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你還是走吧

  他說他願意。

  願意什麼？願意跟我結婚嗎？

  這不是我一直在等待的答案嗎？可是為什麼，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我尷尬地笑笑，然後去坐電梯。

  我想我需要更長的時間來適應他。這樣倉促的決定突然讓我覺得莫名的恐慌。

  恐慌什麼？不是一直都這麼決定了嗎？找一個，願意對我好的人，然後一輩子安安靜靜地生活下去。

  父母那一輩就是經人介紹，第一面看電影，第二面，就結婚，然後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

  偶爾吵架，偶爾拌嘴，但是結果都是父親去跟母親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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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時候都非常羨慕他們，結婚之前沒有什麼愛情可言，但是也一輩子走過來，儘管風風雨雨，但也算安安靜靜。

  或許我今天的決定也是對的。這是還需要時間去適應他罷了。

  家裡再打電話來催的時候，我終於可以告訴他們，一切都好了。可是卻怎麼也不覺得輕鬆。只覺得更加的沉重。

  家裡讓容顏周末的時候跟我回去吃個飯。

  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邀請我去看電影，可是走到半路的時候，問我是想去看電影還是去逛街。我說隨便。

  然後我們便去逛街。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

  吃飯的時候他會問我要吃什麼，喝什麼，所有問題都問的格外細緻。細緻到，讓我煩。

  我不想什麼事情都做主，有的時候我更加希望，我餓的時候，他能去買一包零食過來，然後跟我說，只有這些了，餓了就吃吧。

  而不是，還要問我半天，我喜歡吃什麼，想吃什麼。

  甚至於，明明已經答應了，要結婚的兩個人，我卻從來都沒有帶他回過我的出租屋，更加沒有去過他家。

  因為我不想。我害怕我們兩個真的那麼近距離的相處，害怕面對，男女之事。

  儘管這將是以後我們的正常生活。

  我不知道如果以後我們結婚了，我們之間到底該用什麼樣的方式生活。

  周末的時候，按照我媽的要求，和他一起回我家。

  但是快到村口的時候，他將車停了。

  我一直在發呆，以至於車停了幾分鐘了，我才意識到，車停了。

  「怎麼了？沒油了嗎？」我這才想起來要問這個問題。

  「笑笑，你是真的，考慮好了嗎？」他問。

  我是真的考慮好了嗎？我考慮過嗎？考慮過。因為他能給我一個安穩的生活。

  「考慮好了。」我勉強地扯出一絲微笑說。

  「我一直想跟你說說我前妻和我女兒的事。」

  他前妻和他女兒？其實我從來都沒問過這件事，也從來都沒想起來我要知道這件事。甚至於我連他父母都沒有見過，也更加沒有想過，如果我要跟他結婚，我就要見他父母，就要對他的過去，對他的現在有所了解。

  我只是認為，以後，會是簡單的，我和他的，朝夕相處。

  「好啊！」我點點頭。其實，他說什麼，我都不想聽。

  「我和她在一起十三年。但是，結婚之後，我就知道，她外面有人。可是為了女兒，我不想跟她離婚。」

  但是，他女兒竟然不是他親生的，這個我知道，詹曉靜說的，方澤凱也說過。

  「我女兒的事，你應該知道了。可是我依然很愛她。」

  「你是一個好父親，她應該能夠感受的到。」我說。

  「所以，當別人將你介紹給我的時候，我的想法是，我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而不是，我要有一個我愛的女人。」

  感覺自己的神經微動了一下。他要和我結婚，僅僅是為了，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而不是因為，他喜歡我，或者，愛我？

  其實這個結果很正常，我對他，可能也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態。

  「我認為，三十多歲的人，是不必談什麼感情的。我們都不再年輕，愛情那種東西，是屬於年輕人的。」

  我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我更加希望我能贊成他說的，可是，總是說服不了自己。

  「但是，我五年的婚姻生活，從來都沒有快樂過，我只有在面對女兒的時候，才知道自己是快樂的。所以我希望，兩個人能相親相愛。如果有愛情，我也希望，我們之間存在。五年了，我女兒都不曾開心過。儘管我那麼愛她，寵她，最後，她還是跟著她媽媽走了。」他的神情很是痛楚，像是又憶起了那段往事。

