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終究

  「關於吏部的這本摺子，眾位卿家有什麼意見？」

  明黃色的本子往桌上一丟，洛紫矜皺著眉頭，掃視了一遍站在面前的幾位大人。只見他們幾個捋了捋花白的鬍鬚，互相低語了幾句，便紛紛搖頭不再說話。見狀，洛紫矜輕嘆了口氣，目光最終落到最年輕的姬文琛身上。

  「罷了，河西官員貪污成風之事，朕會再作決定，你們回去也好好研究研究，務必給朕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下去吧。」說著，他擺了擺手，又補充道，「文琛，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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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幾位大人退下去之後，姬文琛便緩步走到洛紫矜的書桌台前，臉上露出與他一樣擔憂的表情。

  「你也看到了，現在朝廷上年老的官員占了一半以上，他們只想安身立命，早日告老還鄉，對朝廷社稷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更別指望能將他們聯合一起來對抗皇叔。」接過李公公遞過來的茶杯，洛紫衿抿了一口，臉色凝重地說道。

  「皇上倒也不必太過灰心，」姬文琛笑了笑，倒是拿起了方才洛紫矜甩在桌上的奏摺，輕鬆地翻了起來，「選拔青年才俊，給朝廷輸入新鮮血液固然主要，但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事情。這幫老臣固然懦弱，但若讓他們知道只有皇上才能保他們安享晚年，那他們自然也將紛紛投向皇上的旗下。」

  「如是那樣便最好，」疲憊地嘆了口氣，洛紫矜揉了揉眉間，「朕也累了，今日就算了吧。你替朕將這批摺子送下去吧。」

  「皇上，您也別太勞累了。」拍了拍洛紫矜的肩膀，姬文琛笑道。就在此時，門外有一個太監來報，李公公見狀，便走過去與那太監耳語了幾句，點了點頭，便轉過身，面帶微笑地對著書桌後的人輕聲說道：

  「皇上，皇后娘娘來了。」

  聞言，洛紫矜手中的動作頓時一停，緊接著又繼續揉捻自己的眉間，仿佛什麼也沒聽見一樣。

  聰明如姬文琛，當然知道現在是自己該退場的時候了。抱起桌上的一迭厚厚摺子，姬文琛笑了笑就轉身向房間外走去，穿過大廳時還十分碰巧地與正要進去的琴子相遇了。

  「娘娘。」因為懷裡抱著摺子，姬文琛只能低低頭，以示問好。依照禮節，他與琴子之間屬於「君臣關係」，見了面應行「君臣之禮」，然而因為宮外的遭遇，他與皇帝與皇后都早已混得老熟，恰巧這兒又是紫宸殿，自然也就不必計較那麼多。琴子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他懷中的一迭厚厚奏摺上。

  「皇上……他真的很忙啊……」琴子凝視那一迭一迭的奏摺，口中喃喃說道。雖然嘴上喊他昏君，他在政事方面有多辛勞、有多勤奮，她卻是最清楚不過的。胸口裡，突然淌過一陣靜靜的暖流。

  「是啊，」明媚地一笑，姬文琛用下巴努了努御書房，「皇上今天特別累。」意思是請她這位皇后娘娘好好安撫一下。

  抬起頭來，琴子皺眉瞪了他一眼，卻見他依舊放肆地笑著，端了端懷中的摺子，便繼續往宮門方向走去。「娘娘，時候不早了，微臣還要回府吃晚飯呢~告辭啦~~」

  這個姬文琛，嘴巴像抹了油一樣，成天沒事瞎嚷嚷。待到下次他還敢這樣油嘴滑舌，她非從敏柔那兒拿根繡花針，把這廝的嘴巴封起來不可！琴子心中憤怒地想著，卻也並未做糾纏，而是轉身往寢宮的方向走去。

  「吱呀」一聲推開房門，屋子裡坐的依舊是那個熟悉的身影，卻見他一手端著茶杯，蹙著眉，似乎正認真地看著桌上的書卷。一瞬間，琴子的眼中閃過一陣柔波，然而很快，她便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低頭深吸了口氣，走進屋來。

  「你來了。」洛紫矜並未抬頭看她，口氣中卻像是早已料到她今夜會來一般。他低頭含了口熱茶，一雙黑眸依舊專心地鎖在手中的書卷上。

  「皇上……」琴子看著他，微微握了握拳。既然他早已料到她今晚會來，他那道聖旨也不過是為了逼她來，她也就不再避諱，直接開門見山地說：「請皇上，撤銷那道聖旨。」

  「聖旨？什麼聖旨？」洛紫矜任然專心於手中的書卷，過了半晌，似乎才反應過來她所說的話。「哦，你說那道肅清後宮的聖旨？」

  「是的。」琴子挑了挑眉。

  「朕已經命李公公將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妃嬪接回來了。」茶杯的杯腳與桌面發出一聲清脆的「當」聲，洛紫衿一臉平靜，就好像這件事和他放下手中茶杯的動作一樣簡單。

  深吸一口氣，琴子努力平靜自己胸中正熊熊燃燒而起的火焰！好吧……好吧……她早就知道這個人大張旗鼓演這麼一齣戲不過是為了引出自己，只是看著眼前人一臉閒適的摸樣，她還是忍不住想走上去給他一記老拳！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告辭了。」儘可能地扯開嘴角的肌肉，琴子低身屈了屈膝便立馬轉身離去，恨不得立刻離開這個人所在的這間房裡。

  「慢著。」夜一樣的雙目終於掃到了她的身上，他緩緩地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走去。「你可知朕為什麼要這麼做。」

  琴子背對著他，卻終究還是停下了腳步。

  「知道。」

  「那你可知道朕為什麼要你來？」

  

  「……」

  琴子閉上眼，定了定神，卻無奈她越是想讓自己平靜，胸中就越是有一股奇怪的熱流在四處竄動。良久，她睜眼開口，正欲說話，雙肩卻突然被人粗魯地扳了過來。

  「朕要你說實話！」洛紫矜的雙眸直直地看著她，語氣堅定不移。

  「我……」看著他那樣此刻的摸樣，她知道，他是認真的。但是，就是這份認真，這份衝動，卻讓她更加不安。琴子緩緩抬起頭，看著那雙漆黑的眸，她的眼睛裡卻沒有一絲光亮。

  「皇上，你還不明白嗎？我們兩人是絕不能愛上對方的。」

  「琴……」

  「你是一國之君，是身系天下千千萬萬百姓命運之人，而我……卻並不屬於這裡，」嘴角扯過一絲無奈的笑，琴子頭一歪，輕聲說道，「遲早我是要離去的。更何況，你身上有龍珠，而我身上有鳳丹，我們註定不能共存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