……王爺……」

  伯堃心中又酸又疼,他將亦蕊背在背上,努力向外爬去。幸好這地道還算寬敞,爬得小半個時辰,但伯堃感覺支撐不住時,一股清風迎面撲來,隱約見到了光亮。他稍做休息,一鼓作氣,將亦蕊背出了地洞。李衛、凝秋等人已經洞外焦急等候,出口附在個山壁上,如同天然洞穴般,往下一看,便是湍急的河流。伯堃、李衛、凝秋又背、又抬,好不容易將亦蕊弄到了河邊。

  船上,臻嫿已在翹首企盼,見李衛扶著亦蕊,二話不說,抬手給了他一嘴巴,怒道:「虧我如此擔心你,你敢碰別的女人。」

  李衛也不爭辯,只是笑嘻嘻的,想必這耳光並不吃痛。

  凝秋不平,說:「福晉被煙燻暈了,走不動,他才幫忙的,你怎麼動不動就打人呢?」

  

  臻嫿抬著下巴,高傲地像只孔雀。李衛笑道:「我們逗著玩的,換了別人,她還懶得打呢!」

  凝秋笑了,說:「這就像宮裡,主子打了你,還得謝恩呢!」

  眾人笑了起來。伯堃全然沒聽到這邊的笑語,他用手掬了水給亦蕊喝後,眼裡就只有她的變化,臉上每閃過一個細微的表情,都足以讓他欣喜若狂。

  船沿著河道,忽快忽慢,花皮帽等人輪流執著舵,老婦人在艙中休息著。

  亦蕊仍處半昏迷狀態,躺在伯堃懷裡。

  凝秋滿腹懷疑,幾次提出由她來照顧亦蕊,都被伯堃拒絕或無視,她只能一邊看著,虧得他不沒有做出什麼輕薄舉動,否則再險也只能冒死一拼了。

  此時,一聲清脆悅耳的歌聲響起,凝秋回頭一看,正是臻嫿在吟唱。

  憂喜相尋,風雨過、一江春綠。

  巫峽夢、至今空有,亂山屏簇。

  何似伯鸞攜德耀,簞瓢未足清歡足。

  漸粲然、光彩照階庭,生蘭玉。

  幽夢裡,傳心曲。

  腸斷處,憑他續。

  文君婿知否,笑君卑辱。

  君不見周南歌漢廣,天教夫子休喬木。

  便相將、左手抱琴書,雲間宿。

  臻嫿唱著,李衛從懷中掏出一枚短笛,輕輕吹奏幾個斷音。他吹得並不好,但二人眉目傳情,忽嗔忽喜,全然沉醉在自己的小天地中。

  亦蕊不知何時醒了,但她不敢動彈。或許是她不知醒來後如何面對劉伯堃,或許是她不想醒?多少次她認為劉伯堃已死,可他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一次次奇蹟般地出現在她眼前。難道這輩子,他真是自己的宿命?雖然她雙目緊閉,但伯堃那對沉情的眸子時不時出現在她腦海,甚至她能感覺到他投射在自己身上灼熱的目光。

  「幽夢裡,傳心曲。腸斷處,憑他續。」臻嫿的歌聲再一次響起,亦蕊責怪自己,難道自己心裡有劉伯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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