  「她也有她自己的選擇。」我將手放在他的胳膊上，輕輕地拍了拍。

  他卻將手覆在我的手上。

  「所以現在我希望，找一個，能夠互相親愛的人，這樣我以後的家庭才能和睦。」他看著我的眼神里充滿了期盼。

  可是，我能愛他嗎？他在我眼裡永遠都那麼陌生，仿佛電磁的兩極，我很想，從心裡去接受他，但是我做不到。

  我也希望有一段婚姻，相親相愛。

  「我們，會有那一天的，給我點時間。」

  我也不知道要給我多少時間我才能從心裡接受他。我甚至從來都沒有想過我要從心裡接受他。日子不就是這樣過的嗎？也許習慣了就好。

  「你放不下他。」

  本來我想問是誰，我放不下誰，但是想想，他既然這麼問了，因為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那天晚上，你讓我在雨停之前回答你。我知道你要問我什麼問題。我想，讓你思考清楚再問。只是我一轉身，你就被他帶上了車。如果，你不想跟他走，你會呼救，你會掙扎。我在想，如果，你掙扎了，或者呼救了，我一定會去將你搶回來。」

  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他當時在看著我。

  「但是你沒有。」

  「他是我朋友，我不想，讓他沒面子。」我想過要掙扎，也想過要呼救，可是那樣他就會成為焦點，不是嗎？他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如果那麼做了，他會不高興的，他會……

  我無話可說。因為這個時候我還在，為他考慮。

  「放不下，就拿起來吧。我希望你會幸福。」他扯出一抹微笑，「自從做了那個決定之後，我就沒見你開心過。」

  我想挽回他，可是我始終說不出那樣的話。我要怎麼挽回他？告訴他，我會改，我會忘了顧雲飛？還是告訴他，其實我心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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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話我一句也說不出口。

  下車的時候，他說，他挺喜歡我的。

  我抽動了幾下嘴角，只說了一句，謝謝。

  然後看著他開車離開，再往前一點點，就到了村口了。

  再往前一點點，我們的事就算，定下來了。可是這個節骨眼上，卻停止了。

  一個人走回家的時候，我媽在做飯，她準備了很多菜。

  「容顏呢？」

  「他臨時有事所以沒來。」我沒精打采地回答。

  「真有事還是假有事？」她顯然不相信我。

  「不信，你自己打電話問吧。」我將手機拿出來，扔在桌子上，然後自己上樓了。

  為什麼事情就非要發展到這一步？難道連一場簡單的婚姻都得不到了嗎？

  我媽跟著又追了上來，她總是認為是我將事情給攪亂了。

  「你是不是還在想著小顧？他自從那次來過之後就從此消失了，你們是沒有緣分的，你放棄吧！馬上就是三十歲的人了，你看我們村里，但凡是離婚的再找，只要家庭情況過的去，都湊合著過了，而且不是照樣過得很好。」

  可是我不是他們呀！

  不想跟她吵，因為不想傷她的心。

  樓下的汽笛聲想起來，我媽趕緊下樓去看看。

  容顏，他又回來了。

  他又不打算放棄了是嗎？

  我跟著衝下樓來。他手裡提了很多禮品，正在跟我媽說著話。

  他怎麼又回來了？

  「你，怎麼……」我衝下樓，看著他站在我面前，心裡竟然有了幾分高興。

  「我怕你一個人回來，阿姨會說你。所以我就趕來了。」

  「但是，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裡的？」

  「很簡單，一路跟著你。」

  一路跟著我，可是我卻一點都不知道。

  我以為我們之間柳暗花明了，其實，一點也不是。他的到來，只是讓我不必那麼難堪罷了。

  「我希望我們會是朋友。我也肯定，很快，你們之間會柳暗花明。你們之間的誤會也會解除。」他笑笑說，「到時候別忘了我這個備胎。」

  我想說，他不是。可是總覺得，他就是。

  他在陽台上舒展舒展脛骨。

  「三十多歲了，還做了一次備胎，不容易啊！」

  是啊，不容易啊，我也是別人的備胎吧！

  我家在村子裡屬於高地，又站在二樓陽台，極目望去，能看到河對面的那個破落的小學。

  我在那裡上學，從學前班上到了五年級，後來，生源越來越差，所以最後倒閉了。

  可是那個破敗的院牆裡，我竟然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在破敗的，長滿野草的院牆裡轉了很久，最後出了院牆，駕車而去。

  到底是我眼花，還是，真的，我認識他？

  「你在看什麼？」他問。

  「沒什麼。」

  是他嗎？他來這裡了？而且，還是去了那個倒閉的學校里